第十章 新貴將軍

第十章 新貴將軍

風寒雨晚來,凌星墜落,捲走白日濃郁燥熱。急雨乍翻敲動紅燭,卻仍是醉眠喜氣,讓人不舍收拾。翠被花燈,戶部外郎王大人府上一片燈火通明,狼藉殘紅。

司府活了七年,雖說都是司家姐妹,卻到底嫡庶有別,親疏各異。女兒家心思本就多雜,司瑾更是其中翹楚,平日裏心眼算計不斷。司琢這輩子做討厭的是司家三姐四姐,兩姐妹從一個肚子裏出來全是一樣的壞水和酸水。司瑾本是個小家子氣的,見不得人好,不敢同司妍作對,而司琢在院子了沒父沒母的卻得了老太太的寵愛,就連院子裏丫頭也喜歡她,聽多了自然心裏也怨恨了起來。

只是如今要離了這司府,去了別家,回頭想想活了這十六年,與姨娘親妹爭吵,同其他姐妹作對,本以為司雅是同自己好卻因為一副頭面給生分了。臨走前居然還是司琢給自己送了東西。

如今一人來了王家,除了平日裏跟着自己的婆子丫頭,再無一人認識。說不清是愧疚還是苦澀,也沒了即將嫁人的欣喜憧憬,周圍一片喜氣洋洋周身卻是冷寂一片。鮮紅的蓋頭下,司瑾淚水逐漸濕了眼眶。

喜帕突然被挑開,司瑾措不及防間才想起忘了擦乾淚水,刷的一下白了臉,雙手絞緊了帕子。周圍也是一寂,喜氣彷彿間斷了片刻。

無措間眼前卻被什麼擋了,司瑾一怔,呆傻注視着眼前一身喜服的男子將自己護住,打發一干人下去,這才轉過頭來溫聲道,“不知娘子為何落淚,可是不舍離家?”

剛進門的新娘子當天落淚,明明是自己的過錯。司瑾何曾想到這種情況下會有人這般溫柔的問候自己,心裏酸澀間夾雜了一絲甜,眼眶一熱險些又要哭出來,回神間這才想起這男子正是如今的夫君,頓時熱血湧上腦袋,臉騰地紅了,結結巴巴咬着舌頭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王梓成注視着新嫁娘,滿臉紅暈雙眼躲閃不敢看向自己,巴掌小臉嬌俏憐人,心裏歡喜的緊。但畢竟還是十幾歲的少年,心頭歡喜卻微微有些害羞,適才在人前維護了她,這會兒沒了旁人,卻不敢輕舉妄動了。

兩人相對無言,紅燭噼啪作響。司瑾雙手緊緊絞着帕子,心臟七上八下的跳個不停,給自己暗暗鼓氣。

悄悄看一眼就好。司瑾暗暗道。

我再瞅一眼就好,王梓成默默念到。

司瑾雙頰紅的發燙,捏着膽子閉着呼吸,速速抬眸看了對方一眼。卻未曾想到對方目光也是注視着自己,都是猝不及防,四目相對間,呼吸都是一滯,立刻移開了視線,臉竟比適才更燙了幾分。

司瑾未曾料到對方是個俊俏的少年,王梓成未曾想到娘子是個害羞的嬌俏女子,外邊漸漸沒了聲響,紅燭已燃了大半,未曾見過一面的兩人都是帶着淺淺的害羞同歡喜。

紅燭燒盡了兩人之間捉不住的曖昧與羞澀,濺出了几絲熱情與涌動。

“娘子,夜深了,我們休息了可好。”

裏邊傳來女子細柔害羞的低低應和。

終是打破了這層隔離。

安好。

司琢不知平日裏尖銳刻薄的司瑾竟也能如此可愛嬌羞,也不知新姑爺也是個臉薄心軟的少年。且說司琢帶着核桃從湖心亭里一路狂奔溜出來,熱的渾身都是汗,趕忙回了西秀園打理一番。

核桃一直待司琢洗漱完還沒緩過勁來。可憐她一個安分守己的丫頭,先是藏在一邊偷聽男子講話,後面又遇上不認識的陌生少爺,最主要的是這少爺還是個有過過節的。

核桃自打跟着司琢爬上亭子便一直垂着腦袋不敢抬起來。司琢那時年齡小,戎忘沒瞧見她,但她那時就那個樣子,而且還在人家跟前道過歉,只要細瞅瞅就能認出來。

本以為兩人爬上來就能走,卻想不到司琢竟和對方攀談了起來。司琢那會兒忍不住一聲發笑,她卻嚇得心臟快要跳出來。這會子終於慢慢緩過勁來,拿了毛巾一邊給司琢絞乾頭髮一邊心有餘悸道,“還好這位公子沒認出咱們來,要認出來今天可就麻煩了。”

司琢點頭應了聲,卻有些後悔。

自己其實未免小題大做了些。這都多少年過去了,年少誰沒幹過點混賬事。再說了,如今自己是主對方是客,他還能做些什麼。如今卻是越抹越黑了,以後也不知會不會再見到,若再遇到可不好辦。

煩躁的抓了把頭髮,不再想這個。

聽幾人說話,這位似乎是毅勇候府的公子,可不是哪一位?轉頭問道,“且不說這個,今天那藍衫的是世子爺,其他兩人聽說是毅勇候府的公子?可知道是那兩位公子?”

榛子聽了好久不知道二人說什麼,聽到這裏忙插了句嘴,“這事兒我倒是知道。”

“你知道?”

榛子挑了挑眉毛,得意道,“姑娘你沒聽說,今天府里都知道了,世子爺同毅勇候家兩位公子來府里做客。其中一位正是毅勇候府的小侯爺,便是前些日子回京的那位。”

司琢聞之一凜,立馬斷定今兒捉弄她的便是戎忘。

京城權貴多之難以數清,一種是世代權貴,另一種卻是有了功勞的官員。就像定國王府本就是皇親,而司老太太本家江家祖上便是當朝權臣,只是這些年來不如當年鼎盛。而毅勇候卻是不大一樣的。

司琢親父司城當年受毅勇候賞識才得以任職,司父佩服毅勇候,說得多了司琢也便聽的多了。毅勇候戎偉晟因為其驍勇善戰而得名,當初風光無限時先皇賜婚,下嫁最疼愛的十一公主與之為妻,成親一年後生下了一個女兒,取名戎婧,一生下便封汝陽郡主,前幾年嫁給奉親王世子,不久便生有一對千金,第三年又喜得一子。

而戎忘是和孝公主與戎偉晟成親后五年所生,和孝公主身子不就不好,生了戎忘后便一直卧病不起,挺了不到一年便撒手人寰。戎忘從小被戎婧養大,視胞姐如親母,與親父戎偉晟倒是平淡。

戎忘天性像極了戎偉晟,打小便隨着父親行軍,幾年前戎偉晟回京戎忘繼續呆在邊境地區,防住了周圍蠻夷倒是頗有戰績。如今回京後年僅二十二便封了上將軍,居三品,更是當今皇帝親外甥,可謂是人生得意。

司琢未曾想到當年打了的少年竟是大名鼎鼎的戎忘,想起戎忘的眼睛,幽黑鋒利又異常狠戾,原來是在軍隊裏呆過的。如此想來不說這惡略的性子確實比這些整日紙醉金迷的公子哥好了多少倍,想到此處想起二舅家的五表哥江楚容。

心不由便沉了下來。

那是司老太太替她做主許下的暗婚。

江家人丁並不旺,江楚容是司琢二舅父二子,家中排行第五,還有兩年便弱冠。長相俊逸從小便聰慧,本是天之驕子卻奈何身子一直不大好,這些年越發消瘦,性子也越發清冷。司琢前段日子見過他一次,雖說了些話卻仍是冰冰冷冷的,有種馬上要羽化登仙的出塵讓人接近不得。

司老太太從沒說過要將司琢嫁於江楚容,但去江家次數多了多多少少也懂了。江家疼惜江楚容,不放心其他人照顧他,司琢是江家外甥女又孝順乖巧,交給她自然穩妥些。

江楚容是司琢表哥,司琢畢竟是上輩子的人,對近親間的姻親多少有些排斥,更何況江楚容身子差。

自己如今已有十四了,馬上便要及笄,也容不得耽擱。司琢沉沉想着,出了屋子。看院外園中畫檐朱網,一片熱鬧景象。透過紅燈彩焰,漫天的星光透着無盡蒼涼。

司琢每每見到江楚容都有種說不出的感覺。這種置身事外的清冷排斥人的緊,但實則卻是有些悲涼。正是男子的大好年華,卻是每日藥水不斷也不知能堅持幾年。

司琢不是多無私的人,知道嫁過去無非只是照顧江楚容,江楚容身子又不大好,以後的事情還不好打算。只是不能讓老太太瞧出她的想法,時間久了司琢也盡量找些理由讓自己舒服些。

比如江楚容才華橫溢,江楚容性子只是冷了些卻不是荒頹,平日裏也會打發人送東西給司琢,對自己倒是不錯。又比如江家知道江楚容身子不好總覺得虧欠着司琢,若是去江家司琢定不會受委屈。比起這些從未見過夫君的,她對江楚容江家知根知底,也不算不好。

夜幕漸漸降臨,司琢心下默默想了遍啟步走至後院的水塘。初八的月亮圓了一半,銀河上星路迢迢映着滿院的石竹瑩瑩生輝,透迤碧池長堤映射月光,竟是有些蒼白離索,落了一身,不經意間沁涼異常已打了個寒顫。

身後傳來輕輕腳步聲,司琢擺了擺手,核桃無聲退了回去。

司琢定定站在水塘邊,潭中寒月,與之相對,相顧無言。

不由自嘲一笑。說那麼借口終抵不過江楚容薄命,再說了,司老太太定下的事情,

不願意……又能怎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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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偷搶只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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