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神官
阿盞淡然道:“沒有瞳孔!你別怕,我天生如此。”
雲迦安也只是剛剛一瞬被嚇到,但禁不住好奇道:“那你看得見嗎?”
“用心看。”
用心看?這是何道理?泡的差不多了,他喚來近侍幫他穿衣。
雲迦安坐在外面八角檐亭中,吃着桌上的糕點,心想阿盞是什麼人?有自己的親兵,有這樣富麗的宅院,連宋國大皇子都要殺他,是什麼皇親國戚不成?我是不是該離他遠點,免得招惹是非。漫不經心的看着嫣紅鮮麗的虞美人轉而想到大哥不知怎樣了?蘇老該是把信給他了,他以為我死了,會為我難過嗎?
顏盞立在窗邊,問道:“查的怎麼樣了?”
窹面垂首,溫柔道:“那迦安姑娘是雲府的四小姐,從小有不詳的預言,其娘親獨孤氏是卑族人,在她六歲時死了,府中傳言是她剋死她娘,但相府封殺的很好,對外一直宣稱獨孤氏是病死的,四小姐只是命格太硬,體弱多病,並非災星。她自幼生活孤苦,與奴僕一般無二,這次參加慶王府司園令的擇選,最後一場比試找七明芝,後來的事就是公子遇到的了。”
“獨孤氏…”顏盞若有所思的看着園中發獃的雲迦安,喃喃道:“竟然是她!”
顏盞並未注意到身後那抹充滿愛意的目光,窹面溫柔如水的看着他的背影,只要能陪在他身邊,哪怕是一生為奴為婢,也心甘情願。但絕對不允許有人來分享這神聖高貴的男人,他只屬於她窹面一個人,她才是陪他長大的人,她才是最了解他的人。窹面目光陰毒的看了眼雲迦安。
“你在想什麼?”
雲迦安聞聲回頭,是阿盞!他帶着藍色絲絹紗罩,可以看出質地輕薄,價格不菲。他一身藍衣,襯的膚色越發的白皙如玉,很合他清冷出塵的氣質。他帶着紗罩也是因為眼睛的緣故吧。
“沒什麼,只是在想你怎麼會中毒了?”
阿盞坐下,淡然道:“離幻在山洞裏給我吃了顆藥丸,那是恢復體力的,但有毒。”
離幻竟然下毒!昔日的主子也可以背叛,真是人性難察,美惡既疏,溫良為詐,該怎麼看透這些陰謀詭計,魔障人心?
甩開這些雜念,現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我的傷再養十幾天就好了,我想回家去看個人,所以和你道個別。”
他答非所問:“你就不好奇我是誰?”
沒想到他會提這個,雲迦安還是想明哲保身的好:“你的身份我不想知道,既然你平安無事,我也放心了,我該回去了。”
風像個調皮的孩子,捲起他的紗罩,露出如玉的側臉,就是這側臉也讓人移不開眼。
“你還能回的去?雲集天不殺你?慶王府的司園令已經有人了,你回去有意義嗎?況且,離幻認為你是我的人,他會要你的命。”
雲迦安有些惱怒:“你調查我?你是宮裏的人?”
他還是那淡然的語氣:“是,我要了解你才能夠幫你避免離幻的追殺。宮裏的人?呵呵,可以這麼說,我叫顏盞!”
雲迦安驚訝的站起來:“顏盞?你是大神官,可是大神官在五年前不是因謀逆被關在天牢裏了?你怎麼在山洞裏?”
不是懷疑他的話,而是這消息太令人吃驚,就如你面前坐着比天子更高貴,與神最接近的至高無上的人。簡言之,凡人面前坐着神祇。
鳳凰三十年,大神官顏盞謀逆,被載入史冊,這是南國人盡皆知的事。而歷代大神官中顏盞是最出色的,他的預言從未有誤,從八歲起就入住神宮,任大神官一職。他是齊國公的長子,是當今皇上的侄子,也是最後一任齊王,可以說是南國人心中的神。縱然那場謀逆使他消失,有新的神官替代他,但南國人從未忘記有關他的一切傳說,新神官不過是帝王的傀儡,並不得民心。
他喝了杯茶,看着荷花池的方向,道:“說來話長,顏洛想我死,但又怕惹天譴,所以將李代桃僵,將我囚禁在山洞,讓我慢慢等死。若非小花常常喂我血竭,五年前我就死了。或許是上天垂簾,不忍我蒙冤而死,於是派你到我面前,救了我。”
雲迦安也只是平凡女子,看見南國人崇敬的大神官在自己面前,不免激動,但想到自己的命運,心也就冷了下來。
“蒙冤?有人陷害你?”
他回憶了會兒:“恩。當年天有異象,皇上要我占卜。結果我的卦辭被人給偷換了,本來該是國泰民安,結果當我被捕時才知卦辭成了‘慧犯天鳥二星,主國有臣弒君,子弒父,國道大亂。’我身邊出了叛徒,齊候府庫內搜出大量兵器,我被冠以謀逆大罪,齊侯府男子斬殺,女子充官妓,三百多人一日間全部沒了。我也被關進天牢,永不見天日。而我最心愛的女人,也因此沉睡。你知道陷害我的人是誰嗎?”
他忽然轉頭看向雲迦安,她錯愕的搖搖頭,這些都是皇族秘事,他為什麼要說這些?一旦泄露,可是滅族之罪。
“是顏洛,他為了□□,只要除去我這個障礙,那他的權勢將無人可阻,而他是所有皇子中最有可能繼承皇位的。”
雲迦安心中不安感越發強烈。秘密的分量,不是隨便可以承受的,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險,有時無知是福。她打斷他:“等等,阿盞…不,神官大人,您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他輕笑一聲:“迦安,你知道嗎,我從小高高在上,沒有自由,沒有朋友。不許哭,不許笑,不許玩鬧。從我會走路說話起,就有看不完的占星觀象的書要學,每夜只能對着星空,辨識星位,擺弄蓍草。我沒有喜怒哀樂,我擁有所有南國人艷羨的尊榮,他們當我是神,不敢與我親近。除了琴韻,只有你!你救我不嫌棄我,我當你是朋友,你難道還當我是神官大人?”
雲迦安心裏有些震撼,沒想到他榮耀的背後背負了世間最深重的責任,失去常人最普通的快樂。
“我遍嘗人情冷暖,從你救我那刻起,我就視你為友。只是你尊為神官所以才會怕高攀了。”
他起身扶着柱子,背對着我道:“迦安,你有想傾盡全力去保護的人嗎?”
“恩!”
“那你一定懂得那種心情,想救她卻被人阻隔,想保護她卻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她死在你面前,對嗎?”
“恩!”
“琴韻為了救我而沉睡,我想救活她,我需要重新掌權。”他轉身看着我:“我,需要你的幫助!”
雲迦安詫異道:“我?我身份低微,聲名不佳,能幫你什麼?”
他突然移動到我面前,幾乎面貼着面:“不,只有你能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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