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機會
她進了王府,走到花園之中,旁邊是一池春水,假山層疊,碧波蕩漾,很是別緻。這時身後響起一個聲音:“原來是林家小姐。”
她回頭一看,說話者是一個十**歲的妙齡少女,個子高挑,妝容姣好,五官也勉強算得上端正,就是唇邊長了一粒不小的黑痣,看着老氣很多。文郡見她打招呼,估計是以前認識的朋友,正琢磨着怎麼回話不惹人懷疑,就聽見對方嘲諷道:“我聽說你被賊人所劫,還以為進了哪個賊窩做壓寨夫人去了,沒想到竟在此遇上。”
她旁邊跟着另外一個少女,個子稍微嬌小一些,眼睛又細又長,又偏偏畫了很厚重的眼妝,看着很是彆扭。她驚詫問道:“哪個林家小姐?可是中書郎林家?還是林總督家的小姐?”
高挑女掩嘴笑了,道:“妹妹知之甚少,這位小姐可並非顯赫之輩。我也總記不住呢,林文郡,你父親究竟是何官職來着?”
文郡明白她們二人故意嘲諷,沒有回話,這時後面急急趕來一個男子,道:“王小姐,原來你在這裏。”那人正是先前算計她不成的張遷。
張遷看見文郡也在,驚得瞪大眼睛,他先是害怕文郡把他的醜事說出來,再轉念一想,這個花園裏來來往往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林文郡再蠢,也不至於在這裏抹黑自己,傳出來她今後也難以立足。
他這樣想着,就挺直了腰桿,假裝不認識她似的,要拉着王姑娘走。
王姑娘覺得掃興,推開他的手,又沖林文郡道:“我問你話呢,你怎麼回也不回?難道林家窮酸,連個禮儀嬤嬤都沒給你請么?”文郡回道:“正所謂禮尚往來,你以禮待人,別人自然以禮待你。你出言不遜,我何必要回你話?”
王姑娘冷哼一聲,道:“我又如何出言不遜了?你確實是被賊人所劫,失蹤兩日,也不知道進了哪個賊窩,跟了哪個賊大王?”
張遷連忙拉住她,低聲道:“你就少說兩句吧。”文郡絲毫不動怒,輕笑一聲,道:“天子腳下,哪裏來的賊窩?若非要說有賊,也只是有人賊心不死罷了。”她看了張遷一眼,嘲諷道:“你們兩位還真是登對。”
王姑娘怒不可遏,正要罵回去,就見文郡悠閑地一掬頭髮,道:“王姑娘也該注意一下形象,好歹這裏是洛王府,人來人往的,也該給自己留點臉面。”然後轉頭就走。
她往前走了沒幾步,就看見前面的人群爆發出一片讚歎聲。她湊過去一聽,知道是一個人寫了首詩,貼了出來,引得眾人稱讚。人群嘈雜聽不太清楚,只聽得一句“碧水千愁因風起”,眾人拍手叫好。
她擠了進去,道:“如果再改一個字,此句就更妙了。”
人群之中有一書生聽見,問道:“這位小姐有何高見?”旁邊的人竊竊私語道:“這是哪家小姐?怎麼以前不曾見過?”
“李公子的詩名揚京城,她竟然也想改一改?真是不自量力。”
後面趕上的張遷和王家小姐過來,聽說此事,王小姐冷哼道:“可別是市井打油詩,污了大家的耳朵。”
作詩的李越站在中間,不顧議論,目光含笑地看着文郡。文郡站出來,道:“若是改為‘碧水千愁因風皺’,豈不是更妙?”她記得以前背過一句詩“風乍起,吹皺一池春水”,裏面的皺字用得極妙,因此突發奇想,將“起”字改為“皺”字。
眾人安靜下來,李越細細沉吟片刻,拍手道:“妙哉,妙哉!改為皺字,整幅畫就活了,多了幾分生氣。改得好!”
眾人反映過來,也拍手稱讚。王小姐面露不悅,剛想嘲諷幾句,就聽見後面傳來一個悠哉游哉的聲音:“看來今日詩會,李越也算結交到知己了。”
眾人轉頭望去,見一年輕男子信步而來。那人容貌俊朗,劍眉入鬢,在這些年輕的京城公子少爺之間,長相是最出眾的一位。他一身織銀絲絹的玄色袍子,腰間束着銀色的腰帶,一頭烏絲也高高束起,紮上織金鍛帶,整個人顯得正式而得體。
李越笑道:“大家在日頭下等了半天,正主倒慢悠悠地過來。”旁邊的人立即齊齊行禮道:“參見洛王爺。”文郡一慌,也跟着大夥行禮。
洛王隨意地揮一揮手,道:“既是以詩會友,便免了這些虛禮吧。”他看見文郡,笑道:“這是哪家小姐?竟有如此才情?”
文郡正要說話,王小姐搶先一步,答道:“這是林家小姐,其父不過五品官職,官位卑微,恐怕王爺記不住。”旁邊的人議論起來,文郡覺得尷尬,洛王卻不以為意,隨口道:“原來是林小姐。”他從文郡身邊走過去,與李越等人談起天來。
王小姐瞟了她一眼,低聲道:“別以為出了點風頭,王爺就會關注你了。家世卑微,怎麼也做不了鳳凰。”
文郡無奈道:“你別以為人人和你操一樣的心,既想拴住眼前的肉,又想釣遠處的魚,真是好算盤。”王小姐變了臉色,還要說回去,文郡已經轉頭走了。
園子裏又熱鬧了好一番,眾人比詩鬥文,飲酒作畫,很是歡樂。文郡看着與李越他們並肩而行的洛王,心裏焦急不已。她要怎樣才能吸引洛王注意,成功混進宮裏呢?
這時日頭升起,園子裏也漸漸熱了起來,眾人都有些疲態。王府一管事的出來,說道:“天氣炎熱,王爺請各位去沁園聽戲。”
然後王府里的人就領着大家往沁園過去,文郡無奈,只好一起過去。沁園周圍種了茂密的竹林,幽靜陰涼,比花園裏要舒服許多。文郡進了沁館內,見人頭攢動,隨意找了一樓後排的一個位置坐下,林樺跟在旁邊站着,突然就往文郡身上倒了過來。
文郡急忙扶起林樺,才發現後面跟來的是王小姐她們,王小姐冷哼道:“這些下人就該站在外面日頭下候着,跑館子裏礙着地方幹嘛?”林樺被她一推,好不容易才穩住身形,她又氣又惱,又不敢失了禮節,只好委屈地向對方行了一禮。
文郡道:“難道侍女不是人?就得在日頭下曬着?比起一些所謂的大家閨秀,她們反而更懂禮節。”王小姐又怒從心起,剛要反駁,突然掩嘴一笑,道:“罷了,我也不與你計較,反正一樓後排也不是什麼好座位,適合你們這些下等人坐。我們去坐前排位置去。”然後拉着友人,就要離開。
這時王府里一人匆匆跑過來,問道:“這位可是林家小姐?”文郡點了點頭,那人恭敬道:“王爺請小姐上二樓一聚。”
文郡一驚,王小姐也同樣吃了一驚,目瞪口呆地看着文郡。林樺笑道:“那可好了,二樓雅間寬敞,總好過這一樓什麼前排後排。”
她們二人就在小廝的引導下上了二樓,到了雅間,小廝先進去通報一聲,然後出來,恭敬道:“王爺請林小姐進去。”
林樺候在外面,文郡獨自走了進去。只見雅間前有一個大窗,從這裏望去,正好可以將對面戲台上的情景收入眼中。一名花旦正在戲台中央咿咿啊啊地唱着什麼,看樣子已經開唱好一會兒了。洛王怡然自得地聽着戲,嘴裏還不時跟着哼上幾句,樣子很是陶醉。李越也坐在一旁,看見文郡進來,對她笑了一笑。
文郡回他一笑,然後見洛王旁邊還有一張空椅,徑直坐了過去。
洛王眼睛還看着戲台,口中說道:“你叫什麼名字來着?”
文郡恭敬回答了名字,洛王轉頭看了她一眼,隨口道:“生得也秀麗,李越眼光不錯。”旁邊的李越面色漲紅起來,急道:“你又開始胡說了。”洛王哈哈笑了起來,道:“我想成人之美,你卻不領情。”
文郡明白過來,估摸洛王是看在李越面上請她過來的,不論什麼原因,能夠接近洛王就是一個進步了。這時館子裏掌聲雷動,文郡不明所以,往戲台上看去。
只見戲台正中,是一個傾國傾城的美人,容貌極其美麗,身段婀娜婉轉,竟像仙子下凡似的。原本冗長拖拉的戲曲,在她嘴裏唱出來便成了仙樂;原來無趣至極的舞蹈,在她的詮釋下便多了幾分靈動美妙。她就像是為這個舞台而生的仙子一般,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帶着致命的誘惑,真是美艷不可方物。
文郡一時有些發愣,傻乎乎地脫口而出:“難道這位就是沉君姑娘?”
洛王眉頭皺起,文郡知道失言,懊悔不已,垂頭不敢說話。洛王嘆了口氣,道:“這是京城第一伶人沐清伶。”
李越見他皺眉,連忙打趣道:“這沐清伶美貌,與那沉君姑娘相比,又如何呢?”
洛王笑了起來,道:“你是讀書讀傻了嗎?一男一女,如何相比?”
文郡也愣了一下,“男子?誰是男子?”
洛王轉頭看她,無奈道:“自然沐清伶是男子。你們怎麼都雌雄不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