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這一天,五湖房產進了幾套新房源,其中有一套房子稱得上是物美價廉。按慣例這樣的房子往往很搶手,所以下手一定要快。
甄曉白一看到新房資料就立馬奔去看房。房東顯然是同時在幾家不同的房產中介登記了這套房的出售信息,結果幾家房產公司的業務員熙熙攘攘擠滿一屋子,她趕到那裏時幾乎連站的地方都沒有了。
擠在人群中把整套房子看上一遍,甄曉白髮現房子很不錯,就是競爭對手太多,這種情況只怕免不了要抬房價。於是她馬上聯繫自己的一位客戶張先生過來看房,希望能搶在別人之前趕緊把房訂下來。
張先生趕來看過房子后表示挺滿意,就是希望價格還能再便宜一點。這也是人之常情,買東西時都恨不得能便宜再便宜,賣東西時卻恨不得能貴點再貴點。
甄曉白急得不行:“張先生,你應該明白這套房的價格已經很實惠了。如果你真心想要就別再討價還價了,趕緊付訂金吧。相信我,過了這個村可就沒有這個店了。”
這位張先生來五湖房產公司登記買房也有兩個多月了,一直沒有看到合適的房子。價格太貴的房子他買不起;價格便宜的房子他又看不上;跟找對象一樣始終沒有遇上“兩廂情願”的。這回這套房子還是很中他的意,而且甄曉白跟他這個客戶跟了這麼久,他也比較了解她的為人了,願意相信她的判斷。於是決定聽她的,當機立斷地付了訂金。
房東收了訂金,約好第二天就去公司正式簽合同。甄曉白鬆了一口氣,心想這單業務算是基本搞定了。之所以說基本是因為沒有正式簽訂合同前還存在變數的概率。在一行幹了這麼久,她也不是沒有遇見過突然反悔的房東。希望這回這個房東不會這樣。
可是啊可是,怕什麼偏偏就來什麼,第二天約好的時間裏房東沒有露面。當時甄曉白就猜到情況不妙,打電話過去她果然變了卦:“不好意思啊,這套房子有別人加兩萬塊錢買。所以,今天沒辦法和你們簽合同了。”
甄曉白氣得幾乎要吐血:“你怎麼能這樣啊,我們都付了訂金你還把房子賣給別人?你這是違約懂不懂?”
房東才不怕呢:“訂金我會按規矩雙倍退還給你們。如果你們不願意,那就打官司告我好了。”
的確是可以打官司告房東的違約行為,但是誰會去跟她打官司呢?國內可不比國外,法律意識深入人心。動不動就“有什麼事咱們法庭見”或者“你跟我的律師談”。中國不要說小老百姓,即使是一般的企業單位都不願意耗時耗力去打什麼官司,哪怕是明知必勝的官司。因為經常存在打贏了官司也得不到賠償的情況,法庭執行不力,賠償只是一紙空文。你再生氣也沒用,只能白白氣壞自己。
張先生沒買成中意的房子很失望,但好歹他的訂金還是雙倍地收回來了,沒什麼損失。甄曉白的損失可比他大多了,原本這套房拿提成她也能拿個兩千來塊,結果這麼一變,公司只為這單流產的買賣給了她兩百塊的辛苦費。兩千和兩百的差別實在太大了,她別提多鬱悶了。
這天下了班,甄曉白就跑去飛鷹健身俱樂部做運動。一肚子悶氣沒處發泄,正好往健身房使。形形□□的健身器材全部被她折騰了一個遍,最後耗在一台跑步機上跑啊跑跑啊跑,直到快把自己累趴下為止。
商子浩發現了甄曉白有點不太對勁,走過來看着她含笑問:“甄曉白你今天怎麼回事?平時好像不見你這麼拚命的,不像是來健身,倒像是來自虐。”
甄曉白擦一把汗,氣喘吁吁:“是呀,我心情不好,自虐來了。”
“怎麼了,該不是男朋友惹你生氣了吧?”
這年頭,一個女孩子只要心情不好,十有**都會被認為是男朋友惹的。可惜甄曉白不是,她活了二十四歲,就還沒有拐到過一個男朋友。
“不是,我女光棍一個,哪有男朋友惹我生氣呀!”
“怎麼不找一個男朋友呢?那樣你生氣時就有人哄你開心了。”
甄曉白一本正經地回答他:“不找,祖國尚未統一,沒有心情戀愛。”
這話一出口,附近幾台跑步機上的人全都笑開了。商子浩也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甄曉白,真沒看出來你還有這麼憂國憂民的一面,你該不是黨員吧?”
“我雖然不是黨員,不過我可是黨員老爸教導出來的。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這兩句話我爸還親自寫了一幅墨寶掛在書房裏呢。”
商子浩有點當真了:“看來你爸一定是個好黨員同志啊。”
這話題甄曉白不想再繼續聊下去了。老爸那個人她懶得說他,雖然寫了那麼一幅字掛在書房裏,卻純粹是充門面的。他才不會先天下之憂而憂呢,他每個月最關心自己的收入幾何,是否有增長機會,增長額度又是多少。唉,有時候她真嫌這個爸爸俗氣。但他再俗氣也是生她養她的老爸,她怎麼也不能在外人面前說他的不是。
於是甄曉白換個話題繼續:“我爸那個黨員當得怎麼樣我不知道,只知道他比較容易較真。記得小時候有一次我心血來潮跟他開玩笑,結果被他打得半死。”
商子浩聽得來了興緻,好奇地問:“他為什麼打你呀?”
那還是甄曉白上小學時的事,有一天她爸騎自行車載她去上學。她坐在後座上覺得無聊,也不知小腦袋瓜一時抽什麼風,突然想試試老爸怕不怕癢。
心一動,她就馬上行動,兩隻手直接伸到老爸的胳肢窩裏撓了撓。結果證明她爸爸非常怕癢,她才撓了兩下,他就把自行車騎得翻溝裏頭去了,兩個人都摔了一個鼻青臉腫。
回家后甄曉白的屁股也跟着青紫腫漲了,是老爸用藤條抽的。因為他認定她是蓄意搞惡作劇,不管不行,不管以後只會越發無法無天,沒準過幾年要去少管所探監。所以他不聽她的任何辯護,就直接判了她“鞭刑”十幾二十下。
甄曉白當時那個委屈呀:老爸你也太能上綱上線了是吧?一點破事就把我往少年犯的方向定性了,我冤不冤啊!
此時此刻,甄曉白把這樁舊公案一說,周圍的人又都笑開了。她搖頭又嘆氣:“同志們,我心情不好,倒還逗得你們一個個這麼開心,你們誰也來逗逗我開心好不好?”
商子浩還是很夠意思的,馬上點頭:“好吧,今天晚上我請你吃飯。怎麼樣,有人請客吃飯,心情好一點了吧?”
甄曉白眉開眼笑:“那敢情好,今晚有白吃的晚餐了。事先聲明我可是很能吃的啊,希望你買單時不會心疼。”
“不會的,你再能吃也不至於一頓就吃窮我吧。”
說話間,正好有位和商子浩交情不錯的教練走過來了。聽到他要請客馬上說:“聽者有份啊,子浩你請客不能只請甄曉白一個,今晚我也正好沒地方吃飯,順帶捎上我吧。”
商子浩無所謂:“沒問題,乾脆叫上小李小許他們一起去吧,他們正好也要下班了。一塊吃飯的人多一點,氣氛容易熱鬧。氣氛一熱鬧,甄曉白你的心情怎麼都會好起來的。”
如果換成別的女人,一開始商子浩只說請她一個人吃飯,後來卻又成了集體聚餐,她一定會倍感失望。可是甄曉白毫不失望,因為她清楚,哪怕再給她一百次和商子浩單獨進餐的機會,他也不可能會愛上她,她絕不會做這種不切實際的夢。所以,無論是和他單獨吃飯,還是和他一幫同事一起吃飯,對她而言都沒啥區別了。
一幫人從健身俱樂部出來后,就直接去了一家有名的火鍋店吃火鍋。人多吃火鍋再合適不過了,隨吃隨涮,不用擔心菜會涼。冰啤酒一叫就叫了兩箱,滿座都是男人,就甄曉白一個女孩子卻也和男人差不多。,他們也就不把她當女人。
商子浩直接把一瓶啤酒往她面前一放:“我們的習慣是吹喇叭,不用杯。你行不行啊?”
甄曉白才沒被嚇倒,一拍桌子:“吹就吹,Who怕Who?”
就這樣,甄曉白陪着一幫大男人“吹”了三瓶冰啤酒。然後她覺得小肚子有點發漲,便搖搖晃晃地去了洗手間,打算給膀胱減減壓。
女洗手間裏,有一個年輕的女服務生正在換衣服,已經脫成了半裸狀態。甄曉白帶着酒氣一撞進去,在她眼裏就是一個醉醺醺的男人闖進來了,立馬就尖叫開了:“啊……流︶氓……色︶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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