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四十五章:風雨一見不如故(下)
這一句話,說得姜軒吐了吐舌頭,也說得葉初塵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
然而風神秀的下一句話,卻是讓他們再吃一驚。
只見他一步一步走到顧朝雨面前丈許的距離,然後高聲說道:“顧朝雨,不如我們打個賭如何?我若是輸了,就任你處置。”
眾人皆是微微一愣,良久,顧朝雨才回答道:“什麼賭約?”對於風神秀的油滑她早有所耳聞,當然不會輕易答應他。
風神秀聞言微微一笑道:“從今晚開始,到九月初九那一天,只要你能夠在洛陽找到我,便算是你贏了。”
顧朝雨呆了一呆,思索片刻方說道:“若是你離開了洛陽,我決計也找不到你。”
風神秀道:“我當然不會離開洛陽。而且,你可以尋找任何人的幫助。”他看着場間的其他人,頓了頓又接著說道,“包括中原鏢局的左總鏢頭,雷大俠和諸葛大俠在內,甚至是寧侯爺。”
此番話,聽得左問天、雷雲等人齊齊一愣,寧侯也是嘴唇微張,誰也不知道他葫蘆里究竟賣的什麼葯。
顧朝雨微微沉吟,她很清楚,憑藉劍雨樓在洛陽的勢力,再加上中原鏢局左問天、洛南雷雲等人的江湖威望,整個洛陽,可說連一隻飛鳥也休想逃離他們的搜尋。
“若是你贏了,又當如何?”一旁冷靜寡言的蝴蝶女子操着好聽的聲音忽然問道。
風神秀笑了笑,眼睛在顧朝雨和這個女子的身上轉動着,忽爾說道:“我若贏了,只需你回答我一個問題。”
“哦?”顧朝雨俊朗的外表露出一絲疑惑,然而不過片刻存疑,只因無論輸贏,她都不會是吃虧的那一個,她便說道:“好。什麼時候開始?”
“最好是現在。”
就在風神秀這句話剛剛出口的那個剎那,風神秀的人已往外竄去,沒有人去阻攔。因為他們定下的賭約已生效。梁伯也好,寧侯也罷,能夠阻止他離開的,亦無由阻止。
只留下整個大廳死一般的寂靜。
就在這時,葉初塵忽然笑出聲:“好一個風神秀,既有如此賭約,那在下就告辭了。”
說完這句哈,他便拉着姜軒走出這座危險的劍雨樓。
三個不速之客在這個時候,已全部退離。不過這裏,卻已無法回到半刻之前,無論是風神秀所留之賭約,還是葉初塵背後所帶的楚國勢力,均已生成不小的波瀾。
月夜微茫,涼風無恙。
小巷口,只有白衣勝雪的葉初塵和姜軒兩個人。
後者這時鼓着小嘴問道:“師兄,風大哥這就走了么?”
葉初塵不禁微微一笑:“無論如何,今晚他總算是毫髮未損地走出了劍雨樓。”
姜軒眼睛一亮,說道:“師兄的意思,莫非?”
葉初塵道:“顧朝雨一定會被他玩得團團轉。”
兩個人相視一眼,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他們很是清楚風神秀的法子,總是讓人在不經意間中了他的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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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雨樓內,燈火依舊,四下也還坐着洛陽城內名聞一方的江湖大豪。
安靜並未持續多久。
只聽顧朝雨說道:“在下與醉刀之事,諸位且請放心,絕不會影響九月初九的盤龍之會。”
寧侯嘆了口氣,道:“風少俠為人風趣,朝雨你又何必和他一般見識?”
他這一句話,頓時贏得左問天等人的贊同,正所謂不打不相識,前些日子小小斗過一場,他們與風神秀也算是有些交情,對後者的江湖習性頗有了解,若是因為一場比斗的勝負而結怨,心胸未免太小了。
只有那位梁伯點了點頭,道:“與人斗,其樂無窮。風神秀的能力非常,朝雨你與他相鬥,對你的智慧、武功皆有幫助,也唯有如此,你方有可能達到你父親的境界,從而繼承劍雨樓。”
天下間,沒有哪一種武學,只需要一個人靜靜地修鍊,就能達到巔峰。唯有相爭,方能成絕頂。
顧朝雨焉能不明白這個道理?
她答應風神秀的賭鬥,也正有磨礪自己的意思。
然而她卻不知道,風神秀所立的每一個賭約,都會是一個有趣的故事。若是步輕塵在這裏,他定會勸她莫要接受。
她亦不知,身旁蝴蝶女子淺笑的背後,隱藏着何等稀奇古怪的故事。不過,她到底還是要感謝風神秀並不是一個多嘴的人,她的身份,也不致於早早曝光。雖說江湖之中,女子亦能稱雄,如幽夢樓、天香樓的樓主,都不過是女流之輩,然而她卻是不想令自己的父親失望的。
所以她一直講自己當成一位男子,學武,學劍。只因江湖的主體,終究是男兒。
酒杯漸漸空了,人也散去。
顧朝雨獨自一人回了屋子,而蝴蝶女子卻不見了。
那麼她又去了哪?
有一個人知道。
因為她現在就站在那個人的面前。
蝴蝶女子微微一笑:“誰能想到,風公子居然還留在劍雨樓內呢?”
風神秀也只好笑,這個女人居然能夠猜到他的想法。
然而他絕不會坐以待斃。
只聽他淡淡說道:“那夜,顧朝雨的浴桶里另一個女子,豈非正好是你?”
女子道:“是我又如何?”
風神秀故意道:“兩個女孩子一起洗澡,莫非是那種關係?”
蝴蝶女子眉頭一挑,左手一探,破空之音襲來,風神秀亦出手,然而他的手卻要慢上一分。等他抓住女子柔滑的手臂時,她的青蔥玉指已點到他挺秀的鼻樑上。
“你若是這麼想,那就太可惜了。”女子輕笑道,只面具未曾遮掩的部分便已有傾城姿色。
風神秀不禁看得發獃,而就在他愣神的這麼一小會兒,他忽然感覺鼻樑之上一道清淺溫柔的觸摸閃逝而過,然後那女子的手已抽離。
鼻尖縈繞着一陣香味,帶着三分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馨香。
等他回過神來,那女子已飄然而去。
他又笑,他怎麼也無法想到,這女子,會在這樣的時刻,輕輕颳了刮他的鼻子。
此時風鈴沒有響。
他不知道這個女人是誰,正如他不知道那串風鈴和那把刀,從何而來。
但這種感覺,卻是多麼讓人無法自拔。
她會是陸葳蕤嗎?她究竟與顧朝雨有何關係?
我是否應該去找她問個明白?
腦海之中一連串的疑問,不禁讓風神秀有些頭大。
只有這夜間的風,能讓他恢復冷靜。
他想着劍雨樓,想着九月初九。
那一天,一定會為他解決很多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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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六,晴。
葉初塵的小院裏,侍女阿香在研着墨,姜軒托着腮幫,看着葉初塵畫著畫兒。
畫中並不是一朵花,而是一個人。
一個青衣人。
顧朝雨看得有些無奈,從她到這的那一刻起,這白衣公子就一直在畫著這麼一幅畫。
良久,葉初塵才停筆問道:“雨公子,莫非還未找到醉刀么?”
聽到這樣的話,顧朝雨臉帶怨色,若是找着了,還要到你這來作甚。
所以她又走了。
她前腳剛走,姜軒不禁道:“師兄,你說,風大哥到底藏哪去了?”
葉初塵笑說道:“我們若是知道,顧朝雨就一定知道。既然他不知道,我們又何必知道呢?”
也無風,更無雨。
那風神秀躲在哪個角落裏喝酒了呢?
大概只有美酒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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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已一天一天過去,隨着九月初九的臨近,顧朝雨不得不死心了,盤龍頂之會已將來臨,沒有人會將目光聚集在一個找不到的人的身上。
群雄匯聚的風采,相比之年輕人的爭鬥,豈不是更有滋味嗎?
人總是容易被自己的固有思維所禁錮。
所以,他們猜不到,風神秀現在會躲在劍雨樓里。
他不僅在劍雨樓,還在一個最為醒目的房間。
顧惜音的房間裏。
風神秀在喝着酒,顧惜音在下着棋。
顧惜音微微咳嗽道:“我從未想到,朝雨會與你打賭。”
風神秀喝了一口酒,說道:“我也沒想到,你居然會同意我住在你這裏。”
顧惜音嘆息一聲,道:“若是你被扒了這身皮,‘懸劍’豈不是要少一個高級打手了嗎?”
風神秀笑了笑:“書生也會開玩笑。那你倒是說說,寧侯要我們去盤龍頂做什麼?”
顧惜音望着窗外,低聲道:“十二重樓,神州九國,山雨欲來風滿樓。”
武林中人,能來的,又怎麼會缺席呢?
寧侯也不過是夫子和連山先生推在台前的人物罷了。
風已滿樓,他們是否已準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