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二十五章:刀狂死,名劍失(下)
張九師,不僅是吳國四大家族之一張家家主,更是江東武林泰山北斗一般的人物,與陸家三爺合稱為“刀狂劍痴”,乃是一代刀法大家。
風神秀幼時在印月寺,便時常見到這些江東風流人物,自然知道這位名震天下的刀狂是何等英雄。
春風解人意,莞爾入舊城。
臨安城涼風習習,尋常街面已經開始熱鬧起來。東麟街向來只有達官顯貴居住,此時,卻也如一頭巨獅般蘇醒過來。一切似乎井然有序,彷彿未曾被打擾到一般。
一座赫赫府第,“張府”兩個筆力虯勁宛若龍飛鳳舞一般的大字高高懸挂着,似乎正彰顯着張家的地位與興盛。
時辰已不算早,張府門口已有守門的家僕兀自站着,見到兩個年輕公子哥往這邊走來,其中眼尖的的一位立馬走進了張府。
不多一會兒,便有一位年近四十,面白無須的中年男子迎上前來。
“原來是風公子與葉公子,小人張渝,忝為張府管事,有失遠迎,還望見諒。”
風神秀輕笑一聲,道:“張管事客氣了,三年不見,您倒是又把我認出了。”
張渝失笑道:“風公子一身青衣,早已是江湖一道風景,小人雖不才,眼睛卻還好使,怎麼能不識得?”
風神秀不禁摸了摸鼻子,他豈非嘗不出張管事話中所含的揶揄意味
旁邊的葉初塵笑着搖了搖頭,拱手道:“我們二人實有要事求見張大人,煩請通報一聲。”
聽到葉初塵的問話,張渝沉吟片刻,方緩緩道:“家主此刻應該在書房,不過,家主曾吩咐過,在這個時辰,一律不見外客。二位,這。。。。。”
說至此處,風神秀擺手道:“你也應該知道前些日子的刺殺案。此事事關重大,我們又得到一些消息,必須向張大人請教。張管事,還請行個方便。”
張渝聞言輕嘆一聲,道:“既如此,二位隨我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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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府之內,佔地甚廣,從前院到書房,竟似繞了許久。要知張家自漢末以來便是江東大族,代代人才輩出,到了張九師這一代,便有一文一武兩位重臣,其中武的那位便是張九師了。富貴人家氣派自然不凡,不過如葉初塵這般出身也算高貴的子弟來看,便也無甚驚訝,而像是風神秀般的江湖浪子,既然敢夜入楚國皇宮,也早已見怪不怪。惹得領路的張渝心中感慨,這二人不愧是青年才俊,氣度不凡。
一路上的僕人紛紛問好,張管事便也點頭微笑示意。待經過一扇拱形門后,只看到一清幽的屋子出現在眼前,彷彿與整個張府的熱鬧氛圍格格不入一般。
張渝加快步伐走到書房前,高聲喊了一句。
“大人,風神秀風公子求見。”
書房內卻是沒有絲毫聲響傳出。
三人對視一眼,皆感到奇怪。風神秀向前一步,嘴裏喊道:“江東風神秀,求見刀狂前輩。”
然而依舊沒有回答。
張渝眉頭緊鎖,心下生疑,大人雖不堪煩擾,也不至毫無回應吧,莫不是出了什麼事?
正思索間,風神秀與葉初塵忽然近身前來,只聽“吱呀”一聲,書房門便開了。
這書房頗大,環境雖清幽,卻有一縷陽光從窗口灑入,恬適安靜,正適合於讀書寫字。甫進入書房之中,三人便瞧見一位偉岸男子背對着門口,昂然站着。
張管事臉色微緩,正欲開口,忽見風神秀眼神凝重,往前一掠,也正在此時,那偉岸男子身子突然往後倒去。
葉初塵一臉驚詫,疾步上前,呼道:“風兄,發生了何事?張大人怎麼樣了?”
張渝也突然間清醒過來,一臉急切的望向風神秀。
後者抬起頭來,臉上竟掛着前所未有的驚懼之色,他沉聲道:“張大人,已經仙去了。”
一語出,葉初塵倒還罷了,那張管事再難掩悲色,怔怔道:“怎麼可能?以大人的武功,怎會突然。。。。。。”
風神秀與葉初塵對視一眼,幾乎同時想到那封信。
那個“帥”字所指,莫非便是張九師么?此人不僅是江東武林的領袖人物,與“帥”字正好相對,加上他名字中所帶“師”字,由“師”而“帥”,豈非正好缺個頂上人頭嗎?
二人忽然感覺,一張天羅地網布罩在頭頂。
未及思考,風神秀神色一震,大喝道:“此時確定張大人的死因最為重要。張管事,你切勿讓人接近這裏,然後差人去請謝道宗將軍。葉兄,拜託你前去印月寺找王前輩與三痴和尚。”
一聲吩咐,剩餘兩人無須多言,既然連風神秀都未看出死因,那必須求助於他人。一時之間,清幽的書房裏,被一陣詭異的氛圍籠罩着,深冷而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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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
冷風吹着張府書房,陽光照射下,這裏卻顯得越發清冷。
書房內,幽光乍現,只站着幾道身影,正是那日神威將軍府的那些大人物,謝道宗,王逸之,三痴和尚,還有監天司的官員。
場間壓抑的氣氛,令那俯身於案前的官員不由身子發抖,臉上的汗水如雨一般。
那人的手正按在死者的胸前,忽有低喝聲傳來,他身子一抖,眾人只見一道寒芒從地上電射而出,劃過他的耳側,再傳來“嘣”的聲響,寒芒直射在牆壁之上,留下一道極深的痕迹。
王逸之面色深沉,駭道:“練劍成絲,虛室生芒!”
話音甫落,眾人面色皆變,謝道宗壓下心中懼意,問道:“王兄的意思是?”
王逸之露出一絲苦笑,道:“你們自己看吧。”
眾人再看張九師的胸口,卻發現左胸心脈處出現一個極細的口子,除此之外,再無傷口。
三痴和尚默念一句佛號,沉吟道:“想不到,竟有如此絕頂高手潛入江東,實是我等之患。”
聽得他們的話語,風神秀眉頭一挑,問道:“不知幾位前輩所言,竟是何意?”
和尚面色微微發白,回答道:“唯有修為達至練劍成絲、真氣充盈周身三百六十竅的境界,才可成為絕頂高手。觀此書房,全無爭鬥痕迹,可見張兄乃是被人一擊斃命。便覽天下九州四夷,劍道之上,只有三個人能夠做到。”
“是哪三個人?”葉初塵不禁出聲問道。
“聽雪樓上代宗主,庄無道;蜀山禁地還珠樓主;還有一位,藏劍樓,劍宗獨孤。”
葉初塵與風神秀面面相覷,只因這三個名號在過去的三十年間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因為這三個人皆是昔日天榜前十的存在。
而同樣以劍道聞名如王逸之,劍痴之輩,在這些人未出之時,可算第一流人物,卻全然不是這些天榜前十的對手。
那這三人誰有可能是兇手?或者說,近些年來,有誰晉陞到絕頂高手的層次?
就在此時,有急切聲響起,卻是張渝傳話進來。
“王大人,王家有急信來報。”
眾人目光“刷”的集中在王逸之的身上,後者面色微變,道:“進來說話。”
只見一個幹練的中年人從書房外疾步走了進來,滿臉的冷汗,不知是什麼急事。那人看了看滿屋子的人,面色發白,只道了一聲“大人”便跪在地上。
見此情景,王逸之沉聲道:“這裏並沒有外人,你但說無妨。”
那人深吸一口氣,四下一掃,支支吾吾說道:“大人,王府庫藏,那。。。那三把名劍。。。”
“名劍?名劍怎麼了?”王逸之臉色難看起來,此時他的心中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包括那日周家送來的名劍承影,共有三把劍已告失蹤。”
王逸之不禁後退一步,喃喃道:“刀狂死,名劍失。。。。。。”
謝道宗聞言面色一變,道:“是劍宗。”
王逸之收攝心神,苦笑道:“藏劍之易,再加有本事瞬殺刀狂,除了藏劍樓的劍宗,還能有誰?”
聽到此處,一旁風神秀忽然說道:“以諸位大人所見,張大人被殺與刺客一案是否有所聯繫?”
乍聞此言,場間諸人皆是臉色一白,謝道宗驚道:“刀狂與東瀛人素有仇怨,此事或有可能。可藏劍樓緣何又與東瀛人由此瓜葛?莫不是一場交易么?”
風神秀與葉初塵對視一眼,突然想起那日長江之上所遇盜劍之人,只聽他又說道:“實不相瞞,在贈劍之前,便有人意欲盜走承影劍,只不過及時被葉兄發現了。而我觀他身法,似乎也出自東瀛流派。張大人又正巧在我尋到他之前被殺,我想其中必有莫大關聯。”
一番話,再次引動謝道宗、王逸之與醉僧三人心弦,面面相覷之時,忽聽得葉初塵說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話來:“劍宗出手,是否代表藏劍樓亦插手刺殺一事?”
空氣忽變得凝重起來,所有人都似在沉思,這件案子裏背後牽扯的,究竟是怎樣的一張巨網,竟壓得吳國四大家族也喘不過氣來。
直到一聲尖利的喧聲,打破這份詭異的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