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
祁蓁覺得賀卿的訂婚宴她就算不想來也要來,她倒要看看賀卿是如何心安理得的和別人訂婚還厚着臉皮給前妻發請帖。
端着果汁在宴會廳轉了一周,她沒有看到賀卿,倒是看見賀卿的“新歡”在光彩琉璃的上流社會中混得遊刃有餘。手裏的果汁是給賀卿準備的,如果不是她懶,她想她會先潑在莫小染身上。
至於後果,幹了那麼些年,她已經把該賺的錢賺了,不介意再次炒老闆的魷魚,然後瀟洒的去環遊世界。
撥~弄撥~弄肩上的頭髮,抬腳朝陽台走去,她向來不喜歡和這些帶着各種面具的小姐夫人打交道。在她看來,她們的屬性是胸大無腦,裝備是男人的金錢和地位,唯一的技能是攀比,典型的三無產品。
難怪豪門怨婦多!
“那個女人居然沒有來?”
腳步一頓,祁蓁站在窗帘的後面,抬眼望去,陽台上站了兩個人。豪門是非多,祁蓁雖好奇她們說的那個女人是誰,但也知道聽牆角不好,一不小心就會惹火上身。
努努嘴,準備轉身離開就聽見另一個人開口冷嘲:
“哼,虧我費盡心思把請帖送到Flash。”
Flash,女人。
祁蓁不用猜都知道她們說的是季諾白,敢情送請帖里還有這麼大的玄機,不知道她的請帖是不是沾了季諾白的光。
“不就是Flash的副總裁嘛,一個快三十的老女人哪裏比得過我們小染。”
不就是?老女人?
祁蓁“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果然是三無產品,以為Flash的副總想當就當,不過她們有一句說得挺對,季諾白的確是個快三十的老女人。
走出來,十分享受對方像吃了大便一樣的表情,微微搖晃着杯子裏的果汁,中肯評價:說得挺好。
祁蓁是誰,女王,一言一行透露着唯我獨尊的傲氣,這兩個年輕姑娘在她眼裏就是毛都沒長齊的小娃娃。她以前最擅長乾的就是欺小凜弱,現在做起來照樣順手:
“但是我家這個老女人敢甩賀卿,你們家小染敢嗎?”
不過還是些個在學校里蹦躂的小妖,居然敢在她種白骨精面前叫囂,一句話就讓她們知道什麼叫:姜還是老的辣。
敢嗎?
肯定不敢。
哂笑,以為玩點手段就能瞞天過海、進入豪門高枕無憂,賀卿這樣的天之驕子豈會容自己被人擺佈,更何況這麼多年過去了,除了季諾白,她還真沒見過誰敢觸賀卿逆鱗。
這訂婚宴倒是越來越有意思了,祁蓁想,若是那個“老女人”能來,今晚肯定熱鬧非凡,說不準還能上個明日頭條。
怎麼想怎麼做,祁蓁轉身就準備給季諾白打電話。
估計是牆角聽多了,老天爺習慣性的向她泄露秘密,不過是換了個地方,她又聽了一次牆角。
賀卿……季諾白……江南白家……小三……逼離婚……
雙腳如生根,挪動不了絲毫,祁蓁捂住嘴不敢置信她剛才聽到的一切,緊緊的咬住下唇,生怕自己哭出聲。
原來,季諾白這些年受的苦都拜賀夫人所賜。
當年得知賀卿秘密結婚,賀夫人便把季諾白家查了個底朝天,覺得與賀家門不當戶不對,季諾白配不上賀卿。在她看來,能給賀卿日後事業有幫助的是簡家,而她相中的兒媳婦也是簡熙。但是賀夫人知道自己兒子的脾氣,所以和簡夫人商量從女方下手。
白行文身為國學泰斗般人物,自己外孫女當小三插足別人婚姻,他定然容不下這樣的侮辱,加上其他人配合,逼季諾白離婚易如反掌。
只是,她沒想到離婚對賀卿的打擊那麼大,他把整個家鬧得天翻地覆,險些把自己的命都丟了。老爺子說她被鬼迷了心竅險些毀了自己兒子,她很自責,也知道自己錯了,守在重症監護室的那些日子,她想告訴賀卿但又不怕告訴他,所以賀卿至今都不知道真~相。
這些年她一直活在惶恐與內疚中,小心翼翼的待賀卿,他說什麼便是什麼,好不容易見他收了心,恨不得讓他立刻結婚忘記過去,而她也不用擔心兒子會舊事重提。
祁蓁不知道自己躲在暗處站了多久,直到手腳冰涼她才顫巍巍的從裏面走出來。她雖然不是當事人,但這麼大的秘密,別說她,恐怕賀卿和季諾白一時半會都接受不了。
手裏的震動一陣接一陣,僵硬的手指滑開接聽:
“喂……”
“蓁蓁,我們馬上走了。”
“季諾白。”
祁蓁“哇”的一下哭了出來,為季諾白心疼,為她這些年在外漂泊委屈。她什麼都沒有做錯,她人那麼好,那麼堅強,從不讓人擔心,只是因為她愛賀卿,所以要將她流放。
為什麼!
“好好的怎麼哭了?祁蓁,別告訴我,你捨不得我,我又不是一去不復返,星期天就回來了。”
電話里季諾白輕笑調侃,殊不知,她這樣的語氣讓祁蓁愈發難受,那個女人曾是賀卿捧在手心的寶,如今的她低至塵埃,她淡然的背後是一道道血淋淋的傷,她從不露出自己的脆弱,卻會在深夜獨自舔~舐傷口。
“季諾白……”
“哎喲,我的女王,你這哭得肝腸寸斷的,難不成賀卿把你從訂婚宴丟出來了?”季諾白不知道祁蓁已知曉一切,只當她被人欺負了找她訴苦,柔聲安慰道,“若是賀卿欺負你,我周一就讓他後悔。”
“不是,季諾白,你回來,你回來,我有件事要給你說,季諾白你回來……”
祁蓁靠在牆上,捂着臉,淚水從指縫流出來,弄花了她的妝容。
“蓁蓁,還回得去嗎?”
季諾白摸~摸兒子圓乎乎的腦袋,他玩魔方玩得不亦樂乎,專註時的模樣像極了賀卿。
祁蓁沒有說話,季諾白覺得她應該是被自己堵了,索性將後面要說的話全部說出來,免得她不死心:
“回不去了啊,祁蓁,我已經回不去了,賀卿也回不去了,我們都走遠了。”
“學長結婚那天,我回了學校,我在那裏遇到了賀卿,他說,他好像欠我一個婚禮。當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我覺得這十年,足夠了,我沒有愛錯人。”
隱隱約約聽到祁蓁的哭聲,很小,但季諾白並未在意,她想她應該是聽着的,卻不曾想到手機已經易主:
“祁蓁,你讓我回去,難道回去看他訂婚嗎?我可沒那麼大的勇氣,我不敢看着他和別的女人結婚,我不敢告訴他當初是我放棄了他,我也不敢告訴他白琛是我表哥,我甚至不敢告訴他,我們有個兒子。”
“他叫Eric,他今年五歲了,和他很像。而他們已經見過面了,在遊樂園,他給Eric系鞋帶。我想,賀卿會是個好父親,如果他知道,他一定會喜歡那個小傢伙。”
Eric,她手背的紋身,她害怕得大哭喊道的人,原來是他們的兒子。
那個小男孩曾說,你的眼睛很漂亮,和我的一樣。
是啊,那個孩子的眼睛很漂亮,漂亮到他找不到任何形容詞。
原來在遊樂園遇見Eric不是偶然,而是孩子已經認出他,原來那第一聲“爸爸”是叫給他聽。
他說,爸爸,我沒有爸爸。
想起孩子暗淡的眼睛和落寞的語氣,賀卿心如刀割。Eric知道他是他的父親,而他卻不知道那是他的兒子。不是沒有爸爸,而是他兒子從來沒有奢求與他相認,所以連“爸爸”都叫得小心翼翼,不讓他察覺。
“你知道嗎?蓁蓁,Eric出生那天我看到的真的是賀卿,他來倫敦找我了,簡熙說,他來給我送傘,準備接我回家,如果那時他沒走就好了,這樣他就能看着Eric出生了。”
她的語氣很輕鬆,好像在說別人的故事,但一字一句都將他心頭的那根玫瑰刺往深里推。如果那時他沒有轉身,那他們就不會有分開的這五年。
Eric和她一天生日,如果足月生產,他們離婚的時候是七月,她五個月的身孕他不可能不知道。唯一的解釋,他們的兒子是早產兒。
早產的孩子身體比正常出生的孩子要弱,有的甚至會在襁褓里夭折。他在國內醉生夢死怨她狠心的時候,她卻擔驚受怕的守在醫院。原來祁蓁辭職出國生孩子,是為了照顧她,而那個孩子是他的兒子。
她懷着孩子,他卻逼得她走投無路。
賀卿,你他媽就是個混蛋!
他想喊她的名字,沒想到她接下來的話讓“季諾白”三個字哽在喉間。
“可是,老天讓他走了,這就是天意,也許就像賀卿說的,我和他是孽緣,而孽緣通常是沒有好結果的。”
不是的,季諾白,你說孽緣也是緣,大不了再續前緣,會有結果的。
從電話那邊的廣播,賀卿知道她在機場,拿着手機急急忙忙朝樓下跑去,耳邊有風聲,也有她的平淡如水。
嚴東衡曾經說過,季諾白的聲音有天然的感染力。她高興時,音調清揚婉轉,像黃鸝鳥,能讓人心裏充滿春意。她要是有求於你,軟軟的糯糯的,江南水鄉的吳儂軟語直接讓你繳械投降。
那時,他們還羨慕他,說他走了幾百輩子的好運,能找到季諾白這樣一個寶貝。但是,他卻讓這寶貝失了魔力,像一杯白開水,再也品不出任何味道。
“Eric,快來給祁蓁媽咪說拜拜,我們要登機了。”她很溫柔,每每說到Eric,她的語氣里總夾雜着令他嫉妒的眷戀。
Eric,他的兒子,他們的兒子。
賀卿突然不敢動了,他站在樓梯口,抓着扶手,泛白的指節泄露了他此刻的緊張。這是他第一次聽兒子說話,以一個父親的身份。
“媽咪,我和媽媽要走了,你一個人要好好照顧自己,不要學媽媽老是生病,Eric會很擔心的,媽咪,我愛你,mua~~~再見。”
她老是生病嗎?Eric總是擔心嗎?
通話結束了,從他搶過祁蓁手機那一刻他沒有說過半句話,開始是激動得說不出話,後面是害怕得不敢開口,生怕一個魯莽就將她嚇跑了。
她在機場,他要去機場。她要走,這次他不想再放她走。
“賀卿!”
賀鈞追上來抓~住賀卿,扼制住他,免得他又胡來。後面的人陸續趕來,賀卿看到林銳哲直接沖了上去,把人抵在牆上,對着他肚子就是結實的一拳:
“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林銳哲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腹部吃痛,脖子被人掐住,皺眉,語氣很不善,“我知道什麼?啊!”
又是一拳,疼得林銳哲齜牙咧嘴,正準備說“賀卿,你這是發什麼瘋,我什麼都不知道”,看到賀卿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塊的眼神,暗道,不妙,那事他鐵定知道了。
“我……”
“你等我回來收拾你!”
賀卿最後一拳打得林銳哲直不起腰,捂着腹部靠在牆邊,兩個人上前把他扶起來,嚴東衡正要問怎麼回事,就聽見林銳哲一副大難臨頭的模樣,說道:
“完了完了,東子,賀三這次真的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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