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中注定他們要擦肩而過
賀卿沒有追上季諾白,他也不知道季諾白住在哪,他對她的了解僅來自那幾張白紙,他只知道她沒有結婚,她的配~偶欄還是空白。
徐崇易找到賀卿的時候,他在楠松苑公寓的樓下,這麼冷的天他穿着單薄的衣服靠在車旁,低頭看手裏的東西,臉上是許久未見的柔和,周圍的氣場比以往少了些凜冽。
“賀總。”
賀卿抬頭,目光卻落在樓上。徐崇易知道那裏是他和季諾白的家,每當找不到賀卿的時候,他一定是在楠松苑,但是他從來不會上去,也許是因為那裏沒了女主人。
“讓陳子棋把楠松苑的房子買回來。”
留下這句話賀卿就走了,一聲不吭的去了美國,因為那邊公司出了問題,半夜裏他就飛去了大洋彼岸。
這一走便是大半個月。
賀卿從來沒有小瞧過季諾白的能力,所以當他從徐崇易那裏知道第二輪競標Flash評分第一時並未感到驚訝。他也清楚他來美國絕非偶然,季諾白這招調虎離山用得不錯,他在國外瑣事纏身、鞭長莫及,為Flash添了不少勝算。
“三輪評選,第二輪勝出不一定是最後的贏家。”
輕抿一口咖啡,他已經連着幾天沒有好好休息了,國內季諾白給他添堵,國外Flash的黃金談判手Daniel給他使絆子,每天忙得焦頭爛額,就連吃飯都是拿着三明治隨便應付。
忽然想到昨天林銳哲的電話,心底有些疑慮,像林銳哲這種知恩不報、睚眥必報的小人,他還是防着些:
“你現在去英國。”
徐崇易當然知道賀卿讓他去英國是為何,只不過他若是離開,賀氏競標實力定然大減,賀卿已經陷在美國,這樣一來最大的受益者是誰他們心知肚明:
“賀總是準備拱手相讓嗎?”
“那丫頭向來喜歡在我手裏搶東西,至於搶得到搶不到就看她自己的本事了。”
將手裏的事情安排下去,既然季諾白要和他搶城北新地,那他就拭目以待。
你以為賀卿會讓着季諾白嗎?不,他不會,他欣賞強者,享受與強者博弈的過程,而且以他對季諾白的了解,她想要的東西都是靠自己爭取,別人送上門的,她不會稀罕。
賀卿在國外爭分奪秒日理萬機,季諾白在國內見縫插針搶佔賀氏的市場。賀卿不在,賀氏群龍無首,就算他們能聯繫賀卿讓他做決策,但時差給了她足夠的時間去談判。
早上九點季諾白準時出現在辦公樓,幹練的黑色職業裝搭配烈焰紅唇,氣場全開,強勢而霸道。從電梯出來,助理接過她的包,將iPad遞到她手上:
“Vivi,這是今天的要聞。”
快速瀏覽平板上的信息,邊走邊問:“下星期最後一輪競標準備得如何?”
“寧組長說,他們已經按照你的建議進行了細節的修改,稍後會把投標書送過來。”助理上前一步替季諾白拉開辦公室的門,緊隨其後,繼續彙報:
“聶氏和白家預計會進行合作,兩家公關部已經宣佈洽談事宜。”
點點頭,強強聯合對於初來乍到的白家是個不錯的選擇:“讓你去查的那家公司查到了嗎?”
競標的企業里有一家名不見經傳的小公司,這本來沒什麼,可偏偏這家公司的評分一直排名第三,而且投標書做得很好,預算基本與Flash一致,這才引起了季諾白的注意。
“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說不準那家小公司是個卧虎藏龍的地方。
“根據賀氏內部消息,昨天早上徐崇易去了英國。”
關鍵時刻徐崇易不在國內好好守着卻跑出國,如果沒有賀卿准許他是不會無緣無故的離開,那賀卿讓他去英國幹什麼?賀氏英國的項目還未啟動,難道是……
季諾白苦思冥想之時,助理從文件夾里拿出一個粉紅的請帖送到她面前:“Vivi,這是有人送過來的。”
半信半疑的接過請帖,還沒打開就聽見助理的聲音:“說是邀請你參加明天晚上賀總的訂婚宴。”
一瞬間,請帖像着了火,嚇得她丟在地上,高跟鞋急急忙忙從上面垮了過去,助理彎腰撿請帖一抬頭,就見那個自信的女人妝容失了顏色,紅艷的唇襯得她的臉愈發蒼白。
“Vivi,areyouok?”
“沒……沒事。”手抓~住桌沿撐着身體,胸~部大起大落,瞥見那張粉紅的請帖,指節泛白。她到底還是高估了自己,低估了賀卿。她不過是用了些手段讓他□□無術,沒想到他給了她致命一擊。
“那……”
“你隨便幫我選一份禮物送過去,說是祝賀總和他未婚妻訂婚快樂。”
助理應了聲,見她狀態不好準備先行告退,還沒走得兩步就聽見她說:
“Sophia,幫我訂明天去杭州的機票,越早越好……算了,明天下午還有會,機票到時候我自己訂。”
待辦公室的門關上后,季諾白跌坐在椅子裏,手捂着臉,肩膀輕輕~顫抖。
Sophia站在外面,手抬起又落下,欲言又止。她在英國的時候就一直跟在Vivi身邊,從來沒見過她像剛才那般失態,匆忙訂機票的樣子像是在逃,落荒而逃。
門從裏面打開了,Sophia有些驚訝,怔愣的望着眼前的女人,她的妝容無懈可擊,每一分每一毫都趨於臻品。她似乎也沒想到自己會在門口,片刻驚愕后,嘴角綻放一個親切的笑容,抽過她手裏的文件夾,調侃她:
“Sophia,你再這麼呆下去,我開會可要遲到了。”
“抱歉,Vivi。”
Sophia抓抓頭髮,跟在她後面,她的脊椎骨挺得很直,細跟的高跟鞋不是累贅是陪襯,襯出她後天一點一點打磨出來的自信與沉穩。
這才是真正的王者,百鍊成鋼。她的骨子裏有一種東西叫堅強,堅強,不是不流眼淚,而是流過眼淚后能站起來繼續往前走。
季諾白開會的時間很短,她不喜歡一件事情反反覆復強調,只挑重點,別人要開兩三個小時的會到了她手上通常是半個小時,時間最長不會超過一個小時,當然,討論式的會議除外。
速戰速決,從會議室出來的同時手機也響了:祁蓁。
不用猜都知道祁蓁這個電話是為了什麼,滑開接聽,一邊簽字一邊淡淡的開口:“如果你是想安慰我,我個人覺得已經沒有必要。你若是為我打抱不平,不如拿出你女王的霸氣搶了華宇的那單子生意,讓賀卿去喝西北風。”
“嘖嘖嘖,季諾白你這個如意算盤打得真好,我去搶華宇單子,聲東擊西,你好拿城北新地是嗎?你怎麼那麼天真?!”
“哪裏天真了?蓁蓁,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季諾白笑得狡詐。
“你丫的回家早點睡覺。”祁蓁冷哼,“做夢。”
往常季諾白都會反唇相譏,但手機另一頭倏地沒了音,聽着呼吸聲,祁蓁知道季諾白還在,她沒有開口,等了許久,手機發燙的時候,季諾白說話了,帶着滄桑,夾雜着几絲她不曾發覺的委屈惆悵:
“我收到請貼了。”
“我也是。”
望着窗外霧蒙蒙的天,季諾白半開玩笑半認真道:“我覺得我明天應該去,賀總訂婚宴啊,肯定有很多青年才俊,正好,他訂婚,我相親,他抱他的美嬌~娘,我給我兒子找爸爸。”
“對!你就應該有這種覺悟,我給你說,帶上Eric,分分鐘反敗為勝,將他一軍!”
祁蓁憤然,賀卿居然敢送請帖來,就莫怪她們倆大鬧他的訂婚。
然而他們誰都想不到,這一切賀卿並未知情。所有人都知道賀總即將訂婚的時候,他是最後一個知道。當然,這是后話。
第二天,季諾白~帶着Eric去上班,因為工作原因小傢伙前段時間一直被放在託管中心,坐在辦公室里,他乖巧的做着自己的事情。雖然每個看到他的人都是一臉驚訝,但小傢伙不怕生,淡然的模樣像極了季諾白。
Flash亞洲辦事處的人都知道他們的boss年輕有能力,只是沒想到她竟然是個五歲孩子的媽媽。
八卦之心,人皆有之。好事者旁敲側擊向英國總部過來的員工打聽消息,不料他們紛紛搖頭不願透露任何消息,於是有人打起了Sophia的主意。
“Sophia,給我們說說唄。”
“就是就是,Vivi不是沒結婚嗎?她那孩子怎麼來的啊?”
“她那麼年輕,又有手段,那孩子會不會是……”
盥洗室里幾個女人圍着Sophia,你一言我一語,恨不得把Sophia腦子裏的東西扒出來看看。
Sophia在季諾白身邊呆久了知道她不喜歡別人拿Eric當談資,她不是個喜歡打探別人隱-私的人,也不喜歡暴露別人的故事。
“抱歉,無可奉告。”
Vivian是她的偶像,是她職業導師,她自然看不慣別人在背後說她,冷着臉擠開那些聒噪的女人徑直回了辦公室。
“實驗證明,愛笑的女孩子運氣不會差。”Sophia抬頭,季諾白靠在門邊,手裏拿着兩杯咖啡,那笑容有些欠揍,“你黑着臉,難怪你運氣不好,找不到男朋友。”
“Vivi。”
季諾白走進來,把一杯咖啡放在Sophia面前,不像上司像個朋友:“我記得你喜歡喝歐蕾拿鐵,但願我沒記錯。”
Sophia接過咖啡,正準備給她說剛才盥洗室里發生的事,她就已經開了口:
“Sophia,不要在意別人說了什麼,把自己手裏的事情做好就可以了。你越在意,你的心思就越分散,你辦事的能力也會變弱。在背後談論你的人都是嫉妒你的人,你弱,她們便會落井下石。”
“當然,我也不是聖人,當我不能堵住她們的嘴,我就用我的實力說話,讓她們更加嫉妒,而又無可奈何。”收斂笑容,眉宇間的嚴肅讓Sophia不禁猜想這次是誰遭了秧,“通知市場部的厲佳明天不用來上班了,一個星期遲到兩三次,Flash不需要不守時的人。”
厲佳,Sophia記得是那群八卦女人其中之一。
“啊,你幫忙轉告,如果她想去娛樂報社工作,我很樂意給她寫推薦信,同時也歡迎她來採訪我。”抬起手錶看時間,微笑,溫馨提示,“我四點要去機場,十五分鐘寫個推薦信應該來得及。”
在Sophia驚訝的目光中季諾白拿着咖啡晃悠悠的回了辦公室,剛才她也在盥洗室,那些員工說了什麼話,她聽得一清二楚。她是個公私分明的人,別人怎麼說她都無所謂,反正這些年她也習慣了,但是不遵守公司規定,沒有時間觀念的人,哪怕能力再強她也會辭退。
厲佳沒有來找她,也許是不好意思,也許是覺得屈辱。但這些都不在季諾白的考慮範圍內,因為她和Eric在去機場的路上堵車了。
此次回杭州一方面是因為外公高壽,多年未歸,她只想看看老人是否過得安好;另一方面是因為賀卿訂婚,哪怕她在強大,也不可能看着他與別人訂婚,除非她失憶。
“媽媽,車子為什麼不走了?”
Eric倒在媽媽懷裏,英俊的小~臉皺成一團。季諾白揉揉他的腦袋,扭頭看窗外,兩邊的車道都堵着,估計一時半會還動不了。
“因為它想休息一會。”把小傢伙抱在懷裏,柔聲哄道,“Eric也休息會,等休息好了,我們就到了。”
Eric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乖乖閉上眼。看着如此聽話的兒子,琥珀色眸子的笑意溢了出來。
窗外的天依舊是灰色的,但她心裏的天卻是晴空萬里,Eric是她的小太陽,有他在,天寒地凍也會是春暖花開。
長長的車隊緩緩移動,出租車與一輛加長林肯擦肩而過,如果季諾白那時看窗外她就會看到裏面坐着的人是賀卿,如果賀卿當時沒有看文件,他就會看到出租車裏的人是季諾白。
然而,沒有如果,命中注定他們要擦肩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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