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世

入世

無憂撇嘴,無塵輕責道:“若她真說通了,還會抱着包袱睡在這兒?”

無憂揚臉道:“還是無塵師兄最了解我了。”無塵笑了笑:“你總不能日夜不眠不休地守在這裏吧,再說,小師叔他不僅能馭劍,還會喚雲,你確定他就只會從正門進出?”

無憂一聽,略慌了起來:“師兄說得在理,那要怎麼辦好?”

無塵凝望着無憂道:“師公不是着我和無言續值嗎,師妹還擔心什麼呢?”

無憂眼眸大亮:“好,那看好師公的重責可就交給最可愛的師兄們了,而我現在總算可以回房安心歇息了。”

三人又在荷池邊閑話了幾句,無憂方才開心地回了屋子。無塵望着無憂的背影出神,無言故作老沉道:“哎,你若不想她去,為何不開口留她。”

無塵轉頭看向無言:“她一千年沒修得仙身,試問這門內弟子中哪還有第二人?她資質不差,或許只是差了閱歷,你我都曾隨師父下山歷劫,也知歷劫一事於修為精進多少是有好處的。”

無言搖頭:“我不過隨口一說,又何須你認真解釋,只是若這山中歲月少了小師妹,必然無趣許多。”

無塵緩緩道:“走吧,待會被師公發現我們偷偷開溜,保不準又要被罰。”

二人各自上劍,邊行邊聊。無言問:“就我倆看着師公有用嗎?他會答應讓無憂陪着師叔去?”

“你以為師公為啥讓我們續值?必然也是有心的。”

“師公也真是,心裏的想法總這樣迂迴遮掩,讓人難猜。哎,說起來得給師妹攢些好食,備着她下山吃……”

伯弈靜靜地站在窗前,孩子們的話斷斷續續地入了耳,他身旁的金袍男子低語道:“瞧他們感情甚好,看着就使人心暖。我那師弟門內的徒兒徒孫們大抵都是不錯的。”

伯弈淺笑,並不接這話題,只道:“天帝今日所言,伯弈謹記於心。若得尊師准允,伯弈此行下山必然小心行事不負所托。”

極淵拍了拍伯弈的肩頭,簡言道:“好。前路艱難,弈兒當小心應對。”

在清宗眾人的關注中,又過了幾日,當無憂都快存滿一包袱的吃食時,月執子方才喚了伯弈前去。

伯弈前腳一走,那羽靈殿便被圍了個水泄不通。

素日與無憂要好的師兄弟、同門的晚輩、梨落師伯及龜仙人等皆來與無憂話別踐行,便連素來仙務繁忙的兩位師伯都順道來瞧了瞧,送了些法寶丹丸,又是啰嗦的好一番囑咐。

無憂也耐着性子一一應下,想着一別經年,雖心裏更多的是對歷劫的期待,但仍懷了依依的離別之情。

待敘話一完,梨落便掐訣招雲,着無憂帶上可隱息的沉香珠,將她藏到澄天寰海的伏天石旁。

寰海中,清音渺渺、仙霧茫茫,參天古木下閑閑洒洒對坐兩人,正是月執子與伯奕。

月執子黑袍輕揚,執白子而下,淡淡道:“天帝所託之事,你是否已盡知了?”

伯弈坦言:“確然已知。”

月執子抬目看他:“若平常事,為師定當信你修為過人。但這幾日輾轉反側,終是難安。如此大事重託,為師想聽你一言。”

伯弈素手執黑不落,略微沉吟道:“徒兒打小山中修行,得師父親授,習一身本領,如今仙界每每談及也是多有讚譽。然徒兒近日細想之,在這仙壽綿長的八千年裏,除修習打坐外,只知每日閱書下棋,閑時得會仙友夸夸其談一番,卻從未為這世間儘力盡心。如此一想,心中有愧,總覺負了天地所賜,負了師父教會,更負了自己日日修習的苦心。”

伯弈的一席話,讓月執子心中五味雜陳:“福禍來兮,避之不得。罷了,即然你心已定,為師又何苦執着不肯放手。”

見月執子鬆口,伯弈趕緊道:“謝師父全伯弈之心。”

其意既決,月執子也不再啰嗦,將此次歷劫的來龍去脈細說了一遍,並道:“你此番便是要尋太昊散於各處的四件神器,將它們安然帶至玄龍山,再輔以真龍血,重新穩固封印。那四件神器的所在只有大致的方位,為師將知道的事寫在了布帛上。”

月執子說著,自袖中取出布帛,交予伯弈,伯弈恭敬接過。

月執子深看伯弈道:“此一去,不得擅使仙法、不得窺測天機、不得擅改凡命,且又身負重託,你可知其艱難。”伯弈道:“徒兒知難,但定會儘力一為。”

月執子不舍道:“為師只再囑你,若實有不解之事,不可強爭。”

月執子看着這仙姿卓然的小徒兒良久,目中溢滿慈愛之色,終是緩緩閉了目,揮手示意伯弈自去。

伯弈長身玉立深躬做辭,長袖大袍隨風一展,再無半絲痴纏,掐訣招雲,翩然走遠。

見伯奕一去,無憂趕緊從大石后閃了出來,幸好帶着沉香珠隱了氣息,要不早被師父逮到了。

這沉香珠本是北地聖君在伯弈修得仙身時送予他的寶貝,佩戴了便可全然隱息。但以伯奕的修為隱息哪裏還需藉助外物,他拿着沒用便轉贈給了無憂。今兒總算是派了用場。

無憂靠近月執子,使勁搖晃着他:“師公,快醒醒。”

被她如此推攘,月執子哪裏還能裝睡,只得趕緊睜眼道:“你這丫頭又在胡鬧,鬼鬼祟祟躲在大石后現在跳出來所求何事?”

月執子明知故問,無憂便與他周旋:“師公,師父是你的徒弟,如今你徒弟入世,你念是不念?”月執子微默,方朗聲道:“自是甚念。”

無憂大眼靈動,滿載着渴望:“師公你乃仙人都會甚念,那憂兒是師父的徒弟,憂兒不是更甚念嗎,只怕到時會念得茶不思飯不想,念得生無可念那可如何是好?”

見月執子還是一副淡然模樣,無憂恨得牙痒痒。

她只能繼續加油添火,說中月執子的心結:“如今師父獨自下山,又是謫仙般的人物,衣食住行俱都無人照拂,行事涉難也沒個人分擔。師父雖有仙法保身,但礙於天規所限,又不得破戒,有等於沒有。加之修道者心懷善念,說不得這剛下山師父就着了壞人的道兒。師公就不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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