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

這一天是7月3日。夏。地點C市。

午後的某台電視裏，正在播放一則熱門的娛樂新聞。

“……今日凌晨七點一刻，夏佐的主治醫生宣告其死亡。當紅明星夏佐出生於19XX年，六年前他憑藉熱賣電影《長生殿》男主角出道，此後，其憑藉俊朗性感的外形、精湛的演技在娛樂圈爆紅。直至6月25日遭遇舞台坍塌的前兩天，他才剛過了二十六歲生日……”

潘升抬頭瞟了一眼電視就移開了視線。

這條新聞早上潘升就已經在網上看到。他不是夏佐的粉絲，甚至因為對方和自己的男神不和的原因而不怎麼喜歡他。

不過現在人去世了，潘升對夏佐的厭惡也隨之煙消雲散。

他只能說，祝這倒霉的明星下輩子投個長命的好胎吧。

現在潘小老闆正在一家高端模型店內。這家店賣的並不是市面上普通的手辦或者模型，而是通常都很昂貴的各種高端定製或者限量貨物。

比如潘升經常來買的1：1真人模型，有的還帶人工智能，上次潘升就買了一個會簡單地掃地拖地的“男僕”。

模型店的店主叫威特，是個高個子的二十七八歲的青年。

潘升從電視上收回頭，威特把一本製作精良的全彩16K冊子遞給他。

而後威特回頭看了看掛在牆上的電視，嘆了口氣道：“哎，還真的是世事無常。那個夏佐上周還在我們店對面的商場裏搞活動，誰曉得沒過兩天就遇到事故，現在人就這麼走了。”

夏佐出事前正值他如日中天的時候，他外形英俊高挑，頗有些邪魅熱辣的氣場，他的女粉絲男粉絲都非常多。所以他一出事便哀鴻遍野，大街上都能撞到為了他猛哭的人。

不過店裏的兩人都不是夏佐的粉絲，兩人隨便感嘆了兩句便坐到了小茶几旁。

潘升看了一下手裏這本厚厚的冊子的封面，上面是兩個帥氣逼人的男人，不，其實他們並不是真正的“男人”，而是高仿真人的模型。

不過就算知道人是假的，在看第一眼的時候潘升還是被嚇了一跳。

照片上的兩個“男模”坐在同一張長椅上。背景是在什麼沙灘公園之類的地方，灌木叢和椰樹就在他們的身後。

其中一個金髮微亂，正叉開雙腿，大搖大擺地靠着椅背。

他的右手枕在腦後，藍色的眸子透過鏡頭直直盯着潘升，唇角掛起一絲邪邪的幅度，活脫脫一隻歐美系的大帥比。

潘升忍不住吞了吞口水。真TM帥，這麼活靈活現，細節都表現得那麼完美，還真是假人嗎？！

潘升忍着心裏的悸動把視線移到另一邊，坐在歐美系帥哥身邊的另一隻也是大帥比。

只是一眼，就帥得潘升差點沒噴鼻血！

這是個東方系的美男。

他的臉型沒另一位那麼深刻，並且有着柔順的黑髮、深棕色的眸子，眼睛半闔。他翹着腿坐着，勾引的目光從微闔的眸子裏鑽出來。那張帥臉上半隱半露的曖昧讓潘升的心跳“突突”加快，再加上朝畫面外勾手的動作，幾乎沒把潘升的魂都勾了去。

“咕嚕。”潘升吞口水的聲音連坐在他對面的威特都聽到了：“為什麼這次的樣品雜誌拍得這麼□□的？”

威特遞了一杯水給潘升，而後對他說道：“待會兒我會告訴你。翻開書，裏面款式更多，您慢慢看。”

正午剛過，熱辣辣的太陽明晃晃地籠罩着外面的世界，已到盛夏的季節，這個時間段很多人都在睡午覺，這會兒這家店裏除了潘升之外就沒其他客人。

潘升心癢難耐地翻開書，一下徜徉進了美男的世界。

東方系，歐美系，中古希臘系，擦，還有黑人……一整本書里二十幾款與真人無異的模型看瞎了潘升的眼睛。

威特把自己的長發綁成一束馬尾，指了指書頁頂端的位置道：“他們的特質和性能書里都有介紹。這批貨每一款的特徵除了外貌之外，也都有自己的不同之處，比如有的還帶烤箱功能，可以做燒烤、烹飪，你可以多研究一下。”

潘升沒心思去慢慢地查看那些什麼什麼資料，他的腦袋裏已經只裝得下剛剛看過的那一群大美男。

各種真人等高的模型一來是潘升的收藏喜好，二來因為他做服裝設計，他家裏的藏品全部都是他的“模特”。

“這麼多字我懶得看。”潘升說：“你先給我說下價格。”

“這一批是最新出的、目前最高端的貨，可以說除了沒有靈魂外，無論是看是摸你都會發現與真人無異。所以普通的那些貨色是絕對不能比的。”

“嗯。”潘升把整本書都翻了一遍，每一種他都很喜歡，但看完之後，一直在他眼前徘徊的還是封面上那一隻肌肉勻稱的東方系美男。

以潘小老闆的審美來說，簡直帥得天地不容嘛！

潘升有些走神，威特用手指在玻璃茶几上敲了幾下，說道：“對外的價格一隻是一百五十五萬左右，但潘老闆您是我們的VIP大客戶，所以一百四十八萬我可以拿給你。”

“什麼？！”這回潘升終於從書里抬起了頭，叫道：“一百四十八萬？！”

之前他買得再貴的東西也不過剛好過百萬而已。

威特搖搖頭，揚了一下眉道：“放心，一百四十八萬絕對不會讓你吃虧的。除了材質特殊之外，這一批也都是人工智能體，便宜了確實拿不下。”說完點了一支煙叼在嘴裏。

潘升不太滿意這個價格，屋子裏空調有點不足，他扯了一下襯衣的扣子，把衣服拉開了一些：“再少點。”

“一百四十八萬已經是底限。而且一個月包換，半年免費維護，兩年內如果沒有殘缺還可以以舊換新。現在之所以這麼便宜是因為貨才上市，樣品還很少，可以算是體驗階段。以後大規模上市之後價格不僅不會降反而還會漲。”

潘升皺着眉頭，拂了一把額前的頭髮道：“但我買模型又不是買老婆，這麼貴我怎麼知道值不值。”

“沒關係，我這裏進了一部分現貨，我帶你看看？”威特說。

“有現貨？那當然好。”雖然覺得價格有點高，但潘升還是迫不及待地想看看真東西到底如何。

威特站起來，去叫睡在櫃枱後面的小鍾。

小鍾是暑假來幫忙的大學工讀生，他正流着哈喇子睡得正香就被老闆叫醒，還雲裏霧裏沒搞清楚自己在哪裏，“老媽你煩不煩，我說了不吃早飯啊！”

潘升透過玻璃櫃看着小鐘被威特一巴掌拍得坐起來，威老闆居高臨下瞪人的表情頗有些雄性風采：“誰是你媽。”

小鐘被老闆打了過後戰戰兢兢爬起來守店，威特朝潘升招呼一聲：“來吧。”

潘升跟在威特屁股後頭，兩人從側門往裏走。店鋪後面別有洞天。並不是潘升想像中那種堆滿了東西無處下腳的雜物間，而是很大的一片空間。

各種模型被裝在箱子裏，繁多然而卻並不亂地整在一起。

“你這是囤貨啊。”潘升忍不住說道：“不怕積壓太多賣不掉？”

威特吐出一口煙圈笑道：“賣不掉就自己用。現在我家掃地的、守門的、按摩的，甚至無線路由器都有。”

潘升唇角一抽：“……還真是方便啊。”

威特帶着潘升來到一個被隔出來的小房間裏。說了聲：“都在這裏。”

潘升跟着他走進去。

嗬！潘升一看到裏面的情況就直了眼。

牆壁上立着好幾隻兩米來高的箱子，每隻箱子上面都貼着一張模型的全身圖。

潘升舔舔嘴唇。真帥，他的服裝設計又可以有新靈感了。

“看下有沒有你中意的。”威特站在旁邊讓潘升挑。

“這隻吧。”潘升心花怒放地往一張臉上一指。太棒了！有他最喜歡的！也就是封面上的那個狂野冷傲又兼一縷溫柔於一體的美男！

威特見潘升選了房間裏唯一的一個東方系的模型，忍不住稱讚道：“你的眼光挺好的啊。這一款一共只生產了兩隻，第一隻是這個系列的試驗品之一，而現在你看到的這只是目前對外流出的獨款。”

他一邊稱讚潘升一邊去取模型。他把那箱子從牆上移下來，潘升看到他竟使了些力氣，不禁好奇地問道：“很重嗎？”

“有一點重，我不是給你說過嗎，這個系列的產品全部是人工智能。而且是高仿真，何為高仿呢，馬上你就知道了。”

威特突然朝潘升露出一絲神秘的笑。

他個子高，又渾身都是力氣，把箱子小心翼翼地放倒在地后彎着腰，拿着一把輕型螺絲刀一邊拆箱一邊說道：“等你驗了貨不要說一百四十八萬，就是四百萬你也一定會下手。”

“哪有這麼誇張。”潘小老闆虛着眼睛，瞟了瞟威特緊翹的屁股和因為低着身子而露在T恤外的腰身：“其實你身材挺好的啊。”

“別打我主意。”威特就像背後長了眼睛，話音雖是輕描淡寫，然而話的內容卻讓潘升心裏的一絲綺念立刻就萎了：“我已經送了幾個進醫院，不想把你送進去。”

“呃，擦……”

說著威特已經擰開了大半的螺絲，並且很快就打開了包裝。

“你自己來感受一下。”威特遞給潘升一張濕紙巾：“先擦擦手。”

潘升迫不及待地擦乾淨手指，威特已經把內包裝揭開。

“咕嚕。”潘小老闆的口水再一次沒能忍住。

馬勒！出現在眼裏至少有一米八五身高的假人男模比雜誌上看起來還要帥一百倍！

威特把頭湊到潘升耳邊，小聲地說道：“這批貨還有一個功能，是以往的模型都沒有的。”

他嘴裏吐出一絲曖昧的氣息。潘升“啊？”了一聲，威特已經蹲下來，把搭在模型身上的配套的衣服揭開。

剎那間，潘升的眼神落在模型的腿間就再也移不開。原來所謂的高仿真，竟然……

潘升驚呆了。

威特附上潘升的耳朵說了一句話。

……

馬勒個雞，竟然還附帶愛|愛功能！

“還有。”威特蹲下來，用手按了一下模型的心臟位置，而後他讓潘升把手放在那裏。

“……心跳？！”

“對，不過因為考慮到太像真的或許反而會讓客人覺得不舒服，所以心臟也是有開關的。如果你喜歡有心跳，那麼直接在心臟的位置按動一下。需要關掉時再按一下就可以。”

這麼看來這一百四十八萬不是普通值，而是超級值！

“威老闆，這個真的不錯啊。夠意思。”潘升拍了拍威特的肩膀，忍不住賤笑了兩聲。

早上威特給潘升打電話，告訴他來了一批極品貨時潘升還有些狐疑，現在他才知道，這東西大大的超出了自己的預期值。

“最後，還有一點我想你也會喜歡。”

威特移到頭部，招呼潘升過來，潘升趕緊蹲過去。威特指着模型的臉說道：“你看到他的樣子了。”

而後他就伸出手，開始在臉上這裏捏捏那裏揉揉，過了幾分鐘，那張臉上便有了和之前微妙的不同。

“這是捏臉功能。不過一般只能維持不到兩小時，兩三小時后他的臉又會變成初始模樣。爽嗎？”

“爽爽爽！簡直爽翻天了！”

意思是，他可以把這個已經很完美的模型的臉捏成更加完美的——他心中的完美男神——他最喜歡的大明星！明睿！

“捏臉這個一般我並不是很建議客人使用，畢竟要是捏丑了得兩三個小時才能恢復，不過潘老闆你學過雕塑，這方面應該不是什麼問題。現在基本情況我給你介紹了，還有很多細節上的功能以及須知你只要看說明書就行。怎麼樣，滿意嗎？”

“你說呢。”潘升舔了舔嘴唇，眼裏冒出精光來：“立刻給我開票取貨！”

幾分鐘后，威特把沉甸甸的箱子扛進了潘升的車裏。箱子太長，潘升還專門把座位都放平了之後才斜着把那東西放了進去。

“潘老闆慢走。”威特站在梧桐樹下叼着煙跟潘升揮手。

潘升發動車，內心澎湃着跟威特告別：“有不懂的我再問你。”

等潘升走遠了之後，威特取下嘴裏的煙，把它扔到地上用腳踩熄，同時，他看了看時間。現在是下午一點一十七分。

而後威特拿出了一部非常用的電話，在上面按了一個鍵。

兩秒后，電話貼在威特的耳邊，他的唇角勾出一道淺笑的弧度說道：“格林，通知實驗室，一號配置體已經上路。不過價值多少億的東西用一百多萬的價格賣出去我都有點心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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