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有所擔當
事後,皇後為莘月出頭一事迅速傳遍整個後宮。
佑嘉皇帝沒來找我茬,後宮諸嬪也沒敢對莘月出手了,真是兩全齊美,可喜可賀~
然而我額頭上沒作‘喜悅’兩字,此時正臭着臉往池子裏扔小石子,石頭落入水中激起陣陣漣漪,嚇得一池的烏龜縮着腦袋到處竄逃。
今日二哥進宮,沒來探望我這功高勞苦的妹子,居然直奔莘月暫居的行宮,簡直見色忘妹啊!
我老不高興地繼續扔石頭。如今宮中人人皆知莘月背後有我撐腰,一邊艷羨她的好運一邊等着看我的笑話。
長居後宮的女人們多半認為皇上把莘月安在後宮無非是看中她的美色,而身為皇后的我卻因為一丁半點的好處被收買,渾然不察地築起皇帝與莘月之間的橋樑,充當她腳底的踏板石。
身為足智多謀的皇后,我是這麼愚蠢無知的人嗎?估且就隨你們天馬行空地發揮想像吧,反正目前我是沒打算正名的。
不過看待某件事有人目光短淺自然有人目光長遠。
好比說令我不爽的是,前不久還提點我防小人的彤婕妤現在反而成了跟莘月走得最近關係最融洽的妃子!
我說你這彤婕妤說話都不長記性的嗎?都忘了那天是怎麼勸告我來着的?你這種言論和行動不一致的做法深深讓我產生被愚弄的想法。
我可是有脾氣的人,信不信回頭我就把你給辦了?
在我對着滿池無辜的小烏龜心理不平衡地腦補各種酷刑之時,小桃紅捻着裙踏進園子,目光觸及我扭曲鬼畜的臉,立刻掩唇輕咳:“娘娘,形象。”
我面色一整,恢復溫和。
小桃紅附耳道:“二爺來了。”
可算來看我了?彎腰駝背的我立刻挺直胸膛,不出幾秒又軟了下去,鳳眸一橫:“傳吧。”
二哥來到園子時,我正在樹蔭下坐沒坐相地釣烏龜等他。
他一身剛下朝的官服,看起來耿直又嚴謹。而我卻因為躲在自家行宮的後院子裏釣烏龜,一身打扮隨性鬆散,不若上次見面時的籠統正式。
或許也因為這一點,他不似上次那般拘禮,淡淡瞥過一池子烏龜,搖頭嘆息:“早前聽娘說,你入宮落了個喜歡釣烏龜的毛病。今日一見,果真……”大概是沒想好形容詞,又或許是覺得說了很不給我面子,未盡之言就此打住。
我渾不在意,攏袖丟給他一副釣具:“一起?”
二哥表示敬謝不敏,小桃紅又去把我丟過去的釣具撿了回來。
他站在我身後,雙手交攏於袖兜之中,俯首看我釣烏龜:“公主之事,多謝你了。”
我本想說你我什麼關係,客氣什麼?到嘴只是輕哼:“客氣了。”
我背對着他,所以看不見他的表情,只是腦袋一沉,帶着二哥溫度的掌心在上面輕輕一揉。
一瞬間,這裏彷彿不是皇宮,我與他仍是孩童時期的模樣。我們回到了小時候,無論做了什麼壞事、做錯什麼,他總是抿着無可奈何的淺笑輕揉着我的小腦袋,寵溺地看着我。
我有些出神,連他什麼時候收回手都不知道。
“公主勞你多操心了,但也莫要強出頭,凡事還以己為重。”二哥的口吻不嚴厲,只是略帶不贊同。他當初託付我,只是讓我照拂一二。我倒好,為莘月這麼一出頭,便是公然將她變成我的包袱。
“放心吧,我還不至於這點擔當都沒有。”我反過來安撫二哥,我都不愁你愁啥。
二哥還是不放心,被我嫌了幾句婆媽,還非要叮囑我幾句,真比娘親還啰嗦。不過既然他還記得讓我以己為重,說明他還記得關心我,在他心裏我的份量比莘月的多。
雖然這麼說對未來嫂子不厚道,但我還是挺高興的。
僅止於此,就最好不過。
說話間,我釣起一隻金色腦袋的小烏龜。我把小小的龜殼托在掌上,思忖這龜是有多笨才能讓我釣得起來。
好吧,我承認這池子的龜貌似腦子都不太好,反正我時不時來垂釣,時不時有一番收穫。
還好我不吃龜。我要吃龜,你們這麼一個個爭着上勾,這一園子的龜又要絕跡了。
我隨手一拋將小烏龜扔回池子裏,二哥又在我耳邊傷春悲秋地感嘆:“究竟你這惡趣味是從哪來的呢?”
我垂首不理,低頭扶擦釣桿,耳邊回蕩起一個久遠的聲音,不禁舒眉莞爾。
一陣涼風襲來,恰時打亂了垂絲。我一時睜不開眼,但下一刻有什麼擋住了風。
我緩緩睜開雙眼,二哥背風而立,寬敞的身軀為我擋在風前。稍一抬首,便能墜入那溫情淡雅的瞳眸之中。
在許久以前,我本清楚他不是這般氣質,只是當他溫柔地捂住我耳邊碎發,陣陣暖意自指間溢出,我總情不自禁沉浸其中,企圖忘卻,讓記憶化為虛惘。
我闔眼之際,不着痕迹地退卻一步,撇嘴不滿地望向天際:“討厭的風,頭髮都亂了。”
二哥微笑附合:“涼風習習,又至秋分。”
我恍然地點頭:“是了,秋分已至,秋獮不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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