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毒

惡毒

年前的北京城斷斷續續下了好幾場雪,雲溪同四阿哥府上一下子來往密切了起來,整個府上的人幾乎都巴着雲溪說話,連老太太尼珠氏也不止一次的說,雲溪是要大富大貴的,對於這些歲末充耳不聞,她幫着科本氏料理年貨也並不知道八阿哥去了保定賑災的事情,丐幫那裏也沒有傳來什麼消息,歲末便又花了銀子買了些東西,叫細珠找了人送了過去。

丐幫的總部比較簡樸,但也絕對顛覆一般人對丐幫的印象,外面看起來也是個殷實的人家,幫主張晨撩起蓬亂的頭髮和長鬍子,將個雞腿塞進嘴裏狠狠的咬了一口,瞧見食盒裏還剩下一根雞腿就吩咐一旁的弟子:“給我兒子留一塊!”

正說著話就瞧見兒子張越走了進來,張晨眯眼笑道:“乖兒子又去哪呢?叫你打問的事情你打問的怎麼樣了?這女菩薩今兒又送了東西過來,看來是十分看重的!”

張越也就十五歲的樣子,看起來斯文的像個讀書人,張越也是被當做少爺一般養大的斷文識字,能文能武,他哼哼道:“這麼好找你怎麼不去,要派我去!”

張晨啐了一口:“老子是幫主,哪能什麼事情都做!”

張越翻了個白眼:“少擺你那臭架子,我可不稀罕,這兩天我沒空,過幾天在說!”

說著就往出走,張晨氣的在後頭跳腳:“反了天了你!”

一旁的副幫主裘萬刀看見張越出去才湊到張晨跟前去:“您這是做什麼?那個女菩薩找的人我到覺得跟大少爺像的很,您這樣不跟大少爺說實話,難道不怕大少爺以後怪您。”

張晨眼裏的光就暗淡了下去,這才有了人到中年的滄桑:“剛撿到他的時候他都快凍死餓死了,是我一把屎一把尿的硬把他拉扯大,現在有個人說是要找他,我就告訴他這些,我心要多難受,我這輩子除過對越兒對誰都沒有上心過,他自己既然不記得,那就在等等,在等等.....”

裘萬刀想這不就是大少爺常說的自欺欺人么?不過要是他只怕心裏也會不忍心的。

熱鬧的廟會上有人在身後大喊,張越眯起眼轉過了身,就見伊哈娜大喊着跑了過來,張越嘆了一口氣,在原地等她:“郡主殿下,我就是個窮乞丐,你幹什麼總纏着我?”

伊哈娜瞪大眼:“我說了我是要嫁給你的。”

張越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他一隻手搭在伊哈娜的肩膀上,湊近她,看着伊哈娜從臉紅到脖子:“難道小爺沒告訴你,不喜歡你嗎?”

伊哈娜愛極了張越這樣壞壞的樣子,覺得心尖都顫抖了起來,說話也不利索:“沒,沒什麼,我喜歡喜歡你就好!”

說好的高大上呢?郡主怎麼可能是這樣?

張越無語望天,片刻之後忽然轉身,疾走起來,一眨眼就消失在了人群里,伊哈娜抿緊了嘴,握住拳頭:“我一定會嫁給你的!你跑不掉!”

康熙四十三年的新年對歲末來說格外的與眾不同,她第一次收到豐厚的紅包和新年禮,隨着科本氏走親串巷,第一次深刻的感受到過年的喜氣,下午回家一家子人又聚在尼珠氏的院子陪着尼珠氏說笑取樂。

雲溪的待遇直線上升,因為布順達給鈕鈷祿府上送來不少新年禮,尼珠氏親昵的拉着她坐在自己的身邊,愛憐的撫摸,:“我們大丫頭越長越標誌,以後也是個有福氣的!”

又叫丫頭拿來了自己的首飾盒子叫雲溪挑兩樣,雲溪含笑推脫道:“您這是做什麼?我額娘也給我預備了不少,我們孝敬您還來不及,怎麼能收您的東西!”

又孝順又體貼,尼珠氏笑的臉上好似開了一朵花,越發堅定的要雲溪挑兩隻,雲溪推脫不了只好勉為其難的拿了兩根,尼珠氏為了表示自己是公平的,又叫歲末來挑,歲末就隨意的挑了一隻簡單的玉簪。

雲溪看着歲末笑的高傲,長的漂亮又有什麼用,以後照樣要仰仗她,她這樣想着越發的志得意滿,那個長久的壓着她的四福晉,這一次也該變一變了。

歲末自始至終都淡淡的,對於布順達欠她和她家人的,她是必定會要回來的,在發現雲溪的異常之後,她又有了新的打算,這一次雲溪這個有野心有計謀的女人是布順達自己招惹上的,以後也該嘗到自以為是的苦果了。

初春的光散落在歲末的身上,照的她白皙精巧的面頰和纖細的身形,有種說不出的美好和淡然似仙。

保泰近日對國柱非常的客氣,這讓國柱有些受寵若驚,回來跟科本氏說,科本氏仔細想了想:“是不是因為歲末?”

“這個也不好說。”他坐在太師椅上喝茶,半響又道:“大侄女跟四爺府上親密,大哥近日反正不怎麼輕鬆,真不知道她們是怎麼想的,大哥難道也不說一說。”

提起這個科本氏就冷哼了一聲:“你沒見大嫂,那眼睛都要長到頭頂上去了,有什麼好得意的,不說咱們是什麼樣的人家,就是人家四皇子也已經有了福晉,雲溪進府最多也就是個格格,竟然也能高興成這樣,不嫌臊得慌!”

國柱笑了起來:“我瞧你這是吃不着葡萄說葡萄酸!”

科本氏就哼了哼。

國柱安慰道:“歲末是個好孩子,若有好機緣最好,若是沒有也沒什麼,不過是一副嫁妝,花不了多少,多個女兒以後老了也多個親戚走動。”

科本氏不樂意的道:“你當我是什麼人?我就是在想富貴我也有我自己的心!”

國柱哭笑不得:“行了行了,是我不好,別生氣了,明天還要去王府,你也早點歇下。”

科本氏又嘟囔了幾句,才進了內室。

與八阿哥同行去保定的還有康熙的內線,康熙坐在乾清宮書房的熱炕上,看着內線的奏表,一直微微頷首,八阿哥的表現顛覆了他以往對八阿哥的認識,凡事親力親為,做事公正到位又留有一線,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便是那些上了年紀的重臣們去處理這樣的事情也不可能讓他這樣滿意。

李德全從外頭進來道:“皇上,八阿哥來了!”

康熙笑着道:“叫老八進來。”

八阿哥穿着皇子的蟒袍,進來行禮,康熙不自主的打量了幾眼八阿哥,不知道什麼時候起,這個年輕的兒子已經這樣的沉穩練達,尚且年輕的面龐有良妃五分的影子,生的俊美非凡,又一貫的溫和知禮,要不是良妃出生太差,也許會是最搶手的皇子,想起良妃求他的事,康熙嘴角就挑了挑,難得良妃願意主動跟他說幾句話,他將誇獎的話吞了回去,開口就成了質問:“聽說你不願意輕扇,到看上了別家姑娘?”

八阿哥認真又毫不避諱:“是這樣的,求皇阿瑪成全。”

對於八阿哥的直接康熙還是很欣賞的,語氣也軟和了一些:“那你說說,你是怎麼想的,放着那麼好家世的福晉不要,到要個一般的,那姑娘長的美?”

“確實也美,但更重要的是兒臣喜歡,至於家世,兒臣覺得沒必要考慮,兒臣已經貴為皇子,不需要福晉來錦上添花。”

哪個兒子不是掙着搶着要找個家世好的福晉給自己添加助力,他們都有野心,康熙心裏很清楚,在太子勢弱的這樣一個特殊的時刻,八阿哥這樣坦蕩磊落,竟然讓康熙一時間感慨萬千,看着八阿哥的目光就多了一份不易察覺的信任和喜歡:“要是朕不答應呢?”

八阿哥跪下磕頭:“求皇阿瑪成全!”

“你是鐵了心了?”

“是,兒臣是一心的!”

康熙沉默不語,乾清宮的氣氛一下子壓抑起來,香爐里的香煙裊裊升起,時間不知不覺的過去,八阿哥依舊跪的筆直,沒有絲毫退縮的意思,康熙向來喜歡勇敢又敢作敢當的人,八阿哥心裏很明白,他知道該怎樣拿捏分寸,上一世血的教訓才讓他看透了他這個高高在上的皇阿瑪。

不知過了多久,康熙終於嘆息了一聲:“你從小到大也沒求過朕什麼,既然你這麼堅決,看在你立了大功的份上,朕就成全你。”

八阿哥臉龐都亮了起來:“兒臣謝皇阿瑪。”

不管怎樣,終究是喜事,康熙叫八阿哥起來,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去看看你額娘吧。”

八阿哥才剛剛走了,康熙就叫李德全傳了吏部尚書敦拜,八阿哥自己不在乎,不等於他就不在乎,皇子福晉的娘家怎麼能太差,那不是打他的臉么!

敦拜來的很快,驚訝的聽着康熙吩咐:“就這個鈕鈷祿國柱,你給朕想辦法,等到選秀結束怎麼也應該是個四品的官職。”

這讓敦拜很為難,為什麼突然要提拔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國柱,什麼樣的四品的官職合適?這些都完全沒有頭緒,但皇上顯然沒有多說的意思,因為是過年,賞了他幾碟子御菜就打發他出了宮。

春寒料峭,敦拜打了個哆嗦,真是過年都讓人覺得塞心。

康熙能這麼快同意,是八阿哥做了多方面工作的原因,太后只要不是強烈反對,作為孝子的康熙就不會將這事情看的太重,他又剛立了功,正是康熙高興的時候,此時處理這件事情也算是事半功倍,而他所算計的另外一件事情應該也應驗了,皇上愛面子,不會叫他的福晉出身太差,自己特意提拔的官員應該會更關注一些,但願國柱不會讓他失望。

八阿哥淡淡的垂眸,修長有力的手裏夾着一個黑子,側臉堅毅又稜角分明,他將黑子落下,抬眸而笑,剎那之間彷彿春風拂面:“先生輸了。”

八阿哥說的話讓歲末對孟佳氏立時沒了一點好感,連去裕親王府上都不大喜歡,但國柱承蒙裕親王府照顧,過年的時候於情於理都應該去走動走動,她便看起來懶洋洋的。

馬車上科本氏拍了拍她的手:“怎麼今天瞧着沒精打采?可是哪裏不舒服?”

歲末輕搖了搖頭:“就是不大想去,覺得心裏不喜歡。”

面對科本氏歲末在很多時候還是流露着真性情的,在科本氏身上她享受着難得的家庭的暖意和母親的愛。

科本氏看她難得的小孩子樣子,原因也不問,將攢盒裏的點心往她跟前推了推:“不去也不行,你就在忍忍,我們早些回來就行。”

歲末便立刻笑了起來,親昵的挽着科本氏的胳膊:“還是額娘疼我!”

科本氏又何嘗感受不到歲末對她的依賴和親切,覺得心裏軟綿綿的舒服,笑着拍了拍她。

孟佳氏比前一段時間更虛弱了許多,出來了一會就回了自己的院子,歲末跟其他一起來的幾個格格在院子裏說話,只希望時間能快一些,她去了一趟官房等出來,帶路的小丫頭就換了人,恭敬的向她行禮:“世子妃請格格過去。”

歲末下意識的就想拒絕,不過轉念一想,決定還是過去一趟,孟佳氏可能是要透話給她,她也該表明自己的立場才行,她便點了點頭,隨着丫頭一路來了孟佳氏的院子。

也許是因為女主人無心打理的原因,連院子裏的臘梅看起來都無精打采,稀稀拉拉,門外立着的丫頭滿面愁容跟這新年的氣息也不大相符。

丫頭打起帘子歲末自己走了進去,細珠只能等待外面。

屋子裏的帷幔並沒有拉起遮住了大半的光,看起來晦暗不明,歲末皺起了眉頭叫了一聲:“世子妃。”

沒人說話,靜悄悄的一片。

保泰跌跌撞撞走了進來,一身酒氣,外面的門嘎吱一聲閉上,就算是歲末在淡然也忍不住罵娘。保泰看起來不清醒的很,見到有人站着就以為是丫頭,搖搖晃晃往跟前走,歲末深吸了一口氣,身子一矮躲到了桌子底下。

可是沒想到醉酒的人會這樣執着,保泰嘴裏嘟嘟囔囔的說話不停的翻找:“歲末?剛剛明明在這裏的呀?”

歲末盡量縮小自己往裏躲,冷靜的觀察四周,大門肯定是出不去的,外面一定被人鎖住了,也許可以試試窗戶,如果不想辦法早點出去,一旦被人發現,那她就只能嫁給保泰,更何況誰知道醉酒的保泰會做出什麼,真不知道孟佳氏心裏是怎麼想的,為什麼非要出這樣的損招!

歲末蹲下身子慢慢的往窗戶跟前挪去,保泰到底喝多了酒眼睛也看的不清楚,走向了另外一旁,歲末鬆了一口氣,猛的站了起來,大步向窗戶走去,窗戶果然沒關,她一把就推開,外面的冷風灌了進來讓她精神一怔,隱隱的能聽到有人說話,她迅速站上了凳子,站上了窗檯,差一步就能出去,一隻腳腕卻被人-大力的握住,歲末整個人都哆嗦了一下,轉身就看見一臉迷離的保泰正在看她:“孟佳氏說我喜歡你,我還不信,沒想到做夢也夢到了,我的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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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末清年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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