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士子(四)
“唉……”秦空對着湖面又嘆了口氣。後來許老爹跟他解釋進士跟科舉是不一樣的,才知道自己給自己挖了好大一個坑。
科舉分兩科,一稱明經,另一稱進士。明經科的主要考試內容包括帖經和墨義。帖經有點像現代考試的填充,試題一般是摘錄經書的一句並遮去幾個字考生需填充缺去的字詞;至於墨義則是一些關於經文的問答。進士科的考試是策問和要求考生就特定的題目創作詩、賦,有時也會加入帖經。進士科考生需要發揮創意方能及第,而明經只需熟讀經書便能考上。當時曾有一句說話:“三十老明經、五十少進士”,道出了進士科的難度。
“唉……”心塞,剛剛放下一件心事,又來一件堵心。
“和尚!怎麼回事?剛來就聽見你嘆氣!昨天也是,有事就說!憋着做什麼?”大大咧咧加上大嗓門的男音,秦空不用猜就知道是誰了,秦空就是喜歡跟直來直去的人打交道,不然才懶得理這種夯貨。
“我叫許齊睿,不要再叫我和尚了。你的肉帶來了嗎?”秦空岔開話題。作為一個曾經的高材生為考試煩惱實在是有些丟臉。
“帶來了!在車上!”你一個大男人這麼雀躍什麼?
聽見這句話秦空就有不祥的預感,果然……牛二郎帶了三隻雞、三隻鴨、幾斤羊肉還有幾斤牛肉……
秦空:……
“哎呀,沒關係啦,吃不完我和小三可以帶回家,昨天回家我跟他們說他們還不信呢,今天拿回去饞死他們。”
秦空:……
你這種二貨拿回家的東西絕對進不了自己的肚子。
“你不會分幾天拿來嗎?你不會叫廚子來跟我學嗎?”
“哈哈!睿郎你真的願意教廚子啊?明天我就叫他來,不!我現在馬上叫他來,睿郎你等等!”於是他急吼吼地跑去吩咐下人去了。
秦空看他急急忙忙的樣子也是無語,雖說唐代沒什麼調料,也沒什麼烹飪方法,但也沒必要這麼急吧。
看哥哥走遠,再次相見之後秦空只聽見她叫過哥這個字的姑娘不得不說話,“睿郎,上次在容林寺後山謝謝你救了我們,之前我還……”說到這她臉都紅了。
“沒什麼。你還蠻有急智的,現在你們也知道我的真面目了。其實當時我看見你哥扔了野雞的時候,想的是扔了不如給我呢,真是浪費。”
“啊?!”
“呵呵,三郎,難道你還覺得我是六根清凈的和尚?”
“沒……沒有。”她在心中暗想,怎麼叫我三郎?難道他看不出我是女人嗎?嗯,可能是他在寺院沒見過所有分不出來。
秦空真的她在想什麼估計要無語了,我叫你三郎是因為你一直穿男裝我不好拆穿好么?現在這麼開放,直接穿女裝出來玩大家也不會說什麼,你一直穿男裝我不知道為什麼當然不拆穿了。而且我見過的女人多了去了,求我治病的人哪裏顧得上什麼性別。
“三郎,你們一般用什麼兵器?”
“我用鞭子,家裏的其他人用馬槊。”臉上的紅暈還是沒有退下來,意識到自己說自己用的是一般是姑娘家用的武器就更紅了。
“嗯,馬槊啊……”秦空只當自己沒注意到她說了鞭子,只是在心裏想自己的事。看來還蠻接近真實歷史的,雖然是架空,但不是那些奇奇怪怪的架空世界。這就好,省得出現什麼奇奇怪怪的事。
“睿郎,廚子很快就到了,你先給我做點解解饞唄。”牛二郎從那邊回來就說。
秦空隨手把羊肉削成一片片,打算先烤幾串羊肉串吃。隨着小刀在秦空右手讓人眼花繚亂地翻飛,左手的肉塊也同時轉動着,一片片均勻的肉片飛快地在碟子上堆成一堆。
“睿郎你還真熟練,玩得這一手小刀,絕了!在寺院豈不憋壞你了?”牛二郎看着秦空的手感慨。
秦空動作一頓,要是這是她自己的技巧,絕對看起來跟解|剖|屍|體似的。還不是萬花有轉筆的習慣,打架的時候有時都加個轉筆,更何況是其他事了。這種隨手轉動手裏的東西的習慣是系統搞的,它說要讓上將大人隨時隨地都是360度無死角的男神……
這種事沒法解釋,誤會就誤會了,反正他應該不會到處亂說。
“不會憋了,我還俗了,而且過不久你就可以喝喜酒了。”秦空隨口回答。
“咦?這麼快就找到人願意嫁你啦?還是你沒還俗時就勾搭的小娘子?”連妹妹在旁邊都口無遮攔的漢子泥垢……
“阿彌陀佛,咳,別亂說,是哪個人家都還沒定下呢,我懶得理,到時候都是我爹娘給定。他們急着抱孫子,肯定過不了多久就成親。”
“既然這樣當初你出什麼家啊?難道你家裏養不起你?”夯貨一個,這種問題也是隨便問的?也幸好秦空不在意。
“沒有,我爹怎麼說也是禮部官員,怎麼可能養不起我。聽說當年是因為我在家裏養不活,這才送到寺廟養到及冠。”
“這麼說你才二十啊,那當年就才十五了,這一身功夫你是怎麼練的?打娘胎裏帶來的?”奇怪,他妹妹怎麼不攔他了?
“好了,可以吃了。”你說對了,就是娘胎裏帶來的,不過還是到此為止吧。秦空默默腹謗。
剛剛說話的時間秦空就把羊肉串烤得差不多了,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他乾脆用內力作弊,很快就烤好。
“咦?三郎,你怎麼了?臉這麼白,哪裏不舒服嗎?要不要我看看?”秦空正想把羊肉串遞給三郎,卻忽然發現她臉色不好,伸手想為她把脈,卻被聞聲看過來的二郎拍了回去。
“看什麼看?你個酒肉和尚還裝習慣了?小三不舒服我馬上就帶她去看大夫。這些東西……烤熟的我帶走了,沒熟送你了,我們走了,明天記得過來啊。”牛二郎眼一瞪,就扶着三郎走了。
秦空苦笑,酒肉和尚的形象還真是深入他們的心裏啊。不過算了,看三郎臉色不像有什麼大病急病,這點眼力秦空還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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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尖細的太監嗓音回蕩在院子裏。送走宣旨的太監,許家一家面面相覷,許老爹疑惑地問秦空:“京里應該沒有人知道你是慧空法師,你是怎麼認識宿國公的?”
“我不認識啊。”
“不認識陛下怎麼會給你跟宿國公嫡孫女賜婚?難道是宿國公世子?”
“也不認識啊,嗯?對了!宿國公姓什麼?”
“牛。”
秦空:……
怪不得那天說好見面的後來卻只派了個管家來。那個管家打量的時候秦空還以為是牛家管得嚴,要看看兒女交的是什麼樣的朋友,沒想到是看宿國公的孫女婿……
“爹,我知道了,我認識兩個姓牛的,應該是宿國公嫡孫,不過我們認識的時候我不知道他們的身份。”秦空無奈地扶扶腦袋上的帽子。
“那他們知道你是慧空?”
“知道是知道,不過他們覺得我是個酒肉和尚,不知道有沒有跟家裏說我的事。”
“嗯?怎會如此奇怪?罷了,既然已經賜婚了,那就好好準備就是了。”
“唉……苦了我兒,聽說那宿國公嫡孫女飛揚跋扈,到了十七還沒定親,不知怎的就看上我兒了。”張氏皺着眉頭一臉擔憂地看着秦空。
“宿國公有幾個孫女?多大了?”
“問這個做什麼?三個,嫡長孫女賜婚給咱們家了,剩下兩個是宿國公次子生的一個十歲,一個四歲。”
“不做什麼,就問問。”
那麼要嫁給自己應該就是自己認識的那個了?秦空皺眉思考。秦空其實對她的印象不深,記得最清晰的就是拿走自己僧袍的時候那雙聰慧狡黠的眼睛了。後來相處的時候都被二貨吸引了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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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皇帝為什麼賜婚,真是一頭霧水。不過是認識的人總比不認識的好,秦空回想那個聰明活潑的明艷少女,也並不覺得她飛揚跋扈,應該會相處地不錯……吧……
而此刻他正回想着的少女正在家中忐忑不安。
聖旨應該到了吧?不知道睿郎會怎麼看我?會不會也覺得我飛揚跋扈?京城裏對我的議論我怎麼可能不知道?我只是不在乎罷了,現在……睿郎會不會真的相信了他們的說法……
以前家裏給我議親我總是嫌棄這個太粗魯,那個太沒禮貌,這個太秀氣,那個太弱,這個太高,那個太矮,這個不識字,那個沒武力。家裏也都一直縱容着我。
等在湖邊看見睿郎寬衣高帽跪坐做切鱠的時候,我才明白,當年那個一襲黑色僧袍從林中走出的身影早就走進了我的心裏。
當年年幼,不明白當他伴隨着佛珠的碰撞聲走出來的時候自己猛然加速的心跳代表着什麼,不明白自己盯着他說不出話來代表着什麼,不明白自己為什麼下意識不願他和哥哥衝突。
原來,這些年對那些議親的人自己都是下意識拿他們跟睿郎對比。說起來,當年我還見過睿郎沒穿衣服的樣子。(捂臉)他健美的身材和高強的武功豈是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可比的,他高深的佛法和精深的醫術又豈是那些一竅不通的粗魯武夫可比的。
原來,我看所有議親之人不順眼是因為我心裏早已有了一個人。
在湖邊見了他優雅高華的一面,也見了他溫柔細心的一面,我在他面前就只剩下心跳和臉紅了,余者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不曾想,剛剛知道他還俗的消息就又聽見他要議親的消息,不!不可以!我……我要嫁給睿郎!
睿郎還是那麼細心溫柔,他早於哥哥發現了我的變化。
既如此,那就回家吧,去找父親提親。可是這些年我的名聲在京中實在太差,睿郎家裏不同意怎麼辦?
我直接找爺爺要他去宮裏提親。開始大家都不同意這麼莽撞,想慢慢相看。可是……要是睿郎家裏急着抱孫子給他定了親事怎麼辦?要是……要是……
我用絕食逼爺爺馬上去找陛下,我知道這不對,可是……可是……
最終家裏對我的寵愛還是壓過了一切。
就算睿郎家裏對我不滿,但我嫁給睿郎后一定會好好孝敬公婆,我一定會讓他們喜歡上我的。
只希望……只希望睿郎不要惱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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