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三人走後,滄瀾拿起身邊的茶壺,為自己倒了一杯清茶,滄瀾一邊品茶,一邊在沁人心脾的茶香中沉思起來。
大約一炷香之後,一個洪亮、粗獷的聲音打斷了滄瀾的思路。
“代理家主,熊灞來了,不知您找我有何吩咐?”一個身高丈二的黑大漢,沒有敲門而是直接推開房門走了進來。屋內的燈光彷彿都被這位黑大漢遮擋了起來,瞬間屋內變的暗淡了起來。
“哦,熊堂主來了啊,坐。”李滄瀾並沒有計較熊灞沒有敲門擅自闖入之事,而是抬手請熊灞坐下。
“不敢,陰陽家尊卑有別,您是代理家主,我只是一個小小的堂主,怎敢和您平起平坐。”熊灞低聲說道。
“第一,我不需要你時刻提醒我是陰陽家的代理家主;第二,即使我是代理家主,你也得聽我的命令,我讓你坐下,你就坐下;第三,我不習慣仰頭別人說話。”李滄瀾的聲音徒然變得有些陰冷。
熊灞明顯感到了李滄瀾的情緒,連忙坐下,低聲道:“熊灞是粗人一個,只有一根筋兒,講話辦事兒愛認死理,望家主莫要見怪。”
“是不是粗人,我不介意;我只介意你有沒有忠心。”李滄瀾盯着熊灞的眼睛說道。
熊灞毫不避諱李滄瀾直射過來的目光,沉聲道:“熊灞對陰陽家一直忠心耿耿,絕無二心。”
“哦,那你瞞着我,擅自調動人手,去余縣殺人放火,打家劫舍,也是忠心耿耿,絕無二心?”李滄瀾問道。
“余縣的事情,是鬼王余部所干,和我沒什麼關係。”
“連我都不清楚余縣的事情到底是不是鬼王余部所為,你就知道?是你熊灞有通天的能耐,還是有人教你這麼說的?”李滄瀾突然提高了聲音。
熊灞被嚇了一跳,鎮了鎮心神,說道:“也許余縣之事,並不是鬼王余部所為,但我確實是不知情,也沒有人教我說過什麼。”
“臨淄周邊,乃是我陰陽家的勢力範圍,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你居然什麼都不知道,還敢在此狡辯,我看你這臨淄頭領也當到頭了。你涉嫌和外部勢力勾結,圖謀不軌,從現在起,你已經不是此地的堂主了,自己去執法堂領五十板子,三個月禁閉,直到此事查清為止,都不準出來與外人接觸。”
“你這是公報私仇,我是天命家主親自任命的堂主,天賜小家主若要罷免我,我無話可說,可是你一個代理家主憑什麼罷免我?”熊灞大吼起來。
外面的陰陽家弟子,聽見裏面吵了起來,大為驚慌,但又不敢進去勸架。一個陰陽家弟子說道:“唉,熊堂主這脾氣也真夠嗆,被家主訓斥兩句,忍忍就算了。幹嘛非得和家主吵啊!何苦啊!”
“是啊,是啊。”周邊響起一片應和之聲。
“別說了,趕緊找孟先生去啊,這裏只有孟先生能勸動熊堂主了。趕緊去,晚了萬一熊堂主和家主動起手來,那就晚了。”一個腦子還算靈活的弟子說道。
“喊我幹什麼,裏面怎麼回事?”一個臉色蒼白,體型消瘦的青年從外面走了過來。
“熊灞怎麼會在當著家主的面和別人爭吵,這麼不把家主放在眼裏嗎?裏面是什麼人?”這位青年正是先前弟子們口中的孟先生,他姓孟名歌,乃是陰陽家臨淄分堂的副頭領兼執法堂堂主。對屋子裏面傳出的熊灞的喊聲感到十分不解和疑惑。
“回孟先生的話,裏面的人正是家主啊。”
“混蛋,熊堂主和家主爭吵,為什麼不去攔着?”孟歌一聽,頓時急了起來。
“熊堂主那脾氣,我們哪敢……”一個陰陽家弟子話未說完,就突然聽見屋裏傳來乒乒乓乓的打鬥聲。
“糟了,快進去。”孟歌聽到裏面傳來的聲音,心中一凜,急忙帶領一群弟子往裏沖。
剛走到門口,只聽屋裏傳來一聲“大膽”,接着一道身影撞破窗戶落在地上,身上還壓着熊灞慣用的流星錘,孟歌一看,落在地上的居然是嘴角溢血的李滄瀾,瞬間腦袋嗡的一聲,在心中暗叫道“熊灞完了!”。
孟歌連忙帶人跑過去扶起李滄瀾,急切地問道:
“家主,怎麼樣?”。
“我沒事。”李滄瀾搖搖頭道。
“快,進去把熊灞拿下,誤傷家主乃是重罪!”孟歌大聲說道。
“還不快去,別讓他跑了!”孟歌對着被眼前情形驚嚇的不知所措的那些弟子大聲吼道。
“是。”一眾弟子連忙跑向房間。
“不用了。”
李滄瀾望着孟歌,一字一頓地說:“熊灞圖謀不軌,企圖行刺,已被我當場格殺。”
李滄瀾特別加重了,“圖謀不軌、企圖行刺”這八個字。
孟歌聞言臉色一變,但很快就回復了正常,長吁了一口氣,說道:“來人,將熊灞屍體抬出房間。”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他藏在袖中的雙手已經緊緊握在了一起,手指的指節也因為用力過猛而有些發白。
說道這裏,頓了一下,看了一眼面色陰冷的李滄瀾,暗自搖了搖頭,繼續說道:“熊灞圖謀不軌,企圖行刺家主,天幸家主脫險,擊殺叛徒。按照家規,將熊灞屍體亂刃分屍,抬到城外,丟入亂葬崗。”
孟歌說完回頭又看了一眼李滄瀾,見李滄瀾依然捂着胸口,一言不發;心中暗嘆道:老熊啊,你這真是魯莽啊。
孟歌低頭沉吟片刻,望着李滄瀾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搖了搖頭,對着弟子說道“熊灞行刺家主,按照家規,其家人全部處死,立刻執行。”說完這句話,孟歌起身站直,對着李滄瀾深居一躬,不再說話。
場面就停留在這一格畫面,足足有一盞茶的功夫,李滄瀾一言不發,孟歌鞠躬不起,剩下一眾陰陽家弟子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就在此時,一道閃電劃過長空,緊接着大雨傾盆而至。李滄瀾望着突如其來的大雨,輕聲地對孟歌說:
“這雨下的真是時候,可惜,熊灞的罪行罄竹難書,一場大雨無法洗刷他的罪行。”說罷,捂着胸口,欲要離開,兩旁的弟子趕忙上去攙扶李滄瀾。
李滄瀾在陰陽家的弟子攙扶下走了幾步,回頭髮現孟歌仍是在雨里一動不動,鞠躬不起。李滄瀾眉頭一皺,寒聲說道:
“孟歌先生,熊灞分屍於亂葬崗和誅殺其全家的事情,由你親自去辦,不得有誤。陰陽家今天的臉已經丟大發了,任憑再大的雨,都洗刷不掉如此的恥辱。處罰熊灞及其家人的事情,我希望不要在出任何差錯,明天一早我要看家熊灞一家二十三口的人頭,擺在我門前。少一顆,就拿你和你的家人來補。”說罷,便在陰陽家弟子的攙扶下回到房間。
雨中的孟歌此時才抬起頭來,臉上的淚水和雨水交織在一起,唯獨雙眼之中湧起兩團火焰……
夜色已經很深了,可是從天而降的大雨卻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反而是越下越大。雨水與熊家人流出來的血水混合在一起,從孟歌腳下淌過。
孟歌想盡量避開自己好兄弟家人流出來的鮮血,可是大雨彷彿故意跟孟歌找茬,將熊家人的血水沖的滿院子都是,無處可避;風也一直刮著,風聲與熊家人的慘叫、哀嚎聲融為一體,不停地往孟歌的耳朵里鑽,那聲音彷彿是有靈性一般,即使孟歌捂住耳朵,也能刺穿孟歌的身體,將熊家人的慘叫、哀嚎聲帶入孟歌的靈魂。
殺戮終於結束了,其實殺戮持續的時間並不長,熊家那二十三口人基本上都是老弱婦孺,即使有會武功的,也頂不住幾十號陰陽家弟子的圍攻。然而,孟歌感覺這場殺戮似乎持續了幾百年一般,他幾乎就要被血腥味和慘叫聲壓的喘不過氣來,嘔吐的感覺一直在折磨着他。
“孟先生,都結束了,一共23顆人頭,兄弟們已經驗過了,你要不要再看看?”孟歌的一位部下說道。
“不用了,把人頭都帶回去,屍體好好保存,等明早家主驗完,把人頭和屍體縫起來,好歹和熊灞是兄弟一場,就讓他的家人有個全屍吧。給我再找一個道士,明天傍晚,做場法事,超度一下冤死的亡魂吧。”孟歌有氣無力的說道。
“可是按照家規,咱們這麼辦,家主那邊不好交代啊。”那位部下低聲說道。
“媽的,按我說的辦,明天李滄瀾有什麼意見,讓他來找我!人都已經死了,留個全屍不行嗎?實在不行,我再把我這顆人頭加上行不行?”孟歌回頭大聲的吼道。
“是是是,孟、孟先生。我這就去辦。那、那您是跟我們一起回去復命,還是?”那個部下顯然被孟歌嚇到了,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你們先回去吧,我想去老熊常光顧的那間酒館喝幾杯。”孟歌有氣無力的說道。
“先生小心。”部下們恭敬的跟孟歌道別,生怕再刺激這位已經滿腔悲憤的上司。
孟歌在街上徘徊許久,才獨自來到了一個酒館,這個酒館是臨淄城中為數不多通宵營業的酒館,也是他和熊灞在年少時經常一起喝酒、吹牛的酒館。孟歌走進酒館,脫去披在身上的蓑衣,隨意找了一張桌子坐下,大聲喊道:
“掌柜的,來兩壇酒。”
“喲,孟先生,好長時間沒看見你在這個時間光顧我生意了啊,熊堂主呢?要不要我切兩斤豬臉兒,他可是最喜歡我這兒的豬臉的。”
“行,都上來吧,老熊還愛吃你這的羊腰子,都上來吧。還有,把平日裏老熊愛吃的那些東西,都上來吧。”孟歌低聲說道。
“好嘞,您等着,我這就給您弄去。”掌柜立刻招呼夥計幹活,不一會孟歌這桌的酒菜就齊了。
“老熊,以前我們一起喝酒的時候,我總使詐讓你付錢,今天我是真心想請你喝頓酒,可惜你我竟然陰陽兩隔。為什麼你今天這麼衝動,又為什麼家主今天會如此心狠手辣。”孟歌低頭一邊喝酒,一遍流淚,胸中悲憤的怒火越燒越烈。
突然,孟歌感覺到一道身影坐在了自己的對面,若是往常,依照孟歌的性格,他可能會請對面的人喝碗酒。但今天,孟歌對面的位子是留給自己的好兄弟熊灞的。所以,孟歌頭也不抬的說道:“滾到一邊去,否則老子砍了你的手。”
“呵呵,看來我真是失敗啊,先是本地的堂主想殺我,現在又是副堂主想砍我的手,我真是悲劇啊。”
孟歌一聽到這聲音就知道坐在自己對面的人是李滄瀾,胸中頓時一怒,回手就要拔出插在腰間的短劍,打算不顧一切的向對面的李滄瀾砍去。可是,他的手剛碰到劍柄,卻又冷靜了下來。猛的喝了一口酒,直勾勾地盯着對面的李滄瀾,一言不發。
“恩,不錯。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緒,果然比熊灞強多了。”李滄瀾點頭說道,隨手將手裏的包袱放在桌上。
“你是陰陽家家主,我不能殺你。殺了你,陰陽家就要大亂了,起碼皇上就會藉機徹底剷平陰陽家。”
“你殺得了我?是什麼給了你和熊灞這麼大的自信,居然敢對我出手?”李滄瀾問道。
“放屁,李……,明王殿下,熊灞真的向你動手了?我和熊灞十幾年的交情,一起出生入死。我很了解他,他雖然對你不滿,可是絕不會想要殺你,不僅因為你是陰陽家家主,更因為熊灞絕不會暗中偷襲別人!再退一步說,就算他真得出了手,但又怎麼可能傷得到你?你為什麼不能容下他,就因為他是忠於天賜公子的?就算你容不下他,為什麼要滅他滿門?”孟歌紅着眼睛,對着李滄瀾大聲嘶吼着。
“刺殺家主,分其屍,滅其族,這是陰陽家的家規,你身為臨淄副堂主兼執法堂堂主不可能不知道。我只能解釋到這裏,其他的要等解決外邊的那些麻煩才能告訴你。”李滄瀾指着外面的黑夜說道。
“什麼?外邊的麻煩?”孟歌迷惑的問道。
“外邊的朋友,進來吧。大雨天的,到屋裏來喝壺酒暖暖身子,再動手也不遲。否則,手冷了,刀就握不穩了。”李滄瀾望着酒館外,微笑地說道。
話音剛落,外面便就湧進十個頭戴斗笠,面蒙黑巾的黑衣人,將本來不大的酒館擠得滿滿當當的。
“孟、孟先生,諸位,咱們有話好好說,小本買賣不容易啊。”酒館掌柜望着一屋子的人哆哆嗦嗦的哀求道。
“這是五十兩銀子,拿着銀子趕緊回家。”李滄瀾掏出一錠銀子扔給那位掌柜。
掌柜望着面前的銀子,心想:完了,完了,這酒館是開不下去了,孟歌死在這裏,就算官府不查,陰陽家也絕不會放過我,還是趕緊回家,收拾東西,另尋他處吧。反正五十兩銀子夠他再開好幾個這樣的酒館了。想罷,拉着體若篩糠的夥計,忙不迭的從後門逃出了酒館。
“孟先生,你猜,這些人是沖你來的,還是沖我來的?”李滄瀾一邊喝酒,一邊問道,全然沒把面前的黑衣人放在眼裏。
“哼,他們是我找來殺你,替熊灞報仇的。”孟歌陰沉着臉色說道。
“呵呵,就這些貨色?我在孟先生眼裏,就如此不堪?”李滄瀾笑了起來,笑的是那麼的狂妄自信,笑的是那麼的不可一世。
黑衣人群中走出一位身背雙刀的人,對李滄瀾雙手抱拳,說道:“這位朋友,我們兄弟幾人,在做事情,請朋友賣個方便。”
“哦?你們不知道我是誰?”李滄瀾問道。
“我管你是誰,趕緊讓開,我們大哥是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才想留你一條性命,別不知好歹,趕緊滾蛋。否則,老子直接送你回老家。”黑衣人群中,一位身材魁梧的大漢不耐煩的說道。
“唉,自從馬拓死後,黑風堂就越來越不入流了,不僅武功不行了,連眼神也不行了,就只剩下一副囂張的氣焰。看來你們死去的老大,在下面很是寂寞,想找你們下去陪他了。”李滄瀾無奈的搖搖頭。
“混蛋!”黑衣人群中傳出一句叫罵聲。
“啰嗦。”李滄瀾皺了一下眉頭,站起身來。眾黑衣人只覺着眼前黑光一閃,似乎連時間都停止了。眨眼的功夫,李滄瀾已經衝進黑衣人群,劈手奪過一位黑衣人手中的鋼刀,反手插進了剛才那位大漢的胸膛之中。
眾黑衣人一驚,連忙散開,擺好架勢,將李滄瀾圍在中間。
“這位朋友,我的兄弟們,有眼不識泰山,言語中得罪了朋友,還望朋友海涵。朋友若肯就此離去,我黑風堂就當剛才的事情沒發生過。”此時,黑衣首領雖然沒有認出李滄瀾,但也看了出來眼前之人是絕頂高手,而今晚的任務,堂主交代過事關重大,不容有失;若是任務出了岔子,以自己堂主的手段,可是絕對不會輕易饒過自己和自己帶來的這些弟兄。此刻,他打算先息事寧人,待辦完正事兒,在處理眼前之人。
“哼,你若動,便是死。”,李滄瀾用下巴點了一下那位黑衣頭領。
說罷,伸手向孟歌面前桌子上的包袱凌空一抓,那個包袱居然彈了起來,如同長了翅膀一樣,飛入李滄瀾手中。待得包袱入手,李滄瀾從包袱中直接抽出了一把古劍。
這把古劍,長約三尺七寸,劍身上隱隱浮現出古老的紋絡,閃爍着漆黑的光芒。更令人驚訝的是那光芒彷彿有靈性一般,就連酒館裏的燭火,也都變得暗淡了起來。
“凌空*手,斷離劍!你是……!”黑衣頭領看到眼前的情景,頓時想起了江湖中的一個人,不禁大驚失色。
“你若動,便是死,莫要我重複第三遍。”說罷,李滄瀾揮劍沖向了剩下的黑衣人。
李滄瀾的劍法很簡單,但是卻很詭異。每一劍似乎很慢,慢的讓人能清清楚楚地看見劍的來勢變化,而且還能想出好幾種方式來閃避、格擋;但又似乎很快,因為不論那些黑衣人如何閃避、格擋,都是無效的,均被一劍封喉。更為詭異的是,明明是從人背後出劍,結果那人卻是咽喉中劍;明明是向窗邊的人出劍,結果倒下的卻是身在門口的人。幾個呼吸的時間,十名黑衣人,就只剩下那名黑衣頭領還是站在酒館裏,其餘的九人,均已倒在地上,變成了一具屍體。
李滄瀾甩去劍上的血珠,用手指輕輕的撫摸着劍身,那副溫柔的表情,彷彿就像是一個血氣方剛的少年,在撫摸自己愛侶的身軀一般。然後,微微一笑,回手將古劍入鞘,默默地看着那名黑衣頭領。
“這難道就是當年,‘劍魔’初平的慈悲刃?”黑衣頭領,強忍住心中的恐懼問道。
“初平練的那是‘慈、悲刃’,而我練的才是‘慈悲刃’。你若是就這點眼力,我看你也不用活了。”李滄瀾顯然對黑衣頭領將初平和自己相提並論很不滿意。
“哼,你休要嚇我,我是不會將僱主的名字告訴你。如今的‘黑風堂’雖然比不了‘萬壽樓’,但也不是那些不入流的殺手組織。”黑衣頭領顯然還想保留一絲作為殺手的尊嚴。
“今晚死的人已經夠多了,你回去告訴馬泌,洗乾淨脖子等着我,他的腦袋我要了,滾!”李滄瀾閃到黑衣頭領身前,直接一腳將他踹出了酒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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