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6章 美人琴瑟

6.第6章 美人琴瑟

再次醒來,卻是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吵醒的。

打開房門,卻見何肅言衣衫齊整的站在門前。

見到諶仲,何肅言拉住他的衣袖急聲道:“來來來,我帶你去個好玩的地方,保准你喜歡。”

諶仲皺眉,說道:“明日可就是大試了。”

何肅言昂首笑道:“大試而已,又不是什麼天崩地裂的大事,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瞧你一副書獃子的模樣,今日我便帶你去見見世面。”

他像是怕錯過什麼大事一般,面容焦急,神態卻是怡然。

諶仲無奈搖了搖頭,跟在何肅言身側,二人朝着街外走去。

……………。

………………………。

此時夕陽西斜,暮色降至,景宸城沐浴在餘暉的彩霞中。

諶仲瞧着眼前的錦繡閣樓,皺眉道:“你說的好地方,便是這裏么?”

秋意拂面,華榮堂皇,脂粉味隔着幾道門房都能刺入鼻口,少娘韻婦,純女俏姐,淋漓儘是,若說這萬花樓不是好地方,那這天下,還有什麼好地方?

萬花樓是煙花場所,唯一不同的是,他是整個景宸城唯一的煙花之地。

二人站在萬花樓的錦繡門前,何肅言笑意盎然,見諶仲略有遲疑,笑道:“景宸城內萬花樓,阿仲,今日可是萬花樓頭牌南歌子的大場,一年也難得見一次,豈可錯過?”

諶仲皺眉道:“我看還是算了,你一人進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何肅言見諶仲固執,也不管其他,拉着諶仲衣袖就朝着裏面奔走,諶仲執拗不過,只能百般無奈的朝里走去。

方才進了萬花樓,就見一胭脂粗粉的老鴇迎了過來,擠出眼角的皺紋,朝着二人揚手笑道:“好俊俏的兩位小哥。”

“我們是來看南歌子姑娘的大場,其他不必多言,帶我們進去。”何肅言打斷老鴇的話,從懷中掏出一錠銀子塞入那老鴇的手中。

老鴇見了銀子,諂意更濃,以為這兩位公子定是哪官宦大戶家的公子,急忙引領着二人朝二樓走去。

萬花樓二樓,已是人滿為患,三三兩兩的圍在桌前,品着良酒談論着什麼,其中不乏富商豪士,更有一些達官在眾人的簇擁下匆匆趕至。

二人尋了一個空蕩的座位,何肅言要了一些點心酒水,自顧的吃着,諶仲則是瞧着樓下那偌大的秀台,怔怔出神。

秀台典雅,幔帳縈繞,粉簾遮住台幕,台中有一粉色的薄墊,薄墊前則是一張古舊的青檀桌,桌雖顯舊,卻是不失古味,上面乾淨整潔,不染片塵。

一記輕鼓響起,幔帳緩緩而升,一曼妙少女頭遮輕紗,懷抱長琴,緩緩從後台走出。

場下一陣喧鬧,隨後便是屏住呼吸的沉寂。

她的步子輕飄若瑩,紅紗披長長的拖拽在地,腰際是數條長絲袖帶,隨着清風揚起,若仙女出塵一般,緩緩走去場中。

“這便是南歌子,如今萬花樓的第一頭牌,當真是美若天仙呀。”何肅言一臉憧憬的說道

諶仲卻是沉聲道:“可是你連面容都沒見到,怎麼知道是美若天仙?”

何肅言道:“你瞧這氣場,若非仙女下凡,能有着曼妙風情?”

諶仲搖了搖頭道:“也不盡然。”

何肅言唏噓道:“瞧下去便知。”

諶仲繼續道:“你見過這位南歌子姑娘的容貌?”

何肅言搖頭愁聲道:“普天之下沒有人見過她容貌。”

語氣中略顯惆悵,世人皆知景宸城有座萬花樓,萬花樓有個南歌子,只知那南歌子三年前入了萬花樓,撫的一手驚世琴瑟,舞的一支駭俗之舞,但至於她的容貌幾何,卻無人知曉,坊間傳聞,便是那景宸城內的第一靈性神花桑海花,見到了南歌子的容貌,都是羞愧的凋謝百葉,要知那桑海花,可是明樓鎮守景宸城的第一靈性花植啊。

明樓鎮守景宸城的聖物,見了南歌子竟然都會羞愧的凋零了百葉,可見這南歌子絕非凡人。

諶仲的興趣卻是不大,他感到的只是有些悲涼,這些風塵中的女子,任憑她多麼的貌美,但她的身世卻一定是悲苦的,想到如此,便為眼前的這位頭遮輕紗的女子,多了一份同情之感。

………………。

………………………。

南歌子輕輕的將懷中的長琴放在那張青檀桌上,然後緩緩坐下,試了試琴弦,便開始撫琴緩彈。

琴瑟悠揚婉轉,猶如天籟臨世,整個大場,寂靜異常,便是喘氣都要刻意壓低半分,生怕自己的聲響吵到那琴瑟的調調。

琴瑟響起的時候,諶仲便是頭腦一怔,自幼熟通音律的他,自然能夠聽出這琴音的靜境。

先是緩緩的長調,仿若夏日靜怡林間的一抹初陽,接着曲調上揚,彷如大海波濤的涌動,原本琴瑟靜好的音調,此時竟透露出一股凄涼之感。

瑟琴音舒環縈着大場,音語中卻是透露着滿腔悲涼情懷,這其中的百感交雜和嘆世不公的琴語,諶仲哪裏會聽不出?

一曲琴瑟嘆世愁,諶仲聽的入神,彷彿置身與一段凄苦的故事中,只覺眼眶濕潤,竟不覺的落下一滴酸淚。

一曲舞罷,諶仲卻是從遐想中緩過神來。

再看大場眾人,卻是嬉笑點頭,滿臉貪婪,色意充盈,絲毫沒有他心中所想的那番凄涼之感,倒是對這台下撫琴女子的曼妙身姿和真實容貌抱着貪婪的幻想。

諶仲怔怔的瞧着台下女子,抿口不語,身側的何肅言一臉盎然,拍手叫好。

忽然一道柔光射朝着諶仲射來,諶仲身形一震,儘管台下女子輕紗遮面,但是諶仲透過那薄紗也是能夠感受的出,那一道柔光,絕對是從那薄紗后的眸中而來。

這種感覺轉瞬即逝,只見南歌子緩緩站起身子,緩緩說道:“可有哪位願撫琴助我起舞?”

這聲音聽入耳中,諶仲頓時一陣暈眩,突然想到昨夜那馬車中的女子的聲音,他已篤定,這位被稱作南歌子的姑娘,便是昨晚馬車中的那位女子,一定不會錯的,但讓他詫異的是,那馬車中的女子明明是勢族中人,怎會搖身一變,成了這萬花樓的頭牌南歌子?

卻說南歌子的話音方落,台下便噪聲一片,有人高聲喊道:“撫琴我卻是不會,彈出聲響卻是沒問題,卻也不知南歌子姑娘,願不願意。”

說著自顧哈哈大笑起來。

南歌子端麗台中,循聲瞧去,卻見一豪商模樣的男子,正色眼迷離的瞧着自己,她心底輕哼了一聲,口中卻是笑道:“琴瑟相和,方能起舞。”

那婉轉拒絕的意思自是再明顯不過。

南歌子揚頭,透着薄紗朝着閣樓瞧去,就見到一身穿白衫,面色略有些蒼白和病態的少年怔怔的瞧着自己出神。

她瞧見,這少年公子的眼眶中似是含着一抹尚未退卻的涼淚,南歌子神情微微一震,隨即伸手一指,道:“那位公子,可願為我撫琴起舞?”

這白衫病態的少年公子自然是諶仲無疑,當南歌子的秀手指向他的時候,他還在怔怔出神的盯着她。

何肅言見到南歌子的秀手指向自己方向,被目光環繞的自己,一時無措,指着自己的胸口,結口道:“是…是…是我嗎?”

旁邊眾人唏噓冷哼,瞧着何肅言一臉緊張神色,便是說話都說不利索,皆是一臉鄙夷。

南歌子卻是淺笑搖了搖頭,指着何肅言身側的諶仲,道:“是他。”

何肅言一愣,轉頭瞥向諶仲,見諶仲目光獃滯,急忙拍在諶仲的肩頭,叫道:“嘿,阿仲,你可以走了****運,話說你可會撫琴?”

諶仲被何肅言一拍,方才醒過神來,見在座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的身上,倒是尷尬不已,這時,才瞧見台下的南歌子寬袖下遮掩的秀手,正直直的指着自己。

他有些拘謹的站起身子,朝着台下的南歌子說道:“姑娘可是在與我說話?”

他的話音剛落,有人便叫道:“不是你還是有誰,話說你小子會不會撫琴,南歌子姑娘可還在等着,若不行,趁早說話,可別耽誤大家的時辰。”

南歌子卻是淺笑道:“公子可會撫琴?”

諶仲自是不會理會那些人的胡言亂語,他拱手朝着台下的南歌子禮聲道:“略通一二。”

有人又叫喊道:“一二可不行,必須得三四五六,堂堂的萬花樓頭牌,豈能讓一狗屁不通的後生來撫琴起舞。”

這人的話立馬得到一些人的吹捧,頓時場內嘈鬧成一片,諶仲正不知所措,忽然一道大吼聲將這喧鬧聲壓了下來。

“誰在吵鬧,擾了我家主子聽曲看舞的興緻,就給我滾出去。”

這一喊叫聲極大,在場眾人皆是聽的清楚,方才說話那人厲聲罵道:“******,誰在這裏放屁,聞的老子一身臭味。”

話音剛落,眾人便撇見一道黑影歸去又回,方才那說話的男子,便已經被丟出萬花樓,正在萬花樓下哀聲慘叫。

“有誰還想吵鬧,那人便是他的榜樣。”

諶仲瞧的清楚,順着說話的聲音尋去,卻見一身穿素衣青衫的男子朝着自己微微點了點頭,這男子應有四十多歲,目光迥然,不怒自威,巋然無懼的穩坐那裏,手中持着青瓷酒杯,緩緩的抿了一口,眼光瞥向自己,微微頜首。

這男子身側站立着一位彪形大漢,那大漢滿面鬍鬚,身材健碩,足有九尺之高,在人群中極為醒目,看來方才動手的便是此人了。

那彪形大漢朝着諶仲說道:“小公子便請下場吧。”

諶仲抱禮,不在多言,順着樓梯走入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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