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〇〇九吐血見者有份

加瑟西斯心中感慨，林修沒有完全無視他，他就應該感到滿足了吧。這種只能旁觀的感覺真的很糟，哈，他果然是幾輩子欠了……林修的，拿林修一點辦法也沒有，只能自己在一邊忍。

什麼時候，他才能再跟林修有那種熟悉而默契的感覺？

加瑟西斯這麼想着，對林修苦笑了一下，然後微微側開了頭，同時用手握拳在左胸口輕輕捶了兩下。

林修原本是突然想到加瑟西斯還在旁觀，不知道那個突然闖進他生活的魔王現在是什麼想法，卻看到加瑟西斯對他傳達了這樣的動作，不得不說，這個動作比那個莫名其妙的吻，更容易讓他明白。林修有些意外，這個赤炎之境的王居然用戰友與兄弟間常用的動作跟他打招呼，告訴他“別擔心”、“我什麼也不會做”、“相信我”。

魔境的王，毫無疑問強大而危險，林修覺得自己不能理解眼前魔王的行為，他是把這位魔王當公務處理的，如今看來……這公務似乎比他想像中的還要麻煩。

林修想到這裏，不再看加瑟西斯，輕輕將領帶鬆了松，然後，“數據收集”開始了。

被混合聲波攻擊的滋味絕對不好受，林修雙手抓着椅子的扶手，修長有力的手指關節有些泛白，就如同他此刻的臉色。不過也僅止於此了，林修略略低頭，亞麻色的頭髮遮掩了他的眼睛，讓人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看到冷汗從他帥氣優美的下頜上滴落。先是冷汗，漸漸地，是唇邊紅色的鮮血……

時間突然變得無比漫長。

“……局長！”楊瑞操縱着機器，實在忍不住壓力了，對林成說。

“……可以了。”終於，林成說，深深地看着林修。

“咳。”林修輕咳一聲，平穩着自己的呼吸。

“隊長！”鄭文翰搶過楊瑞手中的毛巾，兩三步走到林修面前，看着鮮紅的顏色皺眉。

“不算什麼，超s級恢復力更強的。”林修說。

鄭文翰嘆了口氣，這兩兄弟之間的事情他聽部長說過一點，說實話，部長都沒有辦法，他也不知道該做什麼。

“謝謝鄭大哥。”林修接過毛巾擦了血跡，好像什麼也沒發生一樣，只是真誠道謝。

緩了一會兒，林修便站起身，走出冰冷的玻璃隔間。說起來，此時的林修並不會注意，不遠處沒有上前也沒有說話，但把一切都看在眼中的加瑟西斯與容雲，其實，臉色一個比一個差。

林成有些眼色複雜地看着林修，不想卻又收到林修一個類似安慰的笑容。

鄭文翰看着林修的笑容，心裏有些難受。他一直苦口婆心勸林修多笑，可現在他發現原來林修面對自家兄長是如此不吝笑容，然而他卻更覺得無奈。

衛離與陶中堅看林成的眼神徹底變了，他們意識到，林成確實是認真來做超安局局長的，並且，這對兄弟間的事情，已經超過了隨心情“看熱鬧”的程度。或許，他們應該抓緊這個機會多探聽些林修的情報，畢竟林成來做局長前，林修可完全不會這麼好說話。

沒有語言交流的氣氛有些尷尬。

打破這個尷尬的是林修，只見他把自己打理整齊，站好后，再次毫無隔閡地對林成開口：“林局長，之後我的數據與dh77x的聲波控制器也會送到前戰部一份是吧。”

“確實。”林成回答。怎麼也是重要數據與物品，自然會送到父親那裏一份。

“可以的話，讓我自己拿給部長吧。”林修說。這樣，父親比較不會生大哥的氣吧。

“你……”林成的話，斷續了一下。

林成很明白林修的話背後的意義。其實剛剛當著父親的面對林修下手，他也是向父親表示自己的決心，但想到父親可能的不悅，他還是無法不在乎。可現在林修卻自己提出了這樣的要求，幫他轉移父親的注意力。林修自己交給父親，就是“共犯”。

想到這裏，林成還是忍不住微微動搖了。

“……林修，我這麼對你，你何必還如此裝模作樣。”這是一直想問的話吧。

林修看着兄長，用口型無聲地稱呼了一聲“哥”。

林成眼神微動。

“是我有錯在先，我理解您的感受。至於裝模作樣……”林修用他磁性的男中音敘述着，“我覺得，明確表達我的態度，即使讓人感覺是裝模作樣，也比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做好。”

他該說，這還真像自家老弟的回答嗎？林成發現自己不自覺地冒出了這樣的想法。

林修很少在他面前表現出強勢，但這句話還是帶出了些強者的洒脫。他有多久沒有這麼跟林修接觸了，一年還是兩年……對他無情的苛待與要求，林修的回應是“接受並示好”？

應該承認，是示好，而且是明確而乾脆的示好。

這也算是一種讓人無法不正視的強硬回應吧，老實說，就算林修是敵人，這樣的做法，他似乎也不討厭。

既然大家各有想法，都是男人，那麼再次見面，就讓他排除個人感情，尋找證據，認真理清這個問題吧。

“我了解了。”最後，林成如此說。

……

超安局之行，經歷了林修超s級的震撼，接下來的事情也就顯得尋常，沒什麼好說的了。

關於東方安的審訊，林修、鄭文翰跟林成、衛離一起去審訊區進行，這一次，加瑟西斯與容雲自覺留了下來。

審訊進行的同時，楊瑞對加瑟西斯的桃木劍與紙符進行了數據記錄。實驗證明，正如加瑟西斯自己所言，他本人沒有絲毫超能力反應，有超能力反應的是他身上的寶器，桃木劍與紙符都是超a級的寶器。

這個記錄隨後被送到了審訊現場。鄭文翰對着這個記錄再次表示了臉色發黑的沉默。不過這個記錄還是很有用處的，它解釋了為什麼東方安第一次發動攻擊時，東方安明明沒有感覺到鄭文翰張開結界卻有其他結界張開的原因。

衛離與陶中堅兩位副局，一個跟去了審訊，一個留下來抓緊機會拉攏容雲。

“關於容先生的超能力探測器，我們當然不會用dh77x。你是安全的超能力者，我們會從長計議。”陶中堅像哄小孩一樣，軟硬兼施地對容雲說。

容雲分析了一下陶中堅話語中的綜合意思，“好心”建議：“不用從長計議，我的聲波控制器在國際超能力協會總部，如果需要的話，陶副局長可以隨時要求一個分機。”

陶中堅沒有理解容雲的言外之意，只覺得拉攏計劃很順利，半大孩子果然好忽悠，於是更加熱心與關心地說：“呵呵，沒想到容先生如此爽快。不過，你以後也要多個心眼兒嘛，能控制你身體中探測器的分機總是個威脅，還是數量越少越好，不要隨便就答應給別人哦。”

“嗯，分機數量很少。事實上，我雖然在十個國家登記過十次，但是迄今為止，一次也沒送出去。”容雲說。想着剛剛加瑟西斯與林修的先後吐血，其實他現在心情很差。

“哦，那就好，呃……”等等，一次也沒送出去？十個國家？陶中堅突然回過味來，飛揚的情緒一下子從高空落到地面。

這個，情況好像很麻煩啊。但……仔細想想也對，“鑄器師”這麼好用又沒有政治背景的輔助系超能力者，當然很多國家都想拉攏吧。至今都沒有被拉攏走，是各國之間都在動作的結果吧。

難怪探測器的分機一次也沒送出去，輔助系的收了也沒有大用，還容易落下口實，根本是平白得罪人的事……所以，這個，他好像也不能收啊。

世界各國都在盯着這個“鑄器師”，這下他還真得從長計議了，就算自己拉攏不到，也不能讓別的國家輕易拉攏。不過，大家都是z國人，看容雲本人又挺好忽悠的，相信他們還是很有優勢的。

面對容雲，陶中堅最終空歡喜一場，決定繼續努力。林修那邊的第一次審訊結束，似乎也沒有什麼進展。東方安的精神狀態很差，審訊無法持續太久。

於是，林修決定，留下更加熟悉東方安的鄭文翰繼續審訊，自己則先去向父親彙報工作。略一思考，林修詢問加瑟西斯：“希爾先生，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既然父親已經知道了“加瑟西斯·希爾”這個人，同時父親也曾經提過，對赤炎之境的魔王，可以的話，很想認識。林修覺得，雖然現在這個所謂的“認識”可能奇怪了些，但綜合考慮的話，他還是帶着這位魔王一起去見見父親吧。

“非常願意。”加瑟西斯當然不會不同意。林修的這個提議，終於讓加瑟西斯臉色好了一些，再次露出微笑。

這時，容雲的超能力登記也已經結束，拿到了超安局的入學許可。

超安局大樓門外，加瑟西斯跟容雲道別，看着容雲一如既往帶着笑意的樣子，加瑟西斯心中慶幸：幸好雲呆什麼也不懂，尤其在親情上。

加瑟西斯這麼想着，他不知道的是，容雲坐進車裏，將系統設定為自動駕駛后，臉上雖然依舊有着笑意，但寂靜間，容雲思考着現狀與某些可能的未來，抬手輕按左胸，光影一幻，十六、七歲的少年變成了青年的樣子。青年的容雲一身不似這個世界的黑色長衣，樣式簡約而精美，長發輕束，溫文而威凜。

這是另一個時空的服飾，容雲恢復了自己原本的樣子，作為加瑟西斯與曾經的“林修”共同的好友，他來到藍星所在的這個時空，當然是為了幫助加瑟西斯追回重生失憶的林修。

感覺到什麼，容雲抬手抹了一下唇角，然後，看着手上鮮紅的顏色……

很多時候，事情很正常，也沒有對錯，但在各自的立場上，心中無法沒有任何感覺。表面上，剛剛林修為親情承擔鮮血，加瑟西斯為契約承擔鮮血，合情合理，理所應當，然而，容雲的立場是兩人的摯友。

林修與加瑟西斯現在不會知道，他們那位被認為“什麼都不懂”的好友，在看到他們先後因為“正常理由”而付出鮮血時，同樣抹去了唇邊的鮮紅。容雲思考着兩位好友的現狀，更思考着兩位好友某些可能的未來，閉上了深明純黑的眼睛，無奈苦笑地，以手扶額了——

兩個笨蛋，讓人上火。

儘管來自超越“諸神”之上的強大時空位面，但“人”依舊是有感情的人。

當力量真正強大到超越一切，所考慮的便不是能不能用力量解決問題。永世之間，生死與感情，都會是珍貴的經歷，人，在感情面前尤其平等。

***

另一邊，加瑟西斯坐進林修的車中。

“我們這算是要‘見家長’？”加瑟西斯想着自己努力學習過的各種戀愛資料，鬱悶中，找到了一個讓他心情愉快的話題，語氣稍稍高興起來。

“……”林修。林修不覺得有糾纏這個話題的必要。

只見林修抬手上下一劃，一面力量凝成的冰鏡懸浮在他面前，他面無表情地側頭看了看自己臉上還有些紅痕的手印。“啪”冰鏡碎開化為一團冰海綿，林修放到自己的臉側，看樣子是打算繼續冷敷一會兒，好在見到父親時徹底消除痕迹。

“大約半個小時車程，我睡一下，希望希爾先生不會介意。”林修說著，熟練地靠在椅背上，一副要睡的樣子。

“……”加瑟西斯。他的愛意又被無視得徹底。

加瑟西斯知道林修因為力量恢復的原因，相對脆弱的身體會一直比較渴睡。永遠都睡不夠的話，他很介意，一想到每次跟林修在一起，林修就睡覺的話，他非常介意。

想到這裏，加瑟西斯海藍色的眼眸不着痕迹地深了深……轉頭，看着林修側臉的冰海綿說：“我會治癒術，要不要試試。”

果然，林修聞言重新睜開了眼睛，雖然渴睡，但依然冷靜而清澈。

“我記得前戰部的資料說，魔王先生的力量是時空屬性。”林修頓了一下，“……跟我把東方安拉出隨身空間是一個道理？”

“是。所以，我是全屬性。”加瑟西斯如話家常地說著一個震撼的事實。

“全屬性，治癒術，聖療術……”林修彷彿自言自語。他沒有震驚於全屬性，而是更在意別的。

“那麼，可以麻煩魔王大人展示一下嗎，讓我體會一下，不勝感激。”林修終於偏頭，認真看向加瑟西斯，消散了臉上的冰海綿。

“樂意效勞。”加瑟西斯對於這樣的發展還算滿意。

加瑟西斯微微傾身，很不客氣地伸手撫上林修的臉頰，感受着手中久違的觸感，海藍色的眼中是複雜而柔和的感情。

林修沒有在意加瑟西斯略嫌曖昧的動作，毫無迴避地看着眼前身份為魔王的男人，很自然的注視與思考，眼中沒有感情。

為了父親的傷，他特意向宗教之國f國的“聖騎士”尋求過幫助，可惜，得到的結論是：因為力量不足以對抗自己的，所以無法治癒。

如果，他自己能用治癒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