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阿寶

第7章 阿寶

第七章

謝寶上樓后沒多久,就聽到樓下傳來了嘩啦嘩啦麻將機洗牌的聲音。

站在靠近院子的窗口看下去的話,也能看到感應燈時不時地亮起。

人流漸至,人聲也變得嘈雜起來。

謝寶拿着電視遙控器漫無目的地調了會兒台,新聞的時間,也沒什麼好看的。

況且她的心思也不在電視上,上輩子那十幾年都是在鬼門關徘徊,雖說死的時候虛歲也才十七,可心智卻比一般的成人還強些。

現在的世界,是她的身體每天習慣的世界,而身體的自然習慣甚至能讓她毫無障礙地使用所有她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工具。

然而她的心底卻十分清楚,她就是一個異類,終究不屬於這裏。

原主是要上學的,本來成績就不太好,現在換成了她,就更不行了……她從前多認幾個字都覺得頭疼不已,現在如果逼着她每天去上學,她真是覺得生不如死了。

可是現在她能做什麼呢?

在這個身體的記憶里,這個社會用以篩選人才的“高考”,跟舊時的科舉制度也差不多。雖然現代社會對職業沒有貴賤之分,但似乎等級分化也是十分嚴重——賺不到錢就容易被人看不起哪。

這個身體的主人跟她同歲,在現代都不到該獨立的年紀。

如果說她現在跟宋茹說想不想上學了,想在社會上討生活,讓宋茹先借給自己一筆錢……

大概會被罵的狗血噴頭吧。

當然也不止是不好的一面,現在的生活跟她從前的比已經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了。

上輩子後來雖然也算舒坦,可過的那都是提心弔膽的,腦袋繫到褲腰帶上的日子,尤其後來他們堂口越做越大,做的局也是越來越大,千的那些人不是當官的,就是做大生意的,指不定哪天回過神來就上門算賬了。

也因為做的事太過特使,她也不能正常交際,活到那麼大,認識的也只有師父、師兄和堂口的其他兄弟了。

其實仔細論起來,她的死,不怪任何人。

師父帶她入行,是為了讓她活下去。

對方下狠手弄她,是因為他們的局做的太大,連人家高官的祖墳都給遷山旮旯去了。

……回想她平淡又乏味的一生,連阿寶那個名字都是隨意取的。

他們這行里有四大秘本,分別是《英耀篇》、《軍馬篇》、《扎飛篇》和《阿寶篇》。

她這名字就是這麼來的,她師父說賤名好養活,起這麼個名字也是希望她在這一行能出人頭地。

後來等她長大一些還聽說,好像南邊一代普遍稱呼他們這行的叫“阿寶”,尤其是一些做仙人跳局的拆白黨。

……真是草率的名字,就如同她草率的人生。

“在這兒想什麼呢,小孩子家家一直嘆氣。”在謝寶出神的時候,宋茹已經從下面上來了。

麻將館凌晨才關張,自己這是出了多久的神?!

她下意識地去看牆上的鐘,時針還在7和8之間,“怎麼這麼早就上來了啊?”

記憶里宋茹可是每天都會堅持到最後一刻才會上樓休息的人。可能在以前的謝芮佳看來,這是宋茹嗜賭成性,不知收斂,而在謝寶看來,一個人就是再喜歡一件事,當這件事變成了工作,還要從早到晚生活中就這一件事地日日重複,那麼再多的喜歡都會被沖淡。她覺得宋茹這事把麻將館當成一份事業來做。

宋茹煩躁地搔了搔頭,歪在沙發上閉目養神,“別提了,下午那個小張,剛剛樓下開台沒多久他又來了。非要上台,這我哪兒能答應,然後就鬧起來了……”

她說著說著就停下了,謝寶就又試探着問:“後來呢?”

“後來就吵起來了唄,還揚言說得罪他就弄死我,最後他被幾個街坊架出去了。怕他再來搗亂,我就提前關門了。你說這人也是煩,又輸不起又死皮賴臉要來打麻將,這種人誰願意跟他搭台啊。難不成是白天拿到了輸掉的錢嘗到了甜頭,以為我這好欺負呢……”

絮絮叨叨說了一會,宋茹才覺得自己說多了。謝芮佳是最不耐煩她說麻將館的事的,從前自己要是多提兩句,她都要不高興的……可她身邊就這一個外甥女,她要是不跟她說,還能跟誰說呢。

可當宋茹往身邊看過去,謝寶正一臉認真地聽她說著。看到她突然不出聲了看着自己,謝寶還歪了歪頭,做了個疑問的表情。

見她沒有厭煩,宋茹才繼續說:“也不是真怕他怎麼樣,就是怕他做了什麼出格事讓別人都覺得而我這裏麻煩多,以後就不愛來了。再說雖然街里街坊的熱心地幫忙趕人走了,可總歸都是付了錢來玩的,不好讓別人一直幫這樣的忙……”

謝寶想了想,說:“不然花幾個錢讓人把他給打一頓吧,也不用說誰打的。反正給打個腿折手斷的,好讓他養那麼幾個月的傷,等他養好了也就想不起來再來找麻煩了。”

她這話一出,宋茹嚇的可不輕。

好好的小姑娘忽然面不改色說要弄斷人家的手腳,誰聽了都得大吃一驚啊!

謝寶也是才反應過來自己說的話和原主的性格相差甚遠,一時也有些後悔自己口不擇言。

“我、我就隨便說說的……剛電視劇里這麼說呢……”

宋茹拿過遙控器就把電視關了,點了點她的額頭說:“少看這些有的沒的,女孩子說這樣的話,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哪裏來的小混混呢。”

謝寶跟着笑了笑,並沒有再多說什麼。

宋茹也是難得休息這麼早,也沒事做,沒多久就又把電視打開了。

謝寶陪着她看了一會兒電視劇,兩個人平時都沒有追劇的習慣,就找了個綜藝節目看。

那節目是講玄學命里的,據說主講人是什麼國學大師的入室弟子,看起來五十多歲,頭髮花白,架一副金絲邊眼鏡,倒是很有老學究的做派。

謝寶看着也來了興緻,想聽聽這能上電視的大師的高見。

然而聽了半小時,那位大師從《周易》扯到《黃帝內經》,又從《麻衣神相》扯到鬼谷子……哪裏是在傳授什麼學問,分明只是在講故事。

一時也想嘆氣,在她們那個時候,雖然自己做的是騙人的行當,可同行里總有那麼一些真才實學的。也聽說過一些真正醉心此道的老學者,精通相術、占卜、堪輿者大有人在……

到了現代,恐怕也只有當成故事來聽了吧……

謝寶還沒感嘆多久,宋茹就拿着遙控器換了台,“這些江湖騙子,封建迷信的,還敢上電視了。這些地方台還真是什麼人都有。真要是跟領導人交好的國學大師的徒弟,還能在這裏靠上電視賺錢?”

宋茹嗤之以鼻。

謝寶心裏還真是五味雜陳。

不過她也來不及感嘆很久,就被宋茹趕去睡覺了,說是讓她早點睡,明天一早還要上學。

謝寶當然不樂意,苦着臉說自己身體還不舒服。

宋茹知道她不樂意去學校,加上剛出了那樣的事,換成平時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答應了,可想到剛才樓下對着她咬牙切齒、一點兇相的小張,她說什麼都不能讓謝寶在家多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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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相術混飯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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