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齋藤現在覺得自己每次看見這個姑娘,她都要滌盪一次自己的三觀和對這個世界的認知。

他下意識喃喃道:“……你說什麼——?!”

其實,當他意識到自己的身體被某種神奇的力量定住的一霎那,他就反應了過來,那個從身後看,弓着腰鬼鬼祟祟地從樹林裏悄悄鑽出來的瘦弱背影,到底是誰。

那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好像非常吃驚,又好像覺得自己毫不吃驚。

就彷彿在潛意識的深處,已經習慣了經常在自己面臨十分艱難的時刻之時,看到她不知道又從哪裏突然冒出來,大叫着“我來做你的對手!”,然後拔刀沖向敵人。

雖然他從來都認為不管多麼艱難的任務,自己都可以獨力完成——假如不能完成的話,自己也會賭上性命去做,就像今天一樣——然而每次看到她咋咋呼呼地突然冒出來,鑽進敵人堆里一頓勇猛異常的砍砍殺殺時,他心中總會湧現出像現在一樣的感覺:像是有點頭痛、又像是想要嘆息,還有點覺得無可奈何;而且更混合了一種陌生的、促使他不由自主微微勾起唇角的奇怪情緒,讓他毫無辦法。

他咳嗽了一聲,面色重新嚴肅了起來。

“薩長那些人也並非容易對付的對手,一切小心。”他叮囑了一句,然後率先向著某個方向邁開腳步。

“走吧。”他頭也不回地說。

齋藤手裏握着他的愛刀“池田鬼神丸國重”,在槍林彈雨之中穿梭。

確切地說,是穿梭於槍林彈雨之中而毫髮無傷。

他和柳泉衝出去沒多遠,就在觀音坂旁邊的菱山山坡上遇到了很多翻越菱山、打算繼續從背後偷襲三番組的新政府軍。

準確地說,這些新政府軍並非薩長的直系軍隊,而是薩長的同盟——土佐和鳥取的軍隊。然而土佐人因為坂本龍馬被刺的關係,跟新選組也是有着不死不休的深仇大恨的,衝鋒起來格外奮勇。再加上優勢兵力和優勢火力的加成,從戰鬥開始的時候一直到剛才為止都是大肆收割着三番組隊士以及協同作戰人員的生命。

然而這種場面在三番組組長身旁出現了一個面目格外清秀的隊士之後,徹底扭轉了過來。

那個面目清秀得近乎女相的年輕隊士,不知道做了什麼,然後那漫山遍野爬上來、舉着槍進行射擊,把齋藤手下隊士們一排排掃倒的土佐和鳥取人,突然都凝固在原地。

他們保持着各種各樣古怪得近乎滑稽的姿態,有眯起一隻眼舉槍瞄準的、有高舉佩刀打算砍殺下去的、有正好放下槍更換彈藥的、還有正抬起一條腿準備邁步繼續向前衝殺的……總之,他們保持着那些姿態凝固在了原地,活像是山坡上突然出現的一尊尊雕像。

就連他們已經發射出槍口的子彈,呼嘯着穿破空氣飛向那些他們憎恨的新選組隊士們,卻都在半空陡然定住!從側面看上去,映着正午的陽光,那些子彈就像是凝結在這片蔥鬱山林里的一個個灰撲撲的、不祥的小點點,停留在空中。整個山坡上呈現出一種極其詭異而令人畏懼的奇詭場景。

而齋藤毫不猶豫、更不動搖地穿梭在這一幕奇詭而無法解釋的場景之中,一次次揮動太刀收割那些短短一瞬之前還在肆無忌憚地使用槍彈轟擊和殺戮自己部下的敵軍的性命;一次次揮刀將那些凝滯在空中、阻礙自己前進方向的子彈擊落在地上。他一身黑衣,即使濺滿了血跡看上去也不太明顯,迅疾的身影如同地獄而來的使者一般,刀鋒過處,總有鮮紅的血液噴涌而出,敵軍沉重倒地。

但是,製造了這一場單方面砍殺的先決條件的人,卻完全沒有心情去注視這一切。

因為她不可能分散一丁點注意力去看齋藤如何大發神威、之前因為有所依仗而凶暴殺戮的敵人又是如何反過來被他們兩人結果性命的場面。任何分神在這種生死相鬥的時刻都是致命的,更何況她現在已經知道自己的超能力的確是跟自己的體能與精力聯繫在一起的,假如體能或精力用盡的話,超能力也會隨之消失。到時候,他們只有兩個人,要面對數十敵軍和火/槍,無異於自動送死!

因此她死死地盯着面前血腥的戰場,目光彷彿凝定在某個點上,卻好像又什麼都沒有看進去一樣。心裏一遍遍用力地重複着“任何對我和一君的攻擊馬上停止!現在就停止!!”這樣的台詞,體內那種熟悉的暖流在四肢百骸涌動着逐漸匯成兩股,分別從她雙手的掌心奔涌而出。

……然後,異、變、突、生!

柳泉正在專註於掌心超能力的輸出和內心重複着阻止敵方攻擊的意念,突然,一陣錐心刺骨的劇痛突襲了她,彷彿像是身體內部忽然颳起一股龍捲風那樣,瞬間就席捲了那陣涌動着的、綿綿不絕的暖流,倏然將其吞噬!

那股賴以阻止敵方攻擊的暖流倏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柳泉大駭,顧不上深究這是怎麼一回事,立刻趁着敵方還沒人意識到這一點的短暫時刻,大喊一聲“一君!小心!!”,然後忍着痛衝上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下抓起齋藤的右手,就轉身逃向一旁茂密的山林間。

能夠最終獲得這場戰爭勝利的新政府軍當然也沒有辣么弱智。即使柳泉一發現情形不對就像兔子一樣蹦起來拖上隊友立刻竄了出去,還是在跑出大約二百米的時候,身後就隱約傳來了各種奇怪口音亂七八糟的喊叫聲,以及嗖嗖地在林間穿過、在他們身旁掠過的子彈。

不過好在柳泉好歹是優秀玩家所以貌似稍微帶了一點【玩家光環】(什麼鬼!),那些嗖嗖擦過他們身邊亂飛的子彈,打在樹榦和樹葉上不斷地爆出木屑和被打落的枝葉,然而卻沒有一顆長了眼睛打到他們身上來。

身體裏之前突來的那股疼痛也很快消失,柳泉因為有那個和系統菌兌換得來的【高級輕功】技能打底,體能值和力氣這種個人數值也練得很高,所以即使強行拖着一個男人也並沒有露出什麼疲態,在山林間左彎右繞、跑得飛快。

一口氣奔出好遠,齋藤總算在柳泉的腳步漸漸慢下來的時候找到了機會,提高聲音喊道:“怎麼回事?!你又因為體力的關係所以……?”

柳泉氣喘吁吁地停了下來,按着一不小心又跑岔氣了、因而隱隱作痛着的腹部,覺得腦袋裏嗡嗡響。

“我、我不知道……我覺得我的體力還有剩餘啊……?!”她喘着氣,語調茫然地答道。

同樣氣息急促、一臉疲態的齋藤,似乎仔細地看了一下她的表情和臉色,眉間漸漸升起了一種狐疑。

“那麼你為什麼……”

柳泉沒有回答他。

事實上,她現在正在瘋狂地腦內呼叫系統菌。

精力還有、體力槽也沒空,自己又沒分心,超能力卻憑空這麼消失,就和它當初來的時候一樣辣么快就像龍捲風!

這麼蹊蹺的事情,這個世界上恐怕只有一個傢伙能完美解釋。

[喂!系統菌!!快點出來!!現在不是潛水的時候!!人命關天——]

終於,貌似已經出門度假好幾年不在家的系統菌,居然一叫就到。

【根據系統判定,玩家暫時沒有生命危險。】它用一種死板的語氣說道。

【並且玩家並不會因為在遊戲世界內遭受的物理或化學傷害而真正致命。本遊戲絕非如此不人道的遊戲,玩家即使輸掉遊戲,後果也早已在新手村說明時向玩家闡述清楚,懲罰機制是轉職為NPC在遊戲世界裏做任務賺取積分——】

柳泉帶着一絲焦急和不耐地打斷系統菌為自己辯解的長篇大論。

[那麼剛剛發生在我身上的事情你怎麼解釋?!難道上一個世界我抽中的超能力現在不能繼承到這裏來了嗎?!]

系統菌沉默了片刻。

【因為玩家肆意過度使用特殊技能,導致該同人世界劇情即將產生重大變化,使本世界的發展方向與劇情和正常的“世界之法則”發生不可逆轉之危險衝突,這一後果有可能導致該世界在短時間內崩潰。因此觸發了系統特別預警。經系統特別判定之後決定,有必要暫時封鎖該種特殊技能的發動和使用,直至玩家成功完成本世界主線任務之後方可解鎖。以上。】

柳泉:……我了個大槽——!!!

系統菌聲音僵硬死板地說完這麼一大串話之後立刻下潛,不給柳泉任何質疑、憤慨甚至是狂噴它“這種事你一開始可沒說過所以現在突然這麼做是不是有點不公平”之類投訴的時間。

柳泉在原地僵站了一會兒,然後慢吞吞地轉動頸子,看向一旁的小一。

此時因為她獃獃地在原地站了好久、臉上的表情陰晦不定,所以小一居然正在拿一種有點關心的眼神、略帶一些憂慮地注視着她。

“怎麼了,雪葉?”他詢問道。

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小一開始像是他稱呼沖田和平助時那樣,對她直呼名字了。也許是因為終於認命地接受了她擅自略過了他的姓氏、大大咧咧地熱情稱呼他“一君”這件事吧。

……然而,要怎麼解釋這超自然又不合常理的一切呢?

冷靜下來,才感到體內原先那種技能被封印時帶來的刺痛感並未完全消失,而是仍然有着細微的抽痛感,伴隨着一陣一陣的渾身發冷。

也許這種渾身發冷不是因為疼痛,而是因為突然喪失了可以依仗的超能力,因而也同時喪失了自信,產生了茫然和絕望的情緒吧。

柳泉不死心,默念【一君定住快定住】,然後試着調動自己體內的那股熟悉的暖流。

……然而自己的軀體彷彿已經成了一個空殼,內里空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似乎風一吹就能吹透,只有冰冷的意味駐留其間。

柳泉感到一陣茫然、憤懣與絕望,先前就岔了氣的下腹部更加抽痛起來,胃部好像絞成了一團,疼得一瞬間彷彿連呼吸都困難了一樣。

她忍不住雙手環過來抱住胃部那裏,蹲下身去,一瞬間有點想哭。

齋藤好像被她這種異常的反應嚇了一大跳。

他連忙同樣彎下腰來蹲在她身旁,將愛刀“池田鬼神丸國重”放在地上,仔細觀察着她驟然蒼白起來的臉色,神情慢慢變得凝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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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蘇爽世界崩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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