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183-楚赫臉色幾乎黑了七分,幾句實話能將應如雪嚇得落荒而
老太爺也是有一些不能觸及的逆鱗的,便是她也不能輕易去揭開那塵封的被遮掩的往事。
萬候夫人早春宴后,京城裏大小宴會不曾斷絕,這家生辰壽誕那家添丁之宴,應蓮煙不方便出席的便都拒絕了,只是柳貴妃的請帖卻是無法拒絕的。
踏春節,柳貴妃的心思昭然若揭,可是誰也不會點破。
柳采蓉也是大女當嫁的年齡,楚澈身為楚帝長子婚事卻還是沒有定下來,這踏春節究竟是何目的幾乎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了髹。
適齡的勛貴官宦家的小姐世子們都得到了邀請,應蓮煙看着錦盒中的粉紫色水晶石,眼中都閃現着粉紫色的光芒。
“就用它好了。”
她向來喜歡的湖青色,可是不知為何,這粉紫色的晶石卻是得了她的眼緣似的,也許她真的和娘很像吧。
應蓮煙的打扮別出心裁,這讓柳貴妃微微一驚,旋即卻又是露出了笑意,“看來雲老太爺寵愛你這傳言一點都不假,這首飾我二十多年前倒也是見過,不過是淡粉色的,你母親當年那一身裝扮不知驚艷了多少人。”
好在今天應蓮煙雖然首飾上奪人眼球,可是衣裳卻也是一般罷了,不至於讓采蓉落在下風。
應蓮煙沒想到自己還未見到雲詹,卻是柳貴妃無意中吐露了當年的事情,看來這一套首飾的確是舅舅托楚思寧送與自己的不錯。
可是為何當時他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可是卻是用了半年多才重返京城,難道又有什麼攔住了他們的腳步不成?
似乎問題越來越多了,應蓮煙心底里一笑,只是抬眸的瞬間看到與楚赫攜手而來的應如雪時,她臉上的笑意更是璀璨了幾分。
神仙眷侶宛如天人,沒想到應如雪如今還能保持這一張美人皮,倒是真不容易。
向柳貴妃問安后應如雪竟是沒有像以往一般同自己“姐妹情深”,這讓應蓮煙有些意外,這不像是應如雪的作風呢。
應家人被打入詔獄之後,唯獨應如雪不曾去詔獄探望,當時四皇子府傳出的消息時得知此事四皇子妃急火攻心昏厥了過去,醒來后已經是五天之後,以致於未能趕得上看望父母最後一面。
只是這其中究竟是幾分真實幾分虛假,卻是誰也說不清楚的。
應蓮煙上前一步,應如雪卻似乎故意躲開似的,連忙轉身離開,應蓮煙見狀不由一笑,“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洪水猛獸呢,專門嚇人。”
楚赫聽到這話笑意中帶着幾分牽強,“你姐姐病了之後有些身體不適,你不要怪她。”
“怎麼會呢?難道四皇子覺得我是小肚雞腸的人?”應蓮煙盈盈笑道,楚赫眉頭頓時皺了起來,應蓮煙這話裏面帶着刺,他很是清楚,可是這刺,他卻又是無法挑破的。
楚赫猶豫要說什麼之際,卻是聽到有人喚道:“三哥在和蓮煙說什麼呢,這麼高興?”
應蓮煙看了來人一眼,眼中帶着幾分嘲弄,是嗎?她倒是不知道楚華哪隻眼睛看到自己高興了。
只是她尚未開口,卻見蕭月如過了來,“蓮煙姐姐,你來得這麼早呀?”
“早嗎?”分明是蕭月如來得晚了才是,自己到來的時候已有不少的貴婦到來了,似乎都虎視眈眈在等着今天的正主的到來。
蕭月如吐了吐舌頭,“我們去那邊看看吧,好像挺熱鬧的。”
說著蕭月如就要拉着應蓮煙離開,只是她目光卻是無意間落在了楚華身上,應蓮煙見狀唇角微微一勾,“也好。”
蕭月如和楚華似乎是同時到來的,難道楚華是去定國公府接了蕭月如不成?
不然,依照他的性子,這等宴會不是該早早到來的嗎?
蕭月如卻並不知道應蓮煙心中所想,看着春意盎然的御花園,她神色間似乎很是愉悅。
“怎麼,有什麼高興的事情不成?”
蕭月如笑了笑,剛想要對應蓮煙開口,卻是見楚若雲小跑了過來,臉上滿是興奮之色,“蓮煙姐姐,蓮煙姐姐,我告訴你,父皇給我賜婚了。”
御花園裏有瞬間的寧靜,原本散在各處正賞花細語的小姐們莫不是把目光落在了楚若雲身上。
應蓮煙剛反應過來,卻是見楚若雲一臉喜色,似乎還帶着幾分嬌羞,“你怎麼都不說什麼?我知道我這樣不好,可是我想和你分享這個好消息呀!”
回過神來,應蓮煙笑了起來,“恭喜公主,只是皇上應該沒有讓你聲張吧?”
楚若雲尚未及笄,便是楚帝要賜婚,怕是也要等到楚若雲及笄之後吧?
楚若雲吐了吐舌頭,顯然是被應蓮煙猜中了,“我激動的忘了嘛。”她忽然踮起了腳尖,附在應蓮煙耳邊道:“可是我真的好歡喜,蓮煙姐姐,我真的好高興。”
這是一個幸福的人呢。應蓮煙心底里笑道,只是她不知道楚帝給楚若雲賜婚,這其中又摻雜着多少的政治因素,皇室子女的婚姻,多少都帶着聯姻的色彩?
而且,能讓楚若雲這般興奮接受這賜婚,賜婚的另一個對象顯然是北堂默言。
北堂默言,他,是不是也接受了這門婚事呢?
而這門婚事,鎮南公夫婦又是否知情?
應蓮煙一時間猜測紛紛,可是楚若雲顯然是陷入了極度的興奮之中,根本給不了自己任何答案。
應蓮煙搖了搖頭,卻見不遠處北堂語嫣似乎正在與兄長說話,似乎察覺到自己的目光似的,北堂默言視線驟然落到了這邊。
應蓮煙不由皺眉,北堂默言看自己的這神色什麼意思?
一旁楚若雲卻是拉住了自己的胳膊,輕聲說道:“蓮煙姐姐,北堂……世子他正在看我,我不是在做夢吧。”
而那眼神,足以讓她溺死在其中不願抽身離去。
楚若雲沒有之前的刁鑽,也沒有那份子野蠻,此時此刻卻是全然的嬌羞,這讓應蓮煙眉頭更是緊皺。
“你究竟想要幹什麼?”
這句話說出口的時候,應蓮煙覺得並沒有多麼費力,原本她還以為自己還會迂迴幾分,可是能逮住這空閑的機會並不多,她似乎沒有那功夫套話的。
北堂默言拎着手中的酒壺,看着應蓮煙道:“要喝酒嗎?”
這並不是自己認識的北堂默言!
她雖然不熟悉北堂默言,可是卻也是清楚的,少年成名的鎮南公世子絕不是借酒澆愁的人,麻痹自己來逃避這紅塵,又豈會是北堂默言的作風?
“你猜錯了,蓮煙,不是每一個人都有你這樣一顆堅韌的心,我不過是凡夫俗子,為何就不能借酒澆愁了?”
原來,喊出自己心中的那個名字,其實也沒有那麼困難,可是他也只有這一刻才能憑着酒意喊出來。
人人都道鎮南公世子有勇有謀無所畏懼,可是那是在戰場上而已,死了的不過是他的人,馬革裹屍也沒什麼,父親不是從小就教育他如此嗎?
可是情場上的北堂默言卻是連個尋常人都不如,甚至不敢表露自己的心跡。
九州大陸,千千萬的女子,他好不容易瞧上一位,可惜卻與他有緣無分。
應蓮煙聞言一愣,北堂默言似乎猜透了自己的心思,可是最讓她驚訝的還是……北堂默言喚了自己的名字。
他向來都是喚她表妹的。
“那我想知道,你為何要娶楚若雲?”
北堂默言聞言一笑,看着應蓮煙那帶着凝重的神色,他不由搖了搖頭,笑着灌了一口酒水,“既然不能娶我喜歡的,那麼娶誰又有什麼區別呢?”
應蓮煙聞言一顫,她甚至不敢再去看北堂默言的那一雙眼眸。
她對北堂默言有感激之情,畢竟他曾出手相助,可是這感激之情不可能變為其他的。就算是當年娘與楚凝君定下過婚約,可是那婚約早已經隨着娘的去世而煙消雲散了。
而且,楚帝也不會樂見其成當年的婚事的。
他們都是聰明人,又豈會違逆了聖意?
“你……”應蓮煙抬起頭來,看着那雙眼眸,顫抖在舌尖上的話,她卻是說不出口了。
依仗着北堂默言對自己的感情,她可以要求北堂默言好好對待楚若雲,畢竟那沉浸在幸福中的人其實也不過是一顆可憐的棋子罷了。
可是應蓮煙說不出這話來,此時此刻她多少能夠明白上官嬛的心境,可是她畢竟又不是上官嬛。
“你放心,既然我娶了她,我自然會對她好的。”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只是這裏,我卻是交付不了她的。”
北堂默言覺得自己有些狠毒,明明知道自己這樣說會讓應蓮煙內疚,他是這樣的喜歡眼前的人,本該是捨不得讓她內疚的,可是為什麼他還是想要看到她為自己傷神呢,哪怕是一時半刻。
對上那一雙眼眸,應蓮煙忽然間笑了,“讓你失望了。”
北堂默言眼中的期待她不是沒看到,“你不是我說心堅如鐵嗎?那麼對我有所期待豈不是註定了要失望?”
北堂默言定定看了她一眼,忽然間笑了起來,一口酒水灌了下去。
這就是應蓮煙,鎮定自若,又豈會讓別人抓住自己的把柄?
兩人之間似乎再無話可說,一個眺望遠處風景,一個倚着欄杆不時小酌一口。
北堂語嫣看到這場景,不知為何卻是想要哭。
兄長的心思她最是清楚明白。
他們兄妹倆很是相似,心照不宣都要找到一個獨一無二的人。
她有了月林,與自己心心相印,雖然此時此刻還不能在一起,可是他們的心是在一起的。
可是哥哥他……他見慣了環肥燕瘦,他坐懷不亂,只為了等待那人的出現,只是那人出現了。
卻又是鏡花水月一般,根本不可能的存在。
她雖是惱怒哥哥當初多管閑事,雖然當初她不喜歡應蓮煙,可是她卻也是想要自己兄長幸福的。
只是母親卻告訴自己,就算是哥哥與應蓮煙有指腹為婚的婚約,可是到底只能說是“戲言”,聲名顯赫鎮守南疆的鎮國公,若是聯姻丞相府,只怕應家要覆滅,北堂一族也要走向末路。
北堂語嫣不是愚昧的人,自然知道這其中的利害關係,所以對於父母的選擇她沒有質疑,她也沒有立場去質疑。
北堂家在父親手中已經到了極盛,父母所思所想其實不過是為了保護自己和哥哥而已,她又有什麼理由去質疑呢?
所以,哥哥他犧牲了自己的愛情。
“這裏風景不錯,哥哥你倒是找了個喝酒的好地方。”
北堂語嫣笑着說道,最後的一絲憐憫都被她收了起來。
她的兄長,頂天立地,不需要別人的憐憫,便是自己的親妹子,也不能!
北堂默言看了來人一眼,向來俊朗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所以你又要趕我走?罷了罷了,雖然爹娘不在這裏給你撐腰,可是表妹可是被母親囑咐了的,我可是鬥不過你這刁蠻丫頭。”
說著,他一躍而下,仗着自己好身手,便是直接離開了這小樓。
“哥哥他……”北堂語嫣卻是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是好了,楚若雲向來和應蓮煙交好,賜婚的消息只怕是並沒有瞞住應蓮煙的,自己此時此刻說什麼似乎都是徒勞的。
“他身手不錯,鎮南公後繼有人,難怪放心將你們留在京城。”
應蓮煙岔開了話題,北堂語嫣也是知情識趣,頓時明了。
“你覺得柳貴妃會選擇誰?”
北堂語嫣找了一個最為合適的話題拋了出來,既然柳貴妃心思昭然,她說與不說又有什麼區別?
“大皇子妃還是……”看了眼正與貴女們交談甚歡的柳采蓉,應蓮煙輕輕一笑,“柳采蓉的夫婿呢?”
北堂語嫣一怔,發覺應蓮煙笑意中帶着幾分嘲弄,她眼眸驟然一亮,“她這麼做豈不是要給庄淑妃一巴掌?”
柳貴妃眼神有意無意落在了庄明傑身上,顯然是想要將胞妹撮合與庄明傑的。
“庄淑妃嫻靜,又怎麼會怨念呢?”應蓮煙笑了起來,若非是柳貴妃神色間實在是沒有半點遮掩,她也不會認為柳貴妃竟是為柳采蓉選擇了庄明傑。
只是當初柳貴妃分明是有意楚文琛的,難道是與萬候夫人達成了共識?
應蓮煙當即否定了這個猜想,柳貴妃與萬候夫人並沒有什麼交集,而且當初自己和二房通過氣,應當是楚思寧有什麼動作的。
畢竟,當初應建航惹得帝王勃然大怒,可是應家二房卻是安穩如磐石,根本沒受到一點波及。
想來,楚思寧是受到楚帝重視的。
只是柳貴妃如今有意拉攏壽康伯府,這豈不是要庄淑妃和楚華都站在楚澈身後?這到底是柳貴妃的一人之意,還是楚帝默許了的呢?
正思索之間,卻是楚帝聖駕到來,身畔隨着的,可不正是太子煜?應蓮煙見狀不由皺起了眉頭。
這神出鬼沒的,他什麼時候竟然又回來了?自從應建航被處決后,太子煜幾乎消失了一般,便是碧兒都不知道他的行蹤。
吃驚歸吃驚,應蓮煙還是與北堂語嫣一同離開了小樓。
楚帝似乎興緻不錯,“看到這一群孩子們,朕都覺得自己年輕了不少。”
這句話並不好接,因此竟是沒有一人開口,倒是太子煜笑着道:“皇上本就春秋鼎盛,若是再和皇子們一樣年輕,那這些年輕人可都要消失不見了。”
柳貴妃聞言不由皺眉,“這話什麼意思?”
太子煜笑了一聲,“貴妃娘娘豈不是明知故問?二十多年前,這些年輕人可都還沒出生呢。”
楚帝聞言笑了起來,“說起來倒是朕的不是了。怎麼煜兒他們夫妻還沒過來?”
他這話是在問賢妃,正在逗弄着信陽小公主的賢妃聞言笑了起來,“這倆孩子說是單是踏春節沒意思,說是要弄一些熱鬧的,也不知道是幹什麼去了,便是臣妾也被蒙在鼓裏呢。”
楚帝聞言一笑,“說的倒是朕都想知道他們在玩什麼把戲了。”
帝心大悅,只是一旁柳貴妃神色卻不是怎麼的愉悅,這本踏春節本來是她為了澈兒和采蓉的婚事安排的,如今卻是被皇甫煜和万俟琳兒兩人喧賓奪主。
賢妃這究竟是故意跟自己過不去,還是無心之失?
“把信陽抱過來,朕這段日子政務繁忙,倒是還沒好好看過這個寶貝女兒,也不知道真的小信陽還認不認的自己的父皇。”
楚帝這話一說,在場眾人莫不是變了顏色。
楚帝向來和自己的呃這些皇子公主們疏離,雖然這些年來頗是寵愛楚若雲,可是楚若雲幼時卻也是有任其自生自滅的舉動。
這些子女之中,得到楚帝這般疼愛的,也就有長公主一人而已。
如今楚帝要抱信陽公主,便是賢妃都愣了一下,旋即才反應過來,“陛下,這……”
杜德全卻是已經上前小心地抱起了小公主,賢妃目光裏帶着些擔憂。
楚帝抱孩子的姿態有些彆扭,可是卻也是穩穩的,見賢妃一副擔驚受怕的樣子,楚帝不由笑了起來,“還給賢妃吧,看你害怕的,當年朕抱着鳳兒的時候,你還沒進宮呢。”
長公主並沒有到來,楚帝多少有些遺憾似的。
賢妃連忙笑道:“是臣妾多慮了,信陽要是長大了能像她皇姐那麼懂事,臣妾也就別無所求了。”
楚帝聞言又是一笑,顯然賢妃這句話很是得聖心。
柳貴妃臉色更是不好看了,賢妃最是諂媚,偏生帝王卻是吃這一套!
小心從楚帝手中接過了小公主,賢妃連忙讓乳娘抱了下去。適才楚帝突然間抱小公主也是讓她一驚,而柳貴妃的心思她看在眼中,賢妃向來是聰明人,自然是不會跟貴妃作對的,何況如今安平侯府多多少少受了相府的牽連,自己這風頭一旦出了,只怕是安穩日子也到頭了。
楚澈的到來也讓賢妃從柳貴妃的不滿中脫身而出,看到楚澈竟是和沈潛一起到來,楚帝不由問道:“怎麼,拉着靜之去討論文章了?”
楚澈笑着道:“本來是有些不懂,正要去翰林院請教幾位翰林,剛巧遇到了歐陽公子,所以就一時興起和歐陽公子討論了幾句。”
便是幾位皇子,也都是喚沈潛一聲歐陽公子的,這在官宦世家中也都是頭一份的,沈潛學識享譽九州,楚帝對其頗為重視,這等尊敬,他也是當的的。
“大皇子虛懷若谷,不恥下問,是大周之福。”沈潛淡淡一句,柳貴妃頓時眉開眼笑,她沒想到澈兒竟是主動去拉攏了沈潛。
若是沈潛能夠為澈兒所用,冊立太子幾乎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楚帝聞言眉眼間俱是幾分笑意,“文章千古事,治國修身莫不是要文韜武略,別讀死了書便是。”
這話帶着訓誡的意思,楚澈卻沒有半點尷尬神色,反倒是朗朗應道:“兒臣知道了。”
他聲音剛落下,卻是響起了一陣樂聲。
“是古箏的。”
“不對,明明是古琴聲。”
還未待爭辯出個結果,卻又是一陣笛聲響起。
笛聲清脆,似乎將春意染遍了這皇宮大內一般。
眾人這才明白,這是絲竹合奏的。笛聲未落,又是簫聲響起。
安排這曲目的人似乎擔心簫聲清幽壞了這春日氣息似的,便又是用琵琶聲輔之以簫聲。
“好別出心裁的曲目。”
上官嬛不由一嘆,“箏築、琴瑟、笛簫、琵琶、箜篌、陶塤、磐、玉磬,倒是金石匏竹一應俱全,五皇子好心思。”
她身旁剛巧不巧站着的是柳采蓉,聽到這話不由問道:“上官小姐可是與如詩堂妹說話?她不在這邊。”
言下之意卻是上官嬛認錯了人。
上官嬛皺起了眉頭,看着柳采蓉不由帶着一絲歉意,“柳小姐誤會了,我只是隨口說說罷了,柳小姐驚艷眾人,我又豈會分不清楚您和如詩?”
柳采蓉聞言臉色微微慍怒,她豈會聽不出上官嬛這話是在說自己老?
若是和柳如詩一樣花樣年華,她又豈會用這般艷麗的妝容來給自己博眼球?
可是你上官嬛又有什麼好得意的,你不也是和我一般大女未嫁嗎?
“上官小姐一樣明艷動人,看那邊壽康伯世子都是看傻了眼呢。”庄明傑的心思幾乎是公開的秘密,柳采蓉自然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來嗆上官嬛的。
看到上官嬛臉色微微一變,她頓時心情大好,“聽說壽康伯府的那位寵妾可是教導庄世子定是要將上官小姐娶到手的,畢竟上官小姐身後可是家財萬貫,富可敵國的呢。”
經過上官嬛身邊時,柳采蓉低聲說道,察覺到對方那忽然間急促了的呼吸,她輕蔑一笑,正是要離開,卻被上官嬛拉住了手腕。
“兒臣謹以此曲獻禮貴妃娘娘的踏春節。”
皇甫煜和万俟琳兒話音未落,卻是響起了柳采蓉惱怒帶着驚訝的聲音,“你幹什麼?”
聲音之尖銳,幾乎劃破了眾人的耳膜一般,上官嬛卻僅僅是皺了下眉頭而已,“柳小姐,您的錦帕。”
她左手中拎着一塊杏黃色的帕子,正合著柳采蓉那杏黃色的衣衫。
柳采蓉很是氣惱,“你……”
“采蓉,還不向上官小姐道謝?多大的人了還這般毛毛躁躁的。”
柳貴妃沒想到胞妹竟是大庭廣眾之下出醜,偏生她還沒有察覺!
看來柳州的那三年到底沒讓她改了脾氣,到現在還是這般沉不住氣,好在壽康伯府還不算複雜,就算是嫁過去,宋靈雁看在自己的顏面上也不敢跟采蓉作對的。
想到這裏,柳貴妃心裏多少有些安慰,只是小心看着楚帝的神色,卻不料帝王竟是對柳采蓉的失禮視而不見一般,倒是興緻勃勃問起了皇甫煜夫妻兩人,“怎麼想起了這絲竹合奏?倒是點子新鮮,是煜兒的主意,還是公主的想法?”
皇甫煜沒有說話,而是帶着幾分深情一般地望着万俟琳兒,後者銀鈴般一笑,“回父皇的話,是琳兒那日閑着無聊和五皇子比較樂器,這一時間興緻來了,就心想這用這樂器合奏一曲倒也是不錯,本來打算是端午節的時候獻奏的,可是我倆都是沒耐性的人,一時間藏不住就都露了出來,這還不熟練,還望父皇和貴妃娘娘不要見怪才是。”
万俟琳兒向來說話都是仰着鼻孔出氣的,此番竟是這般言笑靨靨實在是出人意表,一旁賢妃見狀不由微微皺眉,倒是楚帝聞言笑了起來,“你們倒是能玩到一起去,很好,貴妃說呢?”
這次可都是讓賢妃博取了讚賞!柳貴妃心底里惱火不已,可偏生又礙着楚帝問話,只好笑着答道:“可不是,這曲子臣妾也是第一次聽,倒是新鮮的很,往後這宮裏歌舞坊倒是能熱鬧幾分了,五皇子和銀月鬼主意可都是多得很呢。”
柳貴妃這話說是讚揚也算是讚揚,可是一個“鬼主意”最後卻也是蓋棺定論,兩人這主意是私下裏玩鬧的,不能登大雅之堂。
皇甫煜似乎沒聽出柳貴妃弦外之音似的,“能得到貴妃娘娘讚賞,兒臣知足了。”
因為這絲竹合奏的,御花園這邊的氣氛頓時輕鬆了幾分,楚帝看着滿園子的公子小姐們,眼中露出一絲緬懷之色,“倒是讓朕想起年輕時候的事情了,朕像澈兒這般大的時候,都已經做了父親了,如今老三和煜兒都成了親,你這個當兄長的老是拖着卻也不是那麼回事,貴妃可是相中了哪家小姐?若是有中意的,朕今日就給他指婚,省得老大不小還懸着,倒是沒由來的讓人挂念着。”
看來帝后這是要唱一出雙簧了!應蓮煙腦中閃過這個念頭,卻是忽然間感覺到一道視線落在了自己身上,她不由愣了一下,那視線,自己若是沒有猜錯的話。
是來自楚澈!
難道帝后的雙重逼婚,竟是讓楚澈下定了決心反倒是要把自己拖下水嗎?
她心中正是猶疑,卻是看到太子煜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那笑意中似乎帶着幾分嘲弄。
“父皇,母后,兒臣……”
“皇上所言極是,四皇子和五皇子都成了婚,反倒是大皇子和七皇子兩個兄長還沒着落,實在是說不過去,不過這婚姻之事卻也倉促不得,萬一大皇子看中了上官小姐,偏生上官小姐卻又是有了婚約,皇上不知情的情況下賜了婚,這到底是成了姻緣還是壞了姻緣?上官小姐到底是該感謝隆恩,還是怨恨皇上呢?”
上官嬛也沒想到自己竟是被拿來當例子,好在她本就是落落大方之人,坦然接受了眾人的目光,便是庄明傑那目光膠着她也是面不改色。
楚帝聞言不由笑了起來,“怎麼,萬候夫人為嬛定下了婚事?朕倒是沒聽夫人提及。”
太子煜揚眉一笑,“皇上問的這般直接,怕是上官小姐就算是有,也要不好意思說沒有了,適才本宮唐突了,還望上官小姐不要見怪才是。”
上官嬛盈盈一禮,“臣女也不知曉,還望陛下恕罪。太子殿下玩笑話,嬛又豈會放在心上?何況,太子殿下也是為陛下分憂,嬛自然明白的。”
到底是旁觀者清,不涉及自己的感情,這事情一看就是清楚明白的。太子煜眉眼間都帶着一分生動,“臣以為此事倒是可以從長計議,畢竟女兒家的婚事向來都是千斟萬酌,不像是男兒家的一錘定音,說定就是定下了不是?”
柳貴妃聞言頓時氣惱,太子煜這是橫來一腳打破了自己全部的計劃,這怎麼可以!
她就是想要在這踏春節上定下澈兒和采蓉的婚事,被他這麼一攪和,怕是一時半會這婚事還要懸着的!
“本宮倒是……”
“煜兒這話說的倒也是在理,到底是婚姻大事,卻也不能倉促了,說來煜兒你倒也是老大不小了,今年二十……”
“臣是宣武元年生人,今年說來也二十五了。”
楚帝聞言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這樣,澈兒和老七的婚事一併交與你便是了,回頭你擬定幾個人選給朕瞧一瞧,若是有合適的,朕也一併給你賜婚了。”
太子煜從善如流地應了下來,楚澈臉上顏色已經變了好幾圈了,最後看向太子煜的眼神都帶着幾分惱火。
這次機會,他明明是有機會的,可是太子卻破壞了!
“太子,你為何……”
楚帝久留,楚澈趁着機會,上前問道,語氣中帶着幾分火氣,這讓太子煜不由笑了起來,笑意中帶着輕蔑。
“你有膽子質疑我,為何卻是不向你父皇表明心跡,說你想要娶應蓮煙?若是不想害死她,就收起你的心思,死了這顆心!”
楚澈聞言臉色一變!
“你這話什麼意思,我怎麼會害了她?”
楚澈很是氣惱,對太子煜再也沒有那份尊敬,便是連“太子”的稱呼都省了去,直接用你來稱呼。
“本宮還以為你這段日子倒是沉思夠了,看來還是榆木不可雕。別忘了她可是應建航的女兒,你以為真的是因為她和楚文璋的名字沒有在族譜中所以才免去一死的?大皇子,你母后教導了你那麼多年,為何你卻還是如此天真!”
楚澈臉上閃過一絲難堪,問太子煜緣由的時候卻是有些底氣不足了。
“那是為什麼?”
目光從楚澈身上轉移開,太子煜笑中都帶着幾分冷意,“雲家富可敵國,可是那卻是之前的事情了,明白了嗎?”
楚澈聞言頓時一愣,之前的事情?難道說雲家竟是用銀錢買了應蓮煙兄妹兩人的性命?這……怎麼會是這樣子的?
他,他今天若是真的讓父皇賜婚自己和應蓮煙,父皇只怕真的會殺了應蓮煙的。
他甚至沒有留下應家那幼子的性命,又怎麼會讓皇室血統里流着應家的血脈?
楚澈只覺得遍體生寒,似乎這暖洋洋的春意頓時料峭,讓他不禁瑟縮。
“太,太子,你為何告訴我?”問這話的時候,他牙關都在顫抖,若非是太子攔着,只怕是應蓮煙真的朝不保夕了。
收回了目光,太子煜一雙眼眸輕輕上挑,每每這個時刻楚澈就知道,太子所言便是一字一坑,斷不容許人懷疑的。
“因為,她是本宮看中了的人。”
猶如驚雷,在耳邊轟炸開來。
雖然早就知道太子對應蓮煙頗為照顧,可是楚澈一直認為那是因為應蓮煙和相府里的人不是一路的,太子不過是想要借應蓮煙的手來扳倒楚相罷了。
可是,如今太子卻是親口說出,自己之前所有的說辭全部成了自欺欺人的笑話,這讓楚澈臉色瞬間煞白,沒有一絲血色。
“太子,我……你……”楚澈說不出完整的話來,只看着太子煜,心底里猶如油鹽醬醋茶翻了鍋一般。
看到楚澈這般神色,太子煜嗤之以鼻,“沒出息,本宮看中又如何?若是你有本事,大可以自己去將她搶來,只是……”他捏住了楚澈的肩膀,笑聲中帶着嘲弄道:“那也要你有這個本事才成,如今這般,你又憑什麼跟本宮斗?”
楚澈抬頭看着他,“我現在是不如太子,可是終有一日我定會超過你的!”
太子煜收回了手,語氣中帶着幾分涼薄,“終有一日?只希望那一天別那麼長久,只怕你有那個時間,應蓮煙卻是跟你耗不起。”
楚澈聞言神情一變,“太子你為何要對我說這些?”
其實他心中隱隱有答案,可是卻是不敢說出口,那樣子說出,未免有傷他的可憐的自尊心,儘管早已經在這一場交談中所剩無幾了。
“若是沒有個對手,豈不是太過於無聊?”
閑庭漫步一般,太子煜轉身離去。其實,楚澈根本不足以充當自己的對手,倒還不如沈潛或者北堂默言有幾分實力,不過那兩個,卻又都是不可能的。
自己便只能選這麼個傢伙,好歹也能讓那丫頭明白些道理才是。
楚澈回到御花園這邊的時候,並沒有看到太子煜的身影,他不由愣了一下,“太子哪裏去了?”
楚華回答了他,“似乎有些事情去處理了,怎麼,大哥找太子有要事?”
楚澈搖了搖頭,怎麼會呢?此時此刻自己再去找太子豈不是自尋其辱?他還犯不着這般,只是……
目光落在了應蓮煙身上,楚澈只覺得無比的羞愧,他本以為自己一段時間疏離應蓮煙能讓自己冷靜下來,讓自己有更多的底氣去面對她,可是最後證明這只是自己多想了而已。
他和當初並沒有什麼不同,太子說的沒錯,自己還是那個軟弱的人,甚至軟弱到不僅無法保護應蓮煙,還險些置她於困境。
“大哥怎麼了?”楚華目光中帶着幾分詫異,若是他沒有看錯的話,楚澈似乎看着的人是應蓮煙。
還以為他已經收起了心思,看來是自己想多了。
不過適才太子煜打斷了他,難道知道他是要求婚……應蓮煙?
楚華眼中閃過一絲精明的色彩,目光落在應蓮煙身上帶着幾分打量。
他倒沒想到這個漏網的相府三小姐竟然還能費心讓太子煜來保護,似乎那無堅不摧的人,也開始有了軟肋了,這還真是一個有趣的發現。
“看來,我們姐妹倒是有可能成為妯娌,只是不知道二妹是會成為大皇子妃當我一聲嫂嫂,還是成為七皇子妃,繼續喚我一聲姐姐呢?”
應蓮煙自然也察覺出了那兩道目光,只是她沒想到應如雪竟然還有心情跟自己玩笑,難道是想要岔開話題不成?
“四皇子妃小心禍從口出呢。不過四皇子妃今天用的脂粉味道不錯,似乎把那腥臭味都掩蓋了去,不過我倒是奉勸四皇子妃一句,前往別去脂粉鋪子,不然……”
應如雪臉上得意之色頓時消失,她一把抓住了應蓮煙的胳膊,聲音急忙帶着慌張,“你胡說八道什麼!”
應蓮煙無辜地瞪大了眼睛,“胡說八道?這罪名我可擔待不起,真想知道這張美人皮下到底是什麼模樣,四皇子夜夜面對,莫非就不害怕嗎?”
應如雪越發加大了氣力,幾乎要把應蓮煙的手腕捏斷一般,“應蓮煙,你……”
“我很好,對了,四皇子妃,當時你昏迷了也許不知道,您的母親柳姨娘死之前可是很是怨念的,她一手教養了的兒子女兒,卻是沒有一個給她養老送終的,最後屍首被人丟到了亂葬崗上,也不知道被野狗叼去了沒有。”
應如雪臉色頓時白了幾分,隱約的汗意從她額頭上冒了出來,她牙關直打哆嗦,恨不得能縫上應蓮煙的嘴,可是卻沒有半點力氣。
“不過也有別的可能,亂葬崗上經常去一些流浪乞兒,聽說那些人可是連屍體都不會放過的,搜羅了財產後,對女人會做一些很過分的事情,四皇子妃猜是什麼?”
應如雪自幼生活在綺羅堆中,並沒有聽說過這些,可是看着應蓮煙的神色,她卻是覺得無比的惶恐,不由自主的問道:“什麼?”
應蓮煙笑了起來,眉眼猶如彎彎的月牙,帶着朗朗的光輝,“奸屍!”
她一字一句,直將應如雪的三魂七魄都擊出了靈竅一般。
應蓮煙並沒有急着離開,像是欣賞一幅風景圖一般,她欣賞着應如雪的每一個表情,一絲一毫都不曾落下。
就像是前世,應如雪命人給自己灌下那骨肉血湯之時,應如雪片刻不眨眼的看着自己一般。
良久,應如雪似乎從震驚中反應過來似的,應蓮煙唇角微微一扯,笑意中帶着冰涼,“四皇子妃,小心你的美人皮,可是要掛不住了呢。”
應如雪倉惶地摸了一把臉,只感覺手心都是黏黏的。
她甚至沒有時間去質問應蓮煙,怎麼會瞧出自己的破綻的,只是腳下慌張的離開了。
應如雪的匆忙引起了一陣***亂,楚赫不由皺起了眉眼,看着應蓮煙的眼中透着晦暗不明,“你究竟對她說了什麼?”
正與蕭月如笑談的應蓮煙臉上露出一絲歉意,回身看向楚赫的時候,她眼中帶着幾分笑意,卻是譏誚的,“沒什麼,只不過幾句實話而已,四皇子有何賜教?”
楚赫臉色幾乎黑了七分,幾句實話能將應如雪嚇得落荒而逃?
可是應蓮煙卻是有這個本事的!
“你別忘了,她可是你的親姐姐,如今應家不復存在,你們姐妹更需要一心才是!”看着蕭月如離開,周圍並沒有什麼人,楚赫低聲道,他聲音雖然壓低了,可是語氣卻是十分堅決的,好像要灌輸什麼一般。
應蓮煙聞言不由笑了起來,“四皇子是迫不及待要重新冊立王妃嗎?是看中了兵部尚書劉大人的女兒,還是看中了什麼別的人呢?”
楚赫臉色一變,“應蓮煙,你不要胡說八道!”
“胡說八道?楚赫,你和應如雪還真是天生一對地造的一雙,便是連話都一樣呢,我只怕我若是和應如雪姐妹情深了,這應家可就是真的絕了后了!”
她雖然沒有被應建航波及,可是若是和應如雪走近了幾分,只怕下一個午門前的冤魂就是自己!
楚赫臉色很難看,和應蓮煙鬥嘴皮子也罷,斗心思也罷,自己每每都不能佔到上風,她的敵意是這麼的明顯,好像對自己有着刻骨銘心的仇恨似的。
可是,他又哪裏曾經的罪過她呢?似乎他們根本就不曾有什麼交集的!
“對了,四皇子,皇上怕是不樂意見的四皇子妃身懷有孕的,畢竟皇室血脈里若是有了應家人的血統,將來怕是……”應蓮煙“咯咯”一笑,臉上帶着幾分燦爛。
“皇位註定與你無緣呢。”
她聲音清越,可是傳到楚赫耳中只覺得猶如寶劍出鞘帶着深深的殺機。
應蓮煙轉身離開,獨留下楚赫臉色陰沉,良久才好轉了過來,看着應蓮煙的背影,眼中閃過一絲殺意。
“怎麼,和四皇子說了什麼?他臉色這麼難看?”上官嬛不由有些擔憂,四皇子適才的目光她都覺得惶恐,為什麼應蓮煙卻是個沒事人似的?
應蓮煙笑了笑,“沒什麼,不過是惹惱了他罷了,怎麼不見如詩,她人呢?”
上官嬛聞言一笑,“跟着平陽公主去了藏書閣,說是要找幾本書,怎麼,找她有事?”
“沒有。”應蓮煙搖了搖頭,只是她想起太子煜所言多少有些擔憂。
柳如詩是國子監祭酒的女兒,雖然自幼喪母,可是柳夏源柳大人可謂是桃李滿天下,若是能娶到柳如詩,無論對哪個皇子而言都是莫大的助力。
而且柳如詩如今婚事未定,只怕也會成為這候選的人的。太子煜神出鬼沒,如今又不知去了哪裏,自己便是有心問他,卻也是無力呀!
“蓮煙,你臉色……”
“本宮聽說壽康伯世子前些天可是在南山獵到一頭紅狐的,倒是個文武雙全的好兒郎,淑妃妹妹有這樣出色的侄子,還真是福分不淺。”
柳貴妃驟然開口,讓上官嬛有微微的失神,舌尖上的話都咽了下去。她不敢去看應蓮煙,雖然蓮煙說的道理她也是明白,可是心中卻終究是有一些不忍。
她也許真的不喜歡庄明傑,可是卻也不願意去傷害他。
聽到柳貴妃這話應蓮煙也是一愣,她沒想到太子煜借口拖延了大皇子的婚事之後,柳貴妃竟然還是不死心,想要用這個機會與壽康伯府聯姻。
到底庄明傑不過是個伯府的世子罷了,貴妃出面賜婚卻也沒什麼不妥當的。
只是應蓮煙心底里有些納罕,上官嬛此時此刻這愧疚神色卻又是哪裏來的?難道她沒有聽出柳貴妃這話外之音嗎?
庄淑妃聞言愣了一下,之前信陽小公主和皇甫煜奪走了楚帝的目光幾乎讓柳貴妃氣急敗壞,那些她可都是看在眼裏的。
如今無緣無故地提及自己侄兒,庄淑妃頓時就想到了緣由。
柳採薇這是想要將她那不成器的妹妹許配給傑兒不成?還真是打得好算盤。
“這孩子資質一般,也就是運氣好罷了,哪裏比得上鎮南公和安平侯兩家的世子,上馬武略,下馬文韜,一南一北聲名遠揚的。”
柳貴妃臉上笑意有些僵硬,她主動誇獎庄明傑,自然是為了方便成全這門婚事,可是庄淑妃卻是輕而易舉就把北堂默言和宋成平搬出來說事。
這樣子的謙虛,還真是少有的很!
“壽康伯世子又不是出身軍旅,伯府是百年的清流,向來出人才的,例如妹妹不就是嗎?本宮倒是聽說世子還未定下婚事,剛巧本宮這夢裏去了一趟月老祠,想要給牽一牽紅線,不知道世子你有什麼意見?”
庄明傑沒有聽見……或者說因為發獃而根本就不知道柳貴妃說了什麼,感覺到有人提醒自己,他才如夢方醒道:“貴妃娘娘所言……”他實在是不知道柳貴妃說了什麼,當即就愣在了那裏。
柳貴妃卻是一笑,似乎並不介意庄明傑遲遲反應過來似的,“怎麼,庄世子有異議?”
庄明傑愣了一下,卻見柳貴妃目光竟是看着上官嬛,他頓時心中一喜,最後的一點猶疑卻也是煙消雲散了,“回貴妃娘娘的話,微臣不敢。”
庄淑妃恨其不爭地看了娘家侄兒一眼,恨不得把他的腦袋挖出來看看到底是什麼構造,自己好不容易把話題岔開了,結果這傻孩子竟然頭昏腦漲的就答應了!
只是惱恨庄明傑歸惱恨庄明傑,庄淑妃更是惱火柳貴妃竟是故意誤導,為何適才看向上官嬛?
那豈不是擺明了要傑兒誤會嗎?
“傻孩子,貴妃……”
不待她說完,柳貴妃打斷了笑着道:“既然壽康伯世子沒有意見,那本宮就做主賜婚你和采蓉好了,怎麼,淑妃妹妹有意見嗎?”
庄淑妃落後一步,看着柳貴妃的目光恨不得將她燒死,長長的護甲都掐進了木椅的扶手上,她虛弱一笑,笑意牽強的幾乎要破裂,“臣妾不敢。”
不是沒有,而是不敢有。
只是這又如何呢?根本動搖不了柳貴妃的心思。而且,能看到庄淑妃吃癟,柳貴妃心情頓時大好。
可是有一人卻是心情瞬間不好,“貴妃娘娘,怎麼……”
“傑兒,還不叩謝貴妃娘娘賜婚?”庄淑妃喝斷了庄明傑的質問,眼神中滿是犀利,那壓迫感讓庄明傑屈服。
他向來對自己這位小姑母敬重,凡事多是聽她的意見。庄淑妃這般,他已經無力反抗。
天大的不滿也都化作了苦水咽了下去,“微臣,謝貴妃娘娘恩典。”
柳貴妃笑得燦爛,看柳采蓉到底有幾分心有不甘的模樣,她唇角扯出一絲嘲諷的笑意。
都已經二九年華了,還真以為自己還是三年前那個尚未及笄的小丫頭不成?若是當年沒有惹出那錯事,自己何至於壞中選優只能挑選出庄明傑這麼個落魄伯府的世子?
庄淑妃很快就借口不舒服離開了,庄明傑一會兒也不見了蹤影。
儲秀宮裏,庄明傑一臉難色的看着庄淑妃,“姑姑,我……”
“你現在醒過神來了?剛才腦子卻是丟到哪裏去了?喂狗去了嗎?”庄淑妃一拍桌子,護甲應聲而斷,劃破了她嬌嫩的手心,鮮血頓時流了出來,可是她卻恍然未覺。
“我……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可是貴妃她明明是看向嬛的。”自己以為貴妃是要賜婚自己和上官嬛,所以他才會迫不及待就答應了,根本就不敢遲疑一下!
“蠢貨!”伴隨着一聲暴喝的是清脆的巴掌聲,斷裂的護甲劃破了庄明傑的臉頰,他只覺得臉頰一疼,一股溫熱從臉頰上散開。
細細的血痕蔓延在他臉頰上,庄淑妃卻是恨不得毀了這張臉,若是庄明傑丑如左思,是不是柳採薇也不會選擇他了?
“到現在還肖想着上官嬛,她若是真的喜歡你,萬候夫人又豈會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你的登門拜訪?如今柳採薇竟是讓承恩侯府和咱們府上聯姻,難道你就不知道她是何居心嗎?到現在還兒女情長,我是怎麼教導你的!”
庄淑妃恨其不爭,後知後覺察覺到自己手心的傷口時,她臉上閃過一絲痛色。
“我……”被庄淑妃這麼一說,庄明傑頓時臉色一變,“姑姑,我錯了。”
自己若真的與柳採薇成婚的話,並非是承恩侯府站到了壽康伯府這邊,而是壽康伯府不得不依靠承恩侯府呀!
到底,這大周的後宮之中,柳採薇才是後宮之主,當之無愧的貴妃。
她的嫡子,才是最有希望承繼皇位的人選。
“現在知錯了,晚了!”庄淑妃冷聲道!
看着庄明傑臉色慘白,臉頰上傷口慢慢滲出了血痕,她揮了揮手,“下去吧,給我回府反思去,那紅狐皮子要是出現在萬候夫人府,你就再也不用來見我了!”
庄明傑聞言一顫,自己獵到那紅狐之後剝其皮的事情,根本沒有瞞得住姑姑,他的心思……姑姑全部都知曉的。
可是,那是自己內心發誓要送給上官嬛的,若是真的食言,只怕他對自己都無法交代。迫於皇命他不得不另娶她人,難道連自己最後一點心愿都不能……完成嗎?
“姑姑我……”
庄明傑話未說出口,庄淑妃卻也是能猜到自己這個侄兒究竟想說什麼,看到他竟是還這般死心不改,她失望之情溢於言表。
“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