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我就是你就是我
9我就是你就是我
不說路非非在曲非煙的大腦暗房裏掙扎，曲非煙傾聽了一遍自己的感受，沒感到什麼，不由得暗暗搖頭，我怎麼了，難道精神有些錯亂了？
便不再去想。
此後莫大先生便朝晚來給她療傷。又過了十餘日，曲非煙已能靠枕坐起，總不忘問爺爺曲洋和劉正風的下落，莫大先生總是含糊其辭的敷衍着。
待得曲非煙下了床，已經是初秋了，芙蓉峰上更是涼風習習，片片楓葉從中，便是衡山派高低錯落的房舍。房舍后還種了金黃的菊花，菊花秋開正艷，清香不斷隨風飄來，曲非煙尋香而去，忽然聽得悠悠的胡琴聲，如秋風秋葉兩思量，婉轉纏綿不盡情意。曲非煙自幼聽爺爺吹簫撫琴，聽出正是莫大先生在奏梅庵古曲《秋風詞》。就忽然想到了儀琳姐姐，想她心裏愛煞了令狐沖，口裏卻不敢承認。便從心裏微微笑了出來，不覺也和聲唱說：……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莫相識……
一曲終罷，莫大先生兀自坐在菊花叢中的板石凳上一動不動。曲非煙忍不住說道：莫前輩，您再不說我爺爺的下落，我就要自己下山去尋了。莫大先生回過頭來，竟冷冷地說：是我救了你么？曲非煙一怔：是。莫大先生看着她的眼說：你怎麼報答我？曲非煙心頭一熱，心想你堂堂衡山派掌門人，竟也是雞營狗利之徒，揚聲說：曲非煙這條小命是前輩給的，前輩要晚輩如何報答，晚輩在所不辭。
莫大先生便說：好，跟我來。
莫大先生帶了曲非煙到房舍後堂，丟下他自行出去。曲非煙見這後堂空落肅穆，正牆的長桌上高低擺了許多靈牌，心裏暗自惴惴：看來這裏是衡山派的先祖靈堂，難道要殺我來祭祀他列代祖師？而爺爺與劉爺爺交好，害得他全家遭受嵩山派殘殺，想來要殺自己也不是無可能的。
曲非煙越想越害怕，她年紀本就小，此時一想，不由得有了逃跑的念頭。誰知她才退到靈堂門坎，外面就走來一伙人，當先仍是莫大先生。
莫大先生帶領了人走進靈堂，便在長桌前的蒲團上跪倒，旁邊一個看來像大弟子的人在燭台上插了兩根香燭點燃，又點着一把檁香，交到莫大先生手裏，莫大先生持着檁香禱說：衡山弟子莫大，今日收錄孤女曲非煙為徒，承列祖列宗庇佑，教曲非煙學得本門絕技，省得本派門規，發揚光大。
三扣之後，將檁香插進香筒，起身對曲非煙說道：入我衡山派，你可願意？
這一切來得太突然了，曲非煙沒想到莫大先生要自己報答的，竟然是拜他為師，一時不知如何是好。莫大先生說：你拜我為師后，為師即可帶你去找你爺爺所在。
曲非煙便不在想，當即跪下叩頭。
那點燭燃香之人便從長桌上取下一本冊子，翻開來念衡山派的門規戒律。言閉，莫大先生接說：入我們后，四年內不得私自下山。曲非煙一聽，這條門規怎麼不近情理？看那眾師兄第臉上均露出奇怪的神色，付說：分明是軟禁我罷，難道爺爺也給他們拿住了？如此一想，心裏已是憤憤然：今日就答應了你，待救出爺爺后，還你這條性命就是。當下咚咚咚叩了三個響頭。
禮畢，眾師兄姐皆來說賀，曲非煙含笑的作揖還禮。莫大先生說：好了，我們就去看你爺爺罷。
曲非煙跟着莫大先生下了衡山，越走越是奇怪：這不是爺爺和劉爺爺撫琴吹簫的地方么？
到於嘩嘩的瀑布聲中，穿過松林，拐過石壁，只見莫大先生指一石墳說：你爺爺就在那裏了。曲非煙轟地天旋地轉，奔倒在石墳前，叫道：爺爺死了？爺爺死了？爺爺是怎麼死的？心裏纏繞了百遍的念頭，突然清醒過來：是嵩山派的惡徒費彬殺了爺爺。
莫大先生長嘆一聲，輕輕拍着她的頭。曲非煙抱住他的雙腳，忍不住哭了起來：師父，爺爺……死了，我……我再沒有親人了。突然之間，明白了這瘦弱的莫大先生之所以要強收她為徒，並且禁令她下山，無非是可憐她的身世，免得被江湖仇家傷害了。
感到莫大先生的高大形象，曲非煙反而哭得更凶了，嘴裏喃喃地叫：師父……師父……
曲非煙一陣傷心的哭，把路非非也弄得十分凄慘，喃喃地說，別哭了啦，我比你更慘啊，你還有眼淚流，我只有把傷心留在記憶呢。她嗚嗚自己乾嚎了幾聲，說的奇怪，她這麼一乾嚎，把曲非煙弄得有些失措，莫名其妙的不哭了，又來感受藏在大腦的路非非的思想。
路非非大喜，說，對了，多來和我溝通，有朝一日，我們一定可以互通消息的，到時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嘻嘻。
路非非自己阿Q了一陣。
光陰流水去，一晃眼就四年多了，這期間江湖發生了很多事，五嶽爭雄的尾聲，岳不群策劃了一次陰謀，使五嶽劍派死去了很多劍手，衡山派也大傷元氣，曲非煙一代的二師兄、四師姐領頭第二代二十幾個劍手都因去觀看所謂的五嶽絕學而喪生，莫大先生一代的高手名宿也喪失了六七個，就連莫大也莫名失蹤，沒有再回來衡山派。
（本處按：有網友論證莫大先生早葬身了華山那個思過崖山洞，作者研究一番，根據金大俠的描述：一思過崖山洞未有莫大先生的屍體；二莫大先生也沒有再回衡山派。是將原文莫大先生仍舊生還的描寫改正過來，做失蹤處理。但是後來令狐沖和任盈盈大婚之喜之日，聽到牆外一曲胡琴《鳳求凰》，那又是誰演奏的呢？這是一個迷，將會在這個故事裏解開。）
而曲非煙從師莫大先生雖然不久，但是莫大先生失蹤后，衡山派的眾多師兄師姐卻也十分愛惜她這個掌門的關門弟子，都悉心教導她習練衡山七十二路劍法，卻也學得流暢自然，揮灑自如了。一日和眾師兄姐在後院練劍，時又值秋風爽颯，曲非煙想到四年前於此聽得師父一曲《秋風詞》的纏綿琴韻，想起看似冷漠，但是內心火熱的師父無蹤消失，自己再沒人疼愛；想起儀琳對她令狐大哥那一片痴心情深，四年過去了，不知她的情懷可否依舊？
一時萬分感傷，便挽劍錚錚，一口氣將那隨風飄來的黃花落葉收在劍圈裏，漫天飛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