棄子

棄子

迷迷糊糊間感覺到臉上冰冰涼涼的,很舒服,幾番努力之後終於睜開了眼。眼前的人巴掌小臉,五官很是靈動,一條長麻花辮子垂在胸前,正拿着濕毛巾替我擦拭着額頭。

“汪小姐,您醒了?”女孩兒的臉上掛着疏離的笑意。

“你是?”本來想撐起身子,手腕處卻一陣劇痛,疼得我倒抽了一口氣,跌落回床上。

“汪小姐可以叫我阿香。”動作輕柔的扶我坐了起來,還仔細地在後背墊上了幾個軟枕。

“我睡了多久了?”看了眼阿香因為彎腰而從衣領處滑落出來的項鏈,“我不是在醫院嗎?”

“今天已經是年初三了。”說著又遞來一杯溫水。“汪小姐手上的傷,大少爺已經找醫生來替您包紮過了。只要您好好休養一段時間,不要提重物就沒有關係的。”

默默的喝着水,一掃眼看見袖口綉着幾朵精緻的紫藤蘿。這才發現自己的衣服也被換成了舒適的家居服。

“我的衣服呢?”,連忙掀開被子就要下床去。

“汪小姐,您別亂動,醫生囑咐過的,讓您最好卧床休息,盡量少用手,才能好得快些。”阿香有些無措的問道。

並不答話,只是滿房間的胡亂翻找着。可是整個房間裏,除了必要的傢具,就只有一些普通的衣服毛巾之類的生活用品。

“您的衣服已經拿去洗了。不過,衣服內側口袋有一個小盒子,我已經替你拿出來了。”回頭看見阿香雙手捧着一個小巧的飾品盒,“您看下,您要找的是這個嗎?”

拿過來一看,確實是我的。緊貼在胸口抱着,緩緩舒了一口氣。

“阿香,把我的衣服拿過來吧!”雙手輕輕地在盒子上來回摩挲着。

阿香張張嘴,似乎想說什麼,最後也只點頭稱是,退出了房間。

打開手中的盒子,眼中閃過複雜的情緒。

該來的,果然還是來了……

該放下的,也必須要放下了……

等阿香再進來的時候,我正坐在床邊,低頭神色專註地仔細看着盒中的物件。

“汪小姐,您的衣服我替您拿進來了。不過剛乾,還沒來得及熨平整,還稍稍有些皺呢。”她將衣服放在床角,對着我說道。

“謝謝,”朝她笑了笑,想了想,又朝她招招手,“阿香,你過來一下。”

阿香一臉猶疑的緩步走到我面前。起身讓她坐在椅子上,取出盒中的項鏈就要給她戴上。

“汪小姐,您這是做什麼?”阿香秀眉微蹙,小心地避開我手腕處的傷口推開我舉着項鏈的手。

“明家就你一個小姑娘,想來我昏睡的時候也都是你在照顧我的。”不顧他的抗拒,動作迅速的把珠鏈給她戴上,“我暫時回不了家,手邊只有這一件拿得出手的,送給你,多謝你細心的照顧我。”

走到她身前,細細打量着阿香。珍珠的光澤愈發襯托出她膚光勝雪,發色如墨,滿意的笑了,“難怪總聽人說,寶刀配英雄,寶珠贈美人。瞧,這項鏈多襯你!。”

“不行,汪小姐。這項鏈太貴重了,阿香不能收的。”見她想要把項鏈解下來,我伸手把她的雙手按住。

“本就是你們明家的東西,除了明家的人,沒人更適合了。”笑了笑,接著說道:“如果真不好意思,就再幫我一個忙好了。我餓了,去幫我拿些吃的吧!之後再去幫我攔一輛黃包車,送我去上海飯店。”

“這怎麼可以?”阿香倏地一下站了起來,急急地說道:“汪小姐手上的傷還沒好,怎麼能一個人住酒店呢?”

“有什麼不可以的呢?”不以為然的聳聳肩,”過去許多年我也經常一個人住,照顧自己沒問題的。”

“可是汪小姐現在生着病呢!大少爺出門的時候千叮嚀,萬囑咐,讓阿香一定好好照顧汪小姐的。”阿香半擋在我面前,“不然還是等大少爺回來之後商量一下再決定吧!”

“不用,而且,阿香,我尚待字閨中,這樣長住在別人家裏並不合適。”還好這個時代的女性都會穿着一件裏衣,讓我不用避諱在她面前換上自己的衣服,“你們家大少爺自然也懂這個道理。”

“而且,如果明樓回來真的怪罪你,你就告訴他,就說,無論他想做什麼,就去做。我沒有任何想法和意見,也不會去做任何事影響他。”說完就推開門走了出去。

但是我沒想到,一打開門就看見明鏡站在樓梯口,我一時愣在了原地。

“明鏡?”我猶豫着開口,也有些驚訝她不僅默認了我住在這裏,而且看到我的時候竟然沒有像以往那樣出口諷刺。

明鏡表情有些躲閃,尷尬的笑了笑,“汪小姐。”

有些不安的皺皺眉,唇角不自覺的抽了抽——這語氣,客氣的都不像是明鏡說的話了。

不過想到第一次見她的場景,那次也是為了圓回汪曼春說的話,有些用詞確實太嚴重了些。

想了想,微微朝她鞠了一躬,“多謝明大小姐最近幾日的照顧。如今我已經醒了,本就是過年的時候,不便再打擾,就先回家了。”

“哦,沒事。”明鏡還是那副魂不守舍的樣子,聳拉着眼皮,“平時都是阿香照顧你,我費不了什麼事。”

“大小姐還有什麼話要說嗎?”就這樣沒了?竟然沒罵我?

“沒,沒了啊!”抬眼看了我一眼,又清了清嗓子,“阿香,桂姨剛剛燉了鯽魚湯,你帶着汪小姐去吃一些吧。”

這麼好脾氣?不僅沒有立刻趕我走,還請我喝魚湯?

感覺自己活見鬼了。

這明鏡,不會也被穿了吧?今天怎麼這麼不正常呢?同情我也不用這種表情吧?

輕聲道了謝,明鏡只是看了我一眼,就從我身旁走過,回到自己的房間。面上已經恢復了平日裏的清高優雅,如果不是我一直盯着她,幾乎都要錯過了她略微有些慌亂的腳步。

有些無語的看着他的背影,跟在阿香身後,走下樓。

還好桂姨出去買菜了,並不在家。現在這種情況,我並不想跟孤狼有什麼接觸。

最後,阿香還是沒拗過我,替我叫來了車,送我去了上海飯店。

“汪小姐,您的房間在三樓,上了樓梯左轉第二間就是。”酒店前台臉上帶着職業的微笑,將房間鑰匙遞給我。

“好的,房費還是去跟管家……不對,”手指輕敲着大理石的檯面,“去明家找明大少爺要。”

“這?”前台有些猶豫不解。

“他不會不給的。即便真的不給,我不還在這兒住着嘛?”朝樓梯走了幾步,猶豫了下,又返身回去,“你讓人去幫我買幾件衣服回來,尺碼在店裏都有記錄的。”

“汪小姐需要什麼款式?什麼顏色呢?”前台柔聲問着。

“沒什麼要求,”笑了笑,“只管挑最新最貴最好的就行。還是記賬之後去找明樓要。”

“另外,平時都不要進我的房間,需要打掃的時候,我會告訴你們的。”

“好的。”見她一一提筆記下,就放心的轉身朝樓上走去。

進了房間,也沒心思吃飯,迷迷糊糊的又要睡去。

徹底陷入昏睡之前,只想感嘆一句,天天這麼睡着,如果配上一個顏值高的王子,真真就是一出睡美人了。

這一覺睡得有些久,醒來之後口乾舌燥的,正閉着眼在床頭柜上摸索着,手裏就被塞進了一個水杯。

“謝謝小玉。”說完,卻猛然想到小玉已經走了,我也不在醫院。渾身一激靈,登時就清醒了。向後打了幾個滾,迅速坐起了身。

看到床邊的人影,才稍稍鬆了口氣。

“你是怎麼進來的?”端起水杯,一口氣喝完。

“我交的房費,自然能進來的。”拿來茶壺,又替我添了一杯,“剛醒,怎麼就一個人跑來酒店了?不想見到我大姐,也可以回家,好歹下人們也會照顧好你的。”

這麼說的話,想來汪芙蕖是已經出事了。

他大概到死都沒有想到,他這個得意門生首先做的不是看信,而是直接除了他這個寫信的人。

只可惜,他把我折騰得這樣慘,我卻見不到他閉上眼的那一刻。

“我父母早亡,哪裏還有家?”放下杯子,挑眉看向明樓,“明少爺這麼急着讓我離開飯店,莫不是捨不得那些的房費吧?”

“當然不是,”明樓還是一貫的淺笑,“只要你高興就好。”

“只要我高興就好?果然,師哥永遠都知道怎麼哄我開心。”嬌媚的笑着,看向明樓,“這麼會說話,如果去演藝圈發展,一定會成為一代名角。”

明樓低笑了一聲,“我不過是閑來無事會唱兩段,可不敢妄自尊大,同名門大家相提並論。”

“如今都應該算是最終章了,師哥還不能和我說幾句真心話嗎?”抬手撫上明樓的眉眼,“既然我是必須要死的,不如就讓我死得明明白白的。”

“手腕雖然傷得有些深,不過並不會傷到性命。”安撫性的拍了拍我的發頂,“最多不過是以後拿不了槍了。”

“不過是拿不了槍而已?”輕笑一聲,“一個殺人機器殺不了人了,師哥覺得她會是什麼下場?”

“你是人,不是機器。”明樓沉聲道。

“是,我確實不僅僅是機器,我還是一枚棋子,一枚棄子。”斂了笑,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朝後靠在軟靠上,“你明知道叔父告訴我信的事,就是對我不再信任,是對我的試探。

可是你還是每天來看我;後來又總是故意支開小玉,不就是為了告訴我叔父,長椅上的那番話都是故意說給他聽的;你不過就是想讓他知道,我其實背地裏一直在給你傳消息。”

“你不是很早就在我跟老師之間做了選擇了嗎?”拉過我的手,“我說過會護着你,自然不會讓你出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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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穿]反派洗白手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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