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黑曜石般的貓瞳望着彎着腰將自己抱在懷裏的人好一會，隨即也閉上了眼。
一陣風吹來，榻上睡熟的人動了動，整個人彎曲着的身子更縮起來幾分，兩隻手也緊了緊，在白色袖子的遮擋下，他懷裏那雪白的一團就像是一個錯覺。
沈哲瀚醒來時受到了驚嚇，這個驚嚇並不是他發現自己竟然在榻上睡著了，畢竟正殿的榻還算比較大，偶爾他中午時也會躺在上面小憩一會。
讓他驚嚇的是，他旁邊睡着的竟然是自家師父。
雖然醒了但還有些懶洋洋不想動彈的沈哲瀚合上下巴，側身看向還沒醒的人，有一種原來師父也要睡覺的感覺。
幾乎在沈哲瀚看過來的下一刻，雲九思便睜開了眼。
還沒看清睡夢中的師父，瞬間對上那一雙黑若蒼穹點若寒星的眸子，沈哲瀚不由怔了。
雲九思坐了起來，不論是衣裳還是頭髮都分毫未亂，根本不像是剛剛睡了一覺的人。
回過神來的沈哲瀚抬手摸了下頭，果然頭髮已經有些鬆散了，一邊乾脆將頭髮散開一邊回想，不多時他便想起來自己回來時醉了。
想到自己抱着師父的手臂鬧着要找“貓”，沈哲瀚就忍不住想捂臉。
他以前喝醉時不都是安安靜靜的就睡了么，這次是抽的哪門子瘋？
不過……怎麼好像他後來還真找到了一隻貓呢？
沈哲瀚忍不住在榻上找了找，隨後視線又往殿裏掃了一圈。
“怎麼了？”注意到他的動作，雲九思道。
“沒什麼，應該是我在做夢吧。”沈哲瀚搖着頭說道，心裏卻瞬間覺得有些空落落的。
“過來。”雲九思也沒問他做了什麼夢，反而示意他坐到自己身邊。
沈哲瀚依言坐過去，就見他拿出梳子幫自己梳着睡亂了的頭髮。
再次感覺到頭上輕柔而小心的動作，沈哲瀚忍不住微微偏頭看了他一眼，那半垂着眸認真而專註的樣子，讓他不由微笑起來。
接下來的日子，收到袁一傳音符的沈哲瀚偶爾也會到峰下和他聊聊天，聽他說說築基的經驗。
某一天，在袁一的邀請下，確定沒關係的沈哲瀚和雲九思說了一聲后和他一起去了九霄宗。
天竹峰的景色很美，九思殿在沈哲瀚看來也很雅緻，然而這些比之九霄宗整個宗門的巍峨大氣卻又不同。
還沒有築基，御劍飛行是不用想了，但好歹在雲九思的教導下，沈哲瀚也算是克服了輕微的恐高可以用御風術。
御風而行雖不比御劍那般能夠飛那麼高，但用來逛九霄宗也盡夠了。
“那裏是試煉想要成為九霄宗弟子的天梯……”
本來以為只要通過這無窮無盡的天梯就可以成為九霄宗的弟子了，等聽他介紹完，才知道這天梯不過是第一道考驗。而即便通過所有考驗，就算成為九霄宗弟子后還會按資質和天賦分為內門弟子和外門弟子，就算成為內門弟子，又分為普通的弟子和有師尊教導的親傳弟子后，沈哲瀚咋舌的同時又覺得自己實在是幸運。
按這種標準，若不是遇到師父，那他恐怕也就是個外門弟子都不一定能當的命。當然，若沒有遇到師父，他更可能不會走上這條路吧？
在外門逛時，不少看到他們的弟子都客氣的朝袁一問好行禮，其中不少人語氣神情里都帶着討好，沈哲瀚見了不由打趣了兩句。
九霄宗做主的除了宗主和長老外，其他的便是幾個峰的峰主，其中袁一的師尊，既是葯峰的峰主還是宗主的師弟，如此自然讓看到他的外門弟子想要入他的眼。
“若讓人知道你是仙尊的弟子，漫說討好，恐怕他們就直接撲過來了。”袁一打趣回去道。
“哪有你說得那麼誇張。”沈哲瀚笑着道。
本來沈哲瀚只準備在外門逛逛就好，然而袁一卻說他之前已經請示了師父，表示除了幾處禁地外宗門內都可以隨意逛逛。
如此，其實對九霄宗，或者是說宗門這樣地方挺好奇的沈哲瀚便在他的帶領下四處逛起來。
“袁一，你身邊的那位是何人？”
就在袁一帶着沈哲瀚從遠遠看過正殿到了西邊的這片林子時，一人忽然出現在前方。
看到來人，袁一眉頭瞬間一皺隨即又快速的鬆開，“孫師兄！”
“嗯！”孫師兄抬着下巴朝他點了下頭，視線依舊落在他身旁的沈哲瀚身上，半眯着眼道:“他不是宗門裏的弟子吧？”
“不是。”袁一肯定的回答完，又道:“這位是我的朋友，我和師尊稟明后帶他在宗門裏四下逛逛。”
聽到前面那句“這位是我的朋友”，孫師兄就直接忽視了後面一句話，語氣有些不陰不陽的道:“隨便帶非本宗門的人四下亂逛？袁師弟的心可真是大！”
袁一不知道這位師兄為何一直針對自己，但還是再次道:“此事是師尊同意的！”話外之意就是有意見你找我師尊去，不敢去就憋着。
這位孫師兄乃是另一峰峰主的弟子，他素知葯峰峰主最是護短，自然不可能找過去問。
說來他看袁一不順眼，也不是別的原因，卻是因為他嫡親的弟弟想拜入葯峰不成卻在同時袁一竟然入了萬師叔的眼。
會因此而遷怒，可見這位孫師兄就不是個心性大的，因此此時覺得抓到把柄的他自然不肯善罷甘休。
掃了一眼還沒築基的人，料想他也無甚背景的孫師兄含嘲帶諷的哈了一聲，槍頭便要指向他。
然而不等他開口，卻又有一人卻在這時候過來。
“楚師兄！”袁一笑着喊了一聲，心裏鬆了口氣。
這位楚澤彬乃是宗主的首徒，待人溫和為人磊落大方，修為也是宗門內數一數二的，門內弟子就沒有不服他的。
見到他，那位孫師兄也收斂情緒恭敬的喊了一聲。
楚澤彬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朝袁一點了下頭后，轉向沈哲瀚時面上已帶了一分淺笑，語氣和熙，“沈道友。”
道友什麼的沈哲瀚聽着都覺得有些彆扭，更別說同樣喊回去了，於是微笑着點了點頭。
見楚師兄對那小子如此客氣，那姓孫的心中一動便知其身份恐怕不若自己方才想得那般簡單，不由慶幸那不客氣的話還沒有說出口。
“楚師兄，袁師弟還有這位道友，我還有事就先走一步了。”說完，他看向楚澤彬，等他微點了下頭后便迅速離開。
又和二人聊了幾句，楚澤彬交代袁一招待好客人便也走了。
“這位楚師兄是宗主的首徒，平日裏極為照顧我們這些剛入門的弟子……”目送他的離開，袁一轉頭就向沈哲瀚誇讚起來，顯然是對這位很是推崇。
“不過他怎麼認識我？”聽完后，沈哲瀚也覺得這個人很不錯，只是卻不免有些疑惑。
“這有什麼稀奇？仙尊與我們九霄宗有恩，以你仙尊弟子的身份，宗門裏的長老、峰主肯定已經知道你了。而楚師兄乃是宗主的首徒，若無意外就是下一任宗主，自然也知道。”袁一道。
沈哲瀚聞言，不由有些咋舌。
眼見時間不早了，雖然還沒逛完，沈哲瀚卻提出要回去了。
“不是還早……”話未說完，記起他還未築基所以還要吃飯的袁一頓了下后提議道:“宗門裏也有吃飯的地方，不若你在這裏吃了下午我們再繼續逛？”
“不了，”沈哲瀚搖頭，“我回去和師父一起吃。”
“仙尊現在還用吃東西嗎？”袁一反問了一句，下一刻自己又找到了答案，“是了，以你的手藝，即便已經辟穀了也是捨不得不吃的！”
沈哲瀚笑了笑，和他道別後回去做飯了。
隨後沈哲瀚又應邀去了幾次九霄宗，去了葯峰的靈植園不說還認識了不少靈植。
許是因為聽慣了袁一和九霄宗的人稱師尊，沈哲瀚也覺得“師父”沒有“師尊”大氣，於是漸漸的就改了口，對此雲九思倒是沒什麼意見。
“師尊！”
沈哲瀚喊着進了正殿，走到雲九思面前後道:“師尊，我看九霄宗的弟子早上都在練劍！”
“你想學？”雲九思道。
或許是早上那些統一服飾的九霄宗弟子一臉正色的練着劍的樣子實在是吸引人，所以之前就心癢的沈哲瀚連着點了點頭。
“練劍需專心且持之以恆，你可能做到？”雲九思道。
“能！”沈哲瀚肯定的回答道。
如此，雲九思便直接拿了一把劍出來給他。
沈哲瀚愛不釋手的摸着手裏的劍柄和劍鞘都是淺清色的古樸長劍，覺得怎麼看怎麼好，當下就忍不住拉了雲九思出去說現在就要學。
教劍法於雲九思來說，其實將刻錄劍訣和劍招的玉簡給他就是。
然而在被他拉出來后，雲九思卻是接過他遞過來的劍，在他期待的目光中親自演練了一遍。
人如仙，劍如虹！
看他練劍實在是一件賞心悅目的事，這讓沈哲瀚對於練劍更加感興趣了一些。
對學劍有興趣后，沈哲瀚便很少再出殿門了更別說是出天竹峰，除了做飯、修鍊之外其他時間便都用來學劍。
知道他要學劍，再想着他也差不多快築基了，袁一便也不再打擾他。
有火靈根這種帶有攻擊性的靈根，學劍的話倒也合適，再有了雲九思這位名師和沈哲瀚本身的認真努力，沒多久倒也能將一套劍法使出來。
看他在殿外練劍，練完了就抱着劍樂，雲九思不由微微彎了下唇。
這如寒冬破冰瞬間春暖花開的清淺笑容讓正好看到的沈哲瀚直接怔了，要不是正將劍緊抱在懷裏，恐怕就掉下去砸腳了。
見他忽然就呆住了，雲九思道:“可是累了？”
反射性的搖搖頭后，發現他剛剛的笑容已經消失的沈哲瀚不由有些失望。
不過——“師尊你剛剛在笑什麼？”
“你在笑。”
“啊？”沈哲瀚因他的話楞了一下，然後才反應過來。
‘是說因為我笑了所以他才笑的？’
‘原來我的笑容還那麼有感染力啊？’
心裏想着，沈哲瀚卻是微抬着頭朝他露出一抹燦比驕陽的笑容來。
剛剛他怔住時雲九思就已經到了他面前，此時那麼近的看到他燦爛的笑容，還是僅對着自己的笑容，雲九思唇角翹了一下。
雖然沒有剛才明顯，那一直盯着他的沈哲瀚還是看到了那稍抹縱即逝的弧度，於是抱着劍繼續樂起來。
不知他為何突然就又那般愉悅，但看他高興雲九思的心情卻是不錯的，輕輕摸了下他的發頂。
自從發現師尊會笑后，沈哲瀚便時不時的湊到他面前露出笑臉，十次里倒總有一次能讓他拋磚引玉成功。
十分之一的概率雖小，但沈哲瀚卻覺得即便是這般也是他賺了。
一開始他總對自己笑雲九思只覺得是他最近心情好，過些天見他還是如此，而且笑的時候一定要湊到自己面前又覺得有些疑惑，再過了一段時間，習慣了的雲九思總會在他笑着湊到自己面前時摸摸他的發頂。
總感覺小孩才會總被摸頭，因此一般沈哲瀚是不讓他摸的，偶爾沒注意才會被他成功摸幾下。
所以，如果沈哲瀚注意的話，其實很容易就能發現，在成功摸到他柔軟的頭髮時，觸發師尊笑容的成功率更高。
最近師徒二人的心情都不錯，整個天竹峰都顯得特別鳥語花香。
水滿則溢，某天沈哲瀚在廚房煎魚煎到一半時，忽然就要築基了，若非雲九思在旁邊，他自己甚至沒感覺。
“哎呀，魚會燒了的！”
在被放在廚房空地的蒲團上盤腿而坐時，沒搞清楚狀況的沈哲瀚還惦記着自己鍋里的魚，然而等雲九思餵了他一枚築基丹提醒他要築基時，他怔了一下后又有些恍然。
原來剛剛感覺到體內真氣往無形處撞的感覺不是錯覺而是要築基了？
沈哲瀚來不及多想便感覺順着打坐的姿勢入定。
這也是他練氣期時每一層都太水到渠成幾乎沒有什麼壁障的感覺，所以要進階時那種玄妙的感覺卻被他當成了錯覺。
雲九思倒是看出來他最近就快要築基，只是沒想到那麼巧就在這個時候。
天竹峰靈氣充裕，沈哲瀚又服了極品的築基丹，一般來說是不可能有什麼意外。然而，他頭一次突破一個大境界，雲九思卻是要在旁邊看着才放心。
鍋里的魚沒人翻面，不多時就開始發出焦味，然而雲九思卻連餘光都沒投過去。
除了因築基丹的藥效衝擊着每一處筋脈時微皺了下眉，隨後沈哲瀚的神色都很舒緩。
突破那一層無形的壁障后，沈哲瀚體內真氣無論是精純程度還是雄厚程度，較之原來都明顯暴漲了一截。
不過，或許是築基丹的藥效太好，過了一會，他體內真氣還在不斷上漲，雖然強度已經不如一開始那麼猛烈，但還是上漲得非常明顯。
等到體內的真氣歸於平靜，又鞏固了一柱香的時間，沈哲瀚才長吐出一口濁氣睜開了眼。
築基之後，沈哲瀚感覺整個人包括筋骨都覺得有所不同，總之整個人說不出的輕鬆。
“我突破了！”站起來動動手腳后，沈哲瀚笑着道。
“不錯。”雲九思摸了下他的頭輕輕的翹了下唇。
見他露出燒笑顯然是在為自己高興，沈哲瀚面上的笑容更濃。
直到聞到一股濃郁的焦味時，沈哲瀚才收了笑容左右看起來，隨後就想到了鍋里的魚。
“啊！果然快成碳了！”沈哲瀚將鍋里焦了的魚盛出來丟到一旁后，一邊洗着鍋一邊轉頭道:“師尊你想吃什麼？”
雖沒明說，但沈哲瀚顯然是準備多做幾個好菜慶祝一下。
被問及的雲九思張口報出的幾道菜，不出所料的主食材都是魚。
忽然覺得他這麼報出一串菜名還挺接地氣的沈哲瀚彎了彎唇，心情不錯的都應了下來。
紅燒魚、清蒸魚、糖醋魚、魚卷、魚排、魚塊、鮮魚湯，另外又加了幾個蔬菜和其他的葷菜后就擺了滿滿一大桌。
那些魚沈哲瀚相信憑自家師尊一個人也能解決，因此做了這麼多倒也不用擔心吃不完。
當然，本來還有一盤醬香魚仔和一盤蝦，不過在沈哲瀚繼續做其他菜時都進了雲九思的肚子。
吃飯的時候，沈哲瀚忽然想起來道:“要不要喝酒？”
他手上倒有一些靈酒，基本上都是去九霄宗時那位萬師叔給的，味道很是不錯。
雲九思看了他一眼，沒有立刻回答。
就是這一眼，讓沈哲瀚想起自己上次喝醉了鬧他的事，於是乾咳了一聲轉開話題道:“這道蜜汁魚排不錯，你嘗嘗。”
夾了一塊他說的魚排，雲九思道:“少喝一些。”
聽明白他的意思，沈哲瀚點了下頭拿出了一壇酒，先給他倒了一碗。
滿桌的菜二人一個將魚全解決了，另一個將蔬菜和肉吃完了，如此倒是一點沒浪費。
這一次沈哲瀚倒是確實沒喝多少酒，只是靈酒和靈酒也是有區別的，剛剛那壇酒即便沒喝多少卻也有些微醺了，坐了一會後就忍不住拿出劍在殿內比劃起來。
雲九思一揮手，滿是碗盤的桌上便只剩下那大半壇靈酒和一隻白玉碗。
望着前面揮舞着劍的人，雲九思端着裝滿酒的玉碗偶爾喝上一口。
“我也想喝。”胡亂舞了一套劍法的人走過來，看着他手裏的碗道。
雲九思抬眸看他一眼，放下玉碗的瞬間手裏多個一個巴掌大的白玉瓶。
接過他遞來的玉瓶，搖了兩下的沈哲瀚打開就直接喝了一大口。
清涼的液體一入口就讓有些微醺的沈哲瀚整個人都清明起來，面上的那一抹薄紅也漸漸退下去。
“這是什麼？”他舉着瓶子不由問道。
“靈液。”雲九思道。
認識了袁一和萬師叔后，沈哲瀚對於各種可以煉丹的材料倒是懂了不少。
靈液乃是天然而成的東西，因為難以形成所以比較罕見，但它的用處同樣不少，除了很多丹藥中需要，直接飲用的好處也是無窮。
想到自己一口就灌了一小半，如今已經知道東西珍貴的沈哲瀚有些心疼。
“不喜歡？”見他要將玉瓶重新封起來，雲九思道。
不說靈液的諸多好處，單是它的味道就夠讓沈哲瀚回味。
“喜歡，只是這東西拿來醒酒太浪費了。”說著，想到自己剛剛半醉的樣子，沈哲瀚不由解釋道:“我剛剛可沒多喝，只是這酒後勁太大了！”
“嗯。”對他后一句話應了一聲，見他不是不喜歡，雲九思道:“還有很多，喜歡就喝。”
再次確定了“我家師尊是個壕”，沈哲瀚在他的注視下打開玉瓶又喝了一口，整個人上下瞬間都透着清爽。
明明這靈液清淡無比，卻又讓人覺得這味道很是不錯，沈哲瀚又喝了一口后想着也不能自己吃獨食，於是舉着玉瓶道:“你要不要喝？”
沈哲瀚的本意是他要喝的話就倒一些在碗裏給他，卻沒想到他直接接過玉瓶就喝了一口。
“哎”了一聲后，見他將玉瓶還給自己還是那一副淡然的表情，沈哲瀚就沒話說了。
和他同喝一瓶靈液沈哲瀚倒不是太在意，既然他也不在意的話，那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知道他成功築基的消息后，袁一帶着自家師尊練的丹藥和自己準備的禮物過來了。
問過之後知道雲九思不喜歡外人踏入九思殿，沈哲瀚便也沒把人往山上領，而是直接在山下的溪邊擺了桌子拿了茶點出來。
能踏進天竹峰的人只手可數，因此袁一也沒覺得被怠慢了感覺。
接過之前萬師叔說好要給他現在直接當築基贈禮的丹藥，沈哲瀚道:“替我謝過萬老！”
袁一笑了起來，“也只有你這麼稱呼師尊。”
“我不是你們宗門的又不好喊師叔，不這麼稱呼要怎麼叫？”沈哲瀚說完，又道:“對了，外人是怎麼稱呼他的？”
“師尊道號曦和，外人稱一聲羲和真人。當然了，我方才只是說說，你可別改口了，不然師尊可要找我麻煩。”袁一道。
“我覺得羲和真人一個稱呼更大氣！”沈哲瀚有意道。
“你可別，”袁一已經後悔拿這個來打趣他了，一邊說一邊將自己準備的禮物拿出來給他。
“放心吧，我不改口。”見他真急了，沈哲瀚才道。
“這還差不多！”袁一道。
“對了，這個是我在後山荊棘叢里發現的靈果，味道很是不錯。”
袁一投其所好的送的都是食材，只有一匣子果子是他親手摘的所以單獨拿了出來。
看着有些像葡萄但表面長了許多細刺的綠皮果子，沈哲瀚好奇的拿了一個起來，打量了一會剝了皮送進嘴裏。
“這味道確實不錯！”沈哲瀚點頭道。
“是吧！”見他喜歡，袁一高興的笑了起來。
山下風景不錯，坐在這聊天倒也便宜。葯峰里的師兄都一心窩在丹房裏，平日裏也沒個人可以說說話，今天有機會袁一便和他聊起自己在葯峰里的事，連頭一回試着煉丹炸了一回爐都說了。
袁一正聽沈哲瀚說他自己要突破時沒反應過來，最後還是在廚房裏築基而笑起來時，轉眼卻看到從山上下來的人。
面上的笑容斂了，袁一拍了下正說得興起的人。
“師尊？”順着他的示意轉頭，看到雲九思的沈哲瀚疑惑的喊了一聲后卻見他直接坐到了自己身邊。
看他這樣子也不像是有事，沈哲瀚便轉頭繼續和袁一聊起來，順手剝了個綠皮果子遞給他。
雲九思坐下后，怡然自得的接了他時不時遞過來的果子、糕點安靜的用着。
不過，有他在場，袁一整個人卻是拘束起來，話越來越簡潔也越來越少。
“芝麻魚。”沒接身邊人再次遞來的點心，雲九思道。
“啊？”分了些注意在他身上的袁一疑惑道，等見沈哲瀚拿出一盤金燦燦的上面撒滿白芝麻的魚時，這才反應過來不是和自己說的。
“這是我早上新做的香酥芝麻魚，你要不要嘗嘗？”將一盤給雲九思后，沈哲瀚又拿出一盤道。
“好……不用了，我不吃魚！”剛準備答應的袁一忽然覺得有些冷，抬眼就對上一雙點若寒星的眸子，於是不由自主的就改口拒絕。
“這樣啊！”聞言，拿出來也懶得再收回去的沈哲瀚便將手裏的這一盤也放到了雲九思面前，又招呼他吃點心。
剛剛顧着聊天去了，此時聽到他的話，袁一點了點頭拿了塊點心起來。
點心的味道很不錯，然而不知是不是吃不到的最好，袁一卻覺得飄過來的芝麻魚的香味更加誘人。
現在改口還來得及嗎？
然而，不等袁一下定決心改口，那兩盤魚卻已經被吃光了。
望着空空如也的盤子，袁一此時的心情估計是這樣的——曾經有一份香噴噴的芝麻魚擺在我的面前，我拒絕了，等到被吃光時才追悔莫及，如果老天能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只想說:能再來一盤嗎？
“怎麼了？”幫雲九思倒了杯茶，抬頭見他捏着塊點心發獃的沈哲瀚關心道。
“沒事。”收拾好心情的袁一兩口解決手裏的點心，神情正色了一分，“對了，你如今既築基，可願去千楓林歷練一番？”
千楓林位於九霄宗後面十幾裡外，裏面有諸多實力不一的靈獸和許多珍稀的靈植，是九霄宗圈出來專門給築基期弟子歷練的地方。
“我可以去嗎？”沈哲瀚是知道千楓林是屬於九霄宗私人的地方，雖知他是好意，卻不由疑惑道。
“這卻不是我的主意，是師尊讓我來問你的。”袁一道。
既然是萬師叔說的，那必然是沒有問題。沈哲瀚這麼想，卻不知此事是九霄宗宗主也同意了的。
練了有一段時間的劍法，沈哲瀚倒也想試試自己的水平，因此倒是有些心動，只是心動之餘不免又有些猶豫。
見他下意識的看向自己，雲九思道:“你想去便去。”
“嗯。”沈哲瀚點了點頭想了一會，做好了決定后他轉頭問道:“那是我自己去嗎？”
“自然不是，還有宗門裏其他弟子。”袁一說完，又補充道:“還有我也會去。”
聽到他也會去，放心之餘沈哲瀚不由道:“你上次不是去過了嗎？”
“之前煉丹費了不少靈植，我此次要去找些靈植。”袁一道。
想到他是葯峰的弟子，沈哲瀚倒也理解。
“那大概什麼時候去？”
“五天後吧，到時候我來找你。”袁一道。
“不麻煩嗎？要不到時候你告訴集合的地點，我自己去。”沈哲瀚道。
“麻煩什麼？我又不是帶隊的人。說好了，我到時候過來和你一起去。”
有雲九思坐在這，放不開的袁一將正事說完后便離開了。
看出他後面變得拘束起來，沈哲瀚便也沒再留他，起身送他出了天竹峰。
“師尊你不會是惦記着芝麻魚才突然下來的吧？”想到他過來也沒事就吃了兩盤魚，轉身回來坐下的沈哲瀚打趣道。
這酥香芝麻魚是沈哲瀚早上做的，只是因為是用油炸出來的，所以只拿了一小盤出來給他下粥吃。
“你今日的劍還未練。”雲九思卻是道。
沈哲瀚起不來太早，平時都是在用過早飯歇一會後開始練劍，今天因為袁一過來，確實還沒有練。
“下午練吧。”剛吃了不少果子和點心又喝了幾杯茶的沈哲瀚吹着風有些不想動。
雲九思沒說什麼，顯然是同意了。
山下綠樹成蔭，吹着微暖的風聽着溪水流動的聲音，沈哲瀚趴在桌子上決定在這裏多呆一會再走。
“我在這休息一會。”看了一會風吹過溪面帶出一陣陣水紋，沈哲瀚偏過頭道。
聞言，雲九思應了一聲，卻也沒有離開。
五天後就要離開，雖然去的時間不會太長但估計也不會太短，於是沈哲瀚收拾桌椅回殿後，當天便開始準備起留下來的吃食。
五天的時間很快就過去，將準備好的吃食一股腦交給雲九思后，沈哲瀚道:“師尊，你記得幫我照看後面的田。”
“好！”一次收到如此多都是自己喜歡的吃食，心情不錯的雲九思答應得很是乾脆。
雖然總覺得他會在一天之內就將那些吃食吃完，但轉念想到他不吃東西也沒事，沈哲瀚便沒說什麼，準備隨他是喜歡慢慢吃還是一次吃個夠。
給了十幾瓶靈液他，雲九思交代道:“若有事情……”
“直接喊你對吧？我知道的。”對於他的再次提醒，沈哲瀚笑着接話道。
雲九思點頭摸了下他的發后，忽然想起來道:“出去后誰幫你束髮？”
同樣剛剛想起來的沈哲瀚楞了一下，然後道:“去歷練應該沒地方睡覺都是打坐休息吧？我的頭髮不拆就是了。”
“如此，我重新幫你束過。”雲九思說著，拉他到榻邊坐下。
沈哲瀚倒是沒拒絕，只是道:“那你快一些，我怕袁一等會就到了。”
“不急。”雲九思將神識放到天竹峰之外后道。
動作仔細的幫他重新束着發，在感覺到有人往天竹峰來時雲九思也已經束好了。
“人已經來了，你去吧。”雲九思道。
“那我走了。”沈哲瀚踏出殿門后，忍不住回頭朝裏面揮了揮手，“師尊我很快回來！”
見他說完就往外跑，雲九思直接抬手送出一道風將他送了下去。
等在山下的袁一往他後面看了一眼，確定是他自己下來的后，露出一抹笑來誇道:“你的御風術可是越來越好了？”
沈哲瀚笑了一下，沒說他忘了用御風術是被自家師尊送下來的。
“那邊人應該也快到了，我們這就走吧！”袁一道。
沈哲瀚點頭，二人一同御風而行往九霄宗後面的方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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