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四期 5
CP重組后,嘻芮發佈了CP之間的清潔任務。
什麼是清潔任務,清潔什麼,別墅里每天都在做清潔啊。
當節目組派發下來清潔任務的道具時,言糯才明白。
她手裏被分配到一柄男士刮鬍刀,局促的站在男房客的衛生間裏,淅淅瀝瀝的水聲傳來,李一帆正在低頭往臉上潑水。
他很快將臉洗乾淨,用毛巾抹了一把,眉梢和那雙深邃的眼仍有些濕漉。
發梢也濕了,垂下來,又被他撥上去。
言糯從頭上摘掉一個純黑的卡子,遞過去。
李一帆低頭掃過她柔軟的掌心,沒有接,卻微微側頭,歪着身子將頭靠近,露出頭頂上那個旋。
幾秒鐘的沉默,言糯撥動那一撮,黑髮弓起成個包,發尾被卡子固定在頭頂。
等李一帆抬起頭,她定定看了一眼,唇角彎了彎。
李一帆挑眉看她的神色,又看向鏡子裏,有些詼諧的自己,也笑了,轉身時,腰尾骨靠着洗手池,將刮鬍膏放在旁邊。
言糯拿起來仔細閱讀說明,餘光掃到他的動作,抬頭怔住。
他已將身上的體恤扯了下來,頭髮又亂了。
背脊微微弓着,肌理糾結精實,線條分明流暢,淡淡的蜜色。
言糯餘光掃過去一眼,惹眼的東西人們總是經不住一看再看,不好意思看也會窺視兩眼。
“我怕把衣服打濕。”他解釋說。
言糯“哦”了一聲,倒出刮鬍膏,均勻塗在他臉上,泡沫細緻豐富,把指尖深深陷入,似乎能感受到一點渣渣麻麻的刺,如同被冬日的雪封藏的小草。
言糯擦了手,看向已經變身為聖誕老公公的李一帆,只露出薄薄的唇,白色的沫頂着堅毅的鼻尖,像是要溜進去。
漆黑的眼睛盯着彼此,頓了一瞬,言糯拿起刮鬍刀,一手按住他的鬢角,一手順着頜骨的線條向下劃去。
泡沫落下,墜在蜜色的胸膛上,很扎眼。
言糯看了看,拿起毛巾將它擦掉,又專心看向被刮鬍刀劃出的寬寬的軌跡,露出了潔凈的皮膚,小草褪盡,只等男性荷爾蒙的分泌,將它吹又生。
有人說,女人給男人刮鬍子是最浪漫的事。
言糯在想,鋒利的刀握在女人手裏,這個男人的命就等同交給女人。
頜骨距離頸部動脈是那樣近。
所以,是信任吧?
……
其它CP在做清潔任務時,夏微微和李洋那組最不安寧,夏微微經常發出尖叫聲,言糯走出男生宿舍時,看到李洋正拿着挖耳勺給夏微微挖耳朵。
夏微微躲避的動作很大,很容易傷到,但她的肢體語言清楚地表明了抗拒李洋的碰觸,旁觀者會以為是李洋手勁兒太大,弄疼了她。
言糯掃了一眼,走了。
她看得很明白,李洋沒用力,他不敢用力,那是耳朵啊,挖得太深會傷到對方。
只是不知是夏微微心理因素,還是故意的。
後來那半天,言糯兩次遠遠見到,夏微微和李洋兩人狀似親密的挨在一起,但角度有遮擋,距離又遠,很難分辨是一廂還是兩廂情願。
言糯捧着杯子喝溫水,想了想Jackie的落寞,不知夏微微注意到沒,又想了想那天在秘室外聽到的男人聲音,不知夏微微和那個人後來如何。
靜了片刻,言糯收了神,放下杯子,準備上樓。
但休閑區的方向卻傳來尖叫,是夏微微。
言糯走出拐角,缺失的視線望見全貌,漆黑的雙眸清晰的看到那樣一幕,李洋厚重的身體半壓着夏微微,一米七幾的夏微微在男人的力量面前也顯出一絲柔弱。
夏微微扭過頭,掙扎着叫,好幾聲。
然後,她的目光,撞到了彼端的言糯,纖細的僵硬的身影。
夏微微叫得更用力,但距離太遠,她看不清言糯的表情。
屏幕前在瘋狂的滾字幕,博眼球的這一幕,揪住了很多人的心,有的震驚,有的憤怒,有的看好戲。
又是一聲尖叫,夏微微是衝著言糯去的。
幾乎是同一時間,言糯已經邁腳,向那個方向飛奔。
那樣的速度,筆直而精準。
夏微微瞪大着眼,掙扎弱了下來,清晰地看到那個纖細的身體,撞上李洋,推他,擠他,扒着他肩膀的指尖已經泛白。
李洋錯開身,狼狽的踉蹌兩步,還沒看清楚來人,眼前就閃過一個影子,額頭驀然蒙了,被一個東西打中。
他捂着額頭看去,是空的塑料瓶。
再望向來人,怔住。
漆黑且冰冷的目光,瞪着他。
如同褪去了穿了二十來年的溫潤的保護層,露出面具下鋒利的刺。
那種眼神,不應該屬於言糯。
……
心裏一個咯噔,李洋反應極快地意識到,自己走錯了一步棋。
他想激夏微微,反被夏微微暗示了,他沒抗拒,他對女人的這種暗示經驗並不豐富,送上門的為什麼不要呢?
他接招了,於是中套了。
看在他和言糯同學幾年的份上,言糯了解他為人,他必須要在事發這一刻解釋,晚了誤會就坐實了。
但李洋根本沒有開口的機會,言糯收回了眼神,轉身拉住夏微微的手腕,迅速離開休閑區。
腳下每一步都是篤定的。
直到到了客廳,言糯鬆手了,低頭皺着眉靜了幾秒鐘,又回頭看了一眼夏微微。
那眼神極其古怪,但夏微微看懂了。
言糯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咽了回去,突然覺得說什麼都多餘,準備上二樓。
可夏微微卻將她喊住:“謝謝。”
言糯看了她一眼:“沒有我你也能脫身。”
“先別走。”夏微微將言糯留下,“還有下半場。”
就如同言糯拉夏微微出來一樣,夏微微拉起言糯的手腕,向秘室的廊道走去。
她們走得很慢,夏微微在給言糯機會拒絕。
但言糯沒有,她的步子幾乎和夏微微并行,夏微微握住她手腕時,甚至感覺不到顫抖。
……
秘室里,工作人員正在對下一步的環節,見到兩個人氣最高的女房客一起進來,愣了,兩人還拉着手,在此之前她們都很少一起同鏡頭。
“嚴郎呢?”
工作人員對視一眼,走進小門。
夏微微不知是否有了錯覺,這才感覺到言糯的遲疑,和顫抖?
她有些詫異的看過去,言糯已經退開一步,皺着眉低着頭,似乎被什麼東西擊中了一樣。
是什麼……
夏微微來不及仔細琢磨,小門又一次開了,走出來一個高大的身影。
是嚴朗。
但他似乎並沒有料到會見到夏微微以外的人。
夏微微抬眼時,與那深沉的眸子對視一秒:“李洋對我動粗,節目組必須給我個說法。”
剛才的精彩表演,嚴朗錯過了,他剛從外面接了電話回來,尚心不在焉就被工作人員通知,夏微微有事找他。
這還是這幾日冷戰以來,夏微微頭一次主動見面,沒有迴避。
但,言糯竟然也在。
……
夏微微撂下話,就轉頭看向言糯。
她本想讓言糯做個見證,拉攏這一票,李洋就走定了。
可回頭的瞬間,夏微微怔住。
言糯的手,已經攥成了拳,咬住的嘴唇在發白。
那眼神,筆直而銳利,卻不見光,不見底,就像剛才在看,不,比剛才瞪視着李洋更加犀利,這回是開了刃的。
然後,夏微微聽到了言糯冰冷的聲音:“你是yan朗,諾言的言,明朗的朗。”
夏微微又轉向嚴朗,嚴朗的瞳孔似乎有些放大,眼睛微眯,點頭。
他也在緊張,前所未見的緊張。
空氣凝結成霜,摔落在地,碎了。
夏微微腦海中飛過各種可能,他們是認識的,言糯說過,她交往過一任男朋友……
不,不會,他們年紀對不上號。
而且言糯剛才還確認嚴朗的名字。
但,為什麼是諾言的言……
夏微微正在想着,言糯已經邁開腿,速度很快,越過夏微微時,她只覺的過了一道細微的風。
空氣開始波動,紊亂。
清脆的聲音幾乎刺穿耳膜。
夏微微瞪眼看過去時,嚴朗的頭已經偏向一邊。
言糯垂下的手,還在發抖,她的指尖已經麻的沒了知覺,掌心是針扎一樣的疼。
果然,在打人這回事上,男人天生就佔便宜,女人打了,也會受到作用力的反噬,討不到便宜,最多是削男人個面子。
……
嚴朗不閃不避,就那麼挨了打。
言糯打完了人也不走,就那麼看着他。
夏微微愣了幾秒,上前,將言糯隔開:“你怎麼打人?”
她在氣嚴朗,但並不想看到他挨打,還是被別的女人打。
言糯看也沒有看夏微微,聲音極輕,極柔:“我為什麼打你,你告訴她。”
嚴朗抿直了嘴,面上晃過一絲難堪:“微微,你先出去,我們有話要說。”
“我不走,要說當著我的面說。”夏微微快速道。
言糯竟然笑了:“她為什麼走,她不是你女朋友么?”
夏微微怔住,她從沒袒露過身份。
言糯終於看了過來:“難道不是?”
【為什麼不阻止?】
【你是故意的!】
【算你狠!】
【等你冷靜下來,咱們再談。】
那分明是一個怒氣騰騰的女人,在向她喜歡的男人問責,而那男人試圖安撫,卻過於冷漠。
……
【你喜歡過誰么?】
【為了確定是不是喜歡,所以在一起試試,試了才發現,不是一路人。對么?呵,我和兩任前男友都是這麼分的。】
【那如果他做了錯事,你呢,你怎麼做?】
【試着阻止。】
【阻止不了呢?】
【那就一起承擔。】
【即使他做了對不起你的事?】
【那也是我選的。】
上一次,夏微微這樣追問她,迫切的眼神和口吻,彷彿急於要從她口中聽到一樣的答案才肯罷休,彷彿只是為了要證明自己的愛情觀。
言糯當時就知道,夏微微和這個秘室里的男人,是兩性關係。
但言糯沒想到,這個人是言朗。
她對他的記憶很模糊,很奇怪,以前記得明明很清楚,但或許是後來排斥了,有意要在腦海里擦除這個人。
有時候她想,這個人離開了北京,離開了言家,漂泊外地,一定很痛苦。
人沒了根,心裏就沒了着落,逢年過節孤家寡人,形單影隻。
一定是凄涼的。
想到這裏,言糯覺得快意,覺得滿足。
她很少這樣去記恨一個人,但在面對這個人的態度上,那個道理是對的,人們想起仇人的時間,遠比想起戀人要多,那是刻在骨髓里的厭惡,喜歡會被時間沖淡,但厭惡會越陳越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