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珞瑜牙齒格格直響,她抬起頭看着梁溪,聲音有些變調:“真的只是瘋子?真的只是瘋子嗎?都吃人了啊!”
她剛剛和梁溪送那幾個孩子出去的時候看到了門外的屍體,雖然昨晚是聽到了咀嚼聲,但她卻沒敢往那方面想過,但此時,屍體上頭的齒痕終於讓她無法在自欺欺人:這已經不是咬人,而是人吃人了啊!
梁溪心裏怕,嘴上卻要顯出硬氣來:“新聞上前幾天不是都說了嗎?新型狂犬病攜帶者就是那樣子的。再說,那不是狂犬病是什麼?喪屍嗎?哈哈哈……”
他笑到一半突然止住,臉色瞬時變得非常難看。
龍井心頭也是一緊,他漸漸想起當年看過的喪屍相關電影來,特別是2012年,末世相關題材突然十分流行,他甚至連末世文也看過好幾本。如今仔細去想那些吃人的怪物,和那些電影、故事裏簡直完全一樣!
梁溪也想到了那個可能,他抓着頭一面在屋裏亂走一面不斷安慰自己:“沒那麼糟,一定有辦法,會有人來救我們。對,一定會有人來救我們!”
他忽然看到了那破爛的窗子,三兩步就沖了過去:“我看看這裏能不能……”
然後他不說話了,雙眼直勾勾地看着窗外,良久,他咽了口唾沫:“這……這tmd全是墳啊!誰tmd那麼缺德,屋後頭全是墳啊!”
珞瑜走過去看了一眼--
窗外……是個墳嶺,或許是因為長年累月的無人打理,後頭樹木歪斜,雜草叢生,加上秋風蕭瑟,看上去好不蕭條。加上那三三兩兩的連墓碑都沒有的墳包,看上去格外瘮人。珞瑜一想到自己居然在這樣的地方睡了一夜,簡直要瘋了。
“那墳林裏頭說不定還有蛇……”珞瑜不得已用手擤了一把鼻涕,順手在看上去稍微乾淨點的牆壁上揩了手,她打了個寒顫,扭頭看向梁溪,“我們,我們該怎麼辦啊?”
“前面的喪屍會吃人,後面的墳是死的,”龍井說,“就算有蛇,蛇還比喪屍恐怖?”
再說了,這是秋天,天氣冷了,蛇那種動物,應該都開始在給自己找過冬的地方了。所以,究竟是從前頭走還是從後頭走,在龍井看來,這完全不需要思考!
珞瑜還看着梁溪:“梁溪,你還有辦法對不對?我們不用走墳林對不對……誰知道那裏通向哪裏啊!”
“都要死了還管道德不道德?”龍井說,“這門已經破了,孤兒院裏頭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活人,如果再來幾個想要進這屋子,引來了喪屍。我們都得死!”
梁溪眼珠子轉了轉:“要不,再叫兩個孩子去探探路?”
珞瑜忙點頭:“好。”
她這時候才像是剛看到龍井,轉頭對他說:“我看你很機靈,要不,你去為大家探路?”
龍井一口回絕:“不去,我走路都費勁。”
“沒關係,那個小女孩不是和你關係不錯?”梁溪指了指田心,“叫她扶着你。”
“對啊,”珞瑜說,“如果真的是喪屍,大中午應該就不敢出來,你可以大中午出去嘛,又沒危險。”
龍井冷笑,他剛想說話,忽然聽到了腦海中傳來一個稚嫩聲音:‘阿井?’
“阿政!”雖然那聲音是個孩子的,但龍井卻忍不住叫出了阿政的名字。
珞瑜被他這突如其來的一嗓子嚇了一跳,她拍了拍胸部,剛想說話,鼻涕卻流了出來,她只能背過身去,再狠狠地擤了一泡鼻涕,將手在牆壁上揩了揩,發現手上沾了牆壁的顏色,頓時覺得十分厭惡。她回頭看了看,見一個小女孩衣服還挺乾淨,便朝她揮了揮手,叫過來,輕輕地幫她整理衣服,趁機將手徹底打理乾淨了。
龍井此時已經和腦海中突然出現的那個聲音溝通起來了--
‘阿井,我終於聯繫上你了。’那個童聲說,‘聽你的聲音,難道也變成小孩了?’
‘你不也是小孩聲音?’聯繫上了嬴政,龍井心頭終於鬆了口氣,旋即,他心又是一緊:‘阿政,你在哪兒呢?’
‘我在的這地方是河北逐鹿,’阿政說,‘你呢?你在哪兒?’
‘我在一家孤兒院,具體地址在哪兒我不太清楚。我現在的身體是個病孩子的,我過來的時候,他正好病死了。對了,我這裏現在出現了一些……會吃人的東西,你那裏呢?’
‘新型狂犬病病毒攜帶者?’嬴政說,‘電視上天天都有新聞在播放,我現在這個身體才六歲,我過來的時候,他正好因為被新型狂犬病攜帶者咬……’
‘什麼?你的身體被咬了!’龍井慌了。
‘別急,他死了,但是我活了。’嬴政安慰他,‘我這算是借屍還魂?總而言之,我活下來了,而且我也有了可以像你那樣裝東西的地方。有我們那間寢殿大。’
他們在咸陽宮中的那間寢殿有五六十平的面積。龍井想起他曾經看過的幾本隨身空間小說心頭定了點:‘那快去找些吃的喝的裝進去,我覺得那並不是什麼狂犬病,很可能是喪屍。這樣,你那邊如果還沒有斷網斷電的話,你最好先看看喪屍的相關電影。我覺得我們麻煩了。’
末了他又覺得不好,畢竟他的包裹也能裝東西,真的有異能的話,還不如是攻擊性強的呢。嬴政現在這樣,年齡又小,異能又只是個能裝東西的空間。這不就是個移動的肥肉?太危險了!
等等……他是怎麼聯繫上自己的?
‘你的空間除了能裝東西還能做什麼?’龍井忙問,‘你能聯繫上我是因為它嗎?能不能有攻擊性?你一個人太危險了。’
‘我能聯繫上你是因為空間裏有個小牌子,看上去和你當時用的那個一樣。’嬴政說的很簡單,但其實是試了無數種方法之後,才終於和龍井聯繫上的。且,就算聯繫上了,時間也是有限的。
‘空間異能嗎?這個名字不錯。我去研究一下,看看除了能裝東西還能做什麼。’嬴政回道,‘這個身體的母親很好,她很愛她的孩子。這個身體被咬傷后,他們家裏人想要拋棄他,但是他母親卻帶着他離開了家。她是個很好的女人。你呢,有人照顧你嗎?’
龍井聞言看了看梁溪珞瑜,再看看那一地的小孩,強作開心:‘我這邊一大堆人呢,他們都很照顧我。’
‘那就好,’嬴政沒想過龍井會對他說謊,‘你儘快告訴我你的具體地址,我去接你。’
‘好。’龍井同意了,‘你每天能聯繫我多少次?’
‘不知道,但是我現在有點撐不住了,’嬴政說,‘我爭取今天能再聯繫你。你一個人一定要保護……’
越到後來,他的聲音便越小,龍井不知道他是用什麼來維繫和他的溝通,但他知道,那一定是很難的方法,難到嬴政竟會維持不住,連話都沒說完,就徹底斷開了和自己的連接。
龍井的心終於安定了,他們在一起的歲月太長,長到只是分開了一天,自己便心神不屬。現在知道了嬴政還好,且有了具體的位置,他的一顆心也正式地放回了肚子裏。
現在,他先要搞清楚自己究竟在中國的哪個省,哪個市。但就這樣貿然的去問梁溪或珞瑜這到底是哪個省,實在有些太詭異。
龍井想了想,覺得還是要離開。
他最開始計劃和他們一路,是因為想要找到嬴政的消息,而現在他已經和嬴政聯繫上了,自然不需要再去和人群接觸找人。況且,他身上有那麼多秘密,要是避開人群一個人走,會更安全些。
只是--
他為難的看了看田心,這個女孩他很喜歡,如果他身體不像現在這樣弱,他一定要帶着她走。但是,現在不行了。人有親疏遠近,對他而言,嬴政的安危更重要,畢竟按照嬴政的描述,他現在也是個小孩子,雖然有空間異能,卻無攻擊能力,身旁跟着個女人也不知道會成為幫手還是累贅。
“田心。”他說,“你記住,跟緊梁溪,不要去探路。”
梁溪是個很惜命的人,龍井覺得,如果真的遇到了危險,他能捨棄所有人,包括珞瑜。所以,田心如果寸步不離地死死跟緊梁溪,大概還有可能活得下來吧。
田心含着手指,可憐巴巴的看着他:“阿井,我餓了。”
龍井想從自己的遊戲包裹中給她拿點東西吃,但他不能。因為一旦拿了東西,他的秘密就瞞不住了。他只好摸了摸田心的頭,嘆了聲氣:“你記住我剛剛的話了嗎?”
田心點了點頭:“跟着梁哥哥,他走哪裏我走哪裏,不去探路。”
龍井稍微放了點心,他感覺自己現在還算有點力氣,便慢慢地扶着一大堆桌椅板凳,緩緩站起身來,扶着牆壁,一步步朝着窗邊挪去。
那窗子是爛的,年久失修,上頭佈滿了斑駁鐵鏽,紅色的鐵鏽攀附在爛兮兮的鐵欄上,如同附骨之蛆。
龍井走到那裏,便聞到了鐵腥味。他心頭篤然有了個念頭:只怕珞瑜不想從後面走,除了是怕蛇,更是怕身體蹭到這鐵鏽吧?
至於那個狗屁的‘踩人墳不道德’言論,他才不信,珞瑜要真講道德,她為什麼要哄着那些小孩子去探路送死?
珞瑜將一大泡鼻涕甩在地上,看向蹲在地上,雙腿夾着頭的梁溪,她看了會兒,便覺得索然無味,於是又看向那一堆不敢說話不敢哭的小孩,然後她看到了他們拉的大便。她喉嚨咯咯作響,忙捂住了嘴,轉開頭。然後她忽然想到,她可以叫梁溪把那些小孩拉的臭扔到窗子那裏去。反正那裏都是墳,也沒人看得到。
於是,她開口了:“梁溪,這裏太臭了,這樣待下去人會受不住的,那些大便不能扔到門外頭去嗎?”
梁溪果然說:“太危險了,不是有個爛窗子嗎?要不就扔那裏,那裏都是墳,也沒人看得到。”
“不好吧……”珞瑜說,“亂扔東西是不道德的……”
“都這種時候了,算了,我來扔。”梁溪說完站起身來,他小心翼翼用從桌椅堆上弄了條椅子腿,又把那些東西小心翼翼撥到了一個椅子面上,然後屏住呼吸一隻手抓着比較乾淨的椅子面一頭,往窗子那頭走,忽然,他大喝一聲--
“你幹什麼?”
珞瑜嚇了一跳,轉頭去看他,習慣性的想說他不該亂嚇人,豈料卻看到了一個髒兮兮的孩子爬在窗子上,一半身子已經出去了,只剩下兩條腿還在慢慢往外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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