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章 蕭林的夢(下)
不知不覺,已經三年過去了,自那晚神秘的夢境之後,三年時光匆匆而逝,這三年間蕭林從未再做過任何類似的夢,他甚至都已經漸漸不再去想了,畢竟他又不是那些整天做白日夢的人。
他的工作還算不錯,職位和薪資都在繼續提升中,雖然和真正精英白領還是有不少的差距,可蕭林是個知足的人,按照他的打算,再過兩年,手頭上更富餘點,再加上家裏的幫襯,他打算在郊區先買個房子,付個首付,然後和國內絕大多數的房貸族一樣,從此過上每個月還房貸的日子。
雖然這不是蕭林真正想要的,但這卻也是一個普通人的普通生活,這些年家裏陸續給他安排了很多相親的女孩,但從來都沒有然後過,不是蕭林眼光高,也不是女孩都看不上他,雖然他和家裏推脫的理由是自己還小,想再打拚幾年。
可是真正的原因蕭林卻是從來沒有和其他人提起過,潛意識中他總覺得自己心裏有個影子,很模糊很模糊的影子,他不知道那是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認識的,甚至連具體的模樣都忘了。
但蕭林就是覺得自己始終忘不掉那團模糊的影子,他覺得自己如果等不到那個人,肯定會抱憾終身的。然而家裏親戚們的壓力,加上他也知道自己年齡漸長,終究還是要找個女孩,湊合著過一輩子的。
蕭林開始有點茫然,他的生活還在繼續,每天正常上下班,晚上打打遊戲,周末和朋友出去喝喝酒,一如既往的平淡無奇般的生活,可他卻不知道為何,漸漸開始覺得有點煩躁起來了。
蕭林開始猶豫,他告訴自己,只要徹底忘掉自己內心那根本子虛烏有的影子,他的生活就可以重新回到正軌上,但他始終下不了決心,那種感覺就彷彿是在割肉一樣,他狠不下心來,連他自己都搞不清楚原因。
我到底在猶豫什麼?
我到底在煩惱什麼?
為什麼我會覺得自己的生活中少了點什麼?
蕭林的脾氣開始變得有些壞,他也知道自己這樣是不好的,甚至因此想去找個心理醫生去看看了,他的朋友們也在安慰着,鼓勵他乾脆先休假出去轉轉,他們覺得蕭林只是工作壓力太大了而已。
蕭林覺得或許也是如此,其實他小時候就經常會突然產生某種錯覺,比如說正在做的某些事情彷彿什麼時候已經經歷過,可他又實在想不起來何時何地經歷過,只是自從長大后,這種感覺就很少再有了。
他覺得這次的苦惱可能也是源於此,於是蕭林決定接受朋友們善意的建議,給公司休了個長假,然後背起旅遊包,漫無目的地到處旅遊觀光,改善下心情。
可是散心並沒有起到他想像中的效果,這次也和往常任何時候都不同,在暫時沒有了繁忙的工作負擔后,他平靜的內心反而因此想起了更多,更多模糊的影子,更多模糊的人,更多模糊的事。
那些模糊的人或者事,有着很濃的熟悉感,卻又覺得非常陌生和遙遠,彷彿那是另外個人的人生,和他完全不相關的生活,但為何他又如此念念不忘。
蕭林覺得自己快瘋了,他覺得自己大概是得了精神分裂症,可是跑遍了各種醫院,做過無數的檢查,卻沒有任何的結果。
就這樣又過了半年,依然沒有任何進展,心焦力疲的蕭林獨自坐在賓館內,獃獃地望着窗外的太陽出神,這些日子他都是這樣過來的,他在努力回憶,卻又什麼都想不起來,他覺得自己的生命中肯定少了點什麼,可又實在說不出來。
直到一則新聞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血月全食即將降臨,這是兩百多年來難得一見的天文奇觀,早幾天前各大報紙新聞媒體都在宣傳了,只是蕭林到現在才突然注意到,因為賓館內的電視始終是開着的,不過他可沒有看電視的習慣,只是他現在害怕待在過於安靜的環境下,那會讓自己更加胡思亂想,他只想讓屋內多點其他聲音。
蕭林的心裏又莫名產生了一種很奇異的感覺,潛意識中他總覺得似乎在哪裏看過血月全食,但他很快就自嘲搖頭否認,因為新聞說得很明白,這是兩百多年來的一次天文奇觀,兩百年前他都還沒出生呢,所以肯定只是自己的錯覺。
不過蕭林還是決定去觀看這次月食,或許是為了散心,也或許是為了驗證某些奇怪的感覺,他的運氣還算不錯,目前這座城市連續幾天都是清朗的天氣,附近還有座山,於是在月食那天,他很早就背着旅行包,帶好足夠的食物和水上山了。
這座山並不是很出名的旅遊景點,加上附近還沒有開發,因此來遊玩的人不多,他看過介紹,說是山上有個天文台,只是從來不對外開放。
蕭林嘗試性地去天文台看了看,果然吃了閉門齋,不過沒關係,月食也並不是需要天文望遠鏡去觀察的,何況他對天文興趣不大,更多還是為了排解心情。
蕭林獨自在山頂找了個空曠的地方,隨着夜晚降臨,碩大的圓月已經高高懸於夜空中,果然是要比平時更大,沐浴在皎潔的銀色月光中,他心中那股感覺越發地強烈。
他肯定自己曾經在某個時候看過同樣的月亮,但又想不起來是什麼時候,蕭林很努力地回憶着自己過去每個階段,也從來沒有任何缺失的部分,如果只是失憶或許他還會安心點,可現在就彷彿就有人硬生生將他的人生給調換似的,這隻會讓他更加絕望。
月全食終於開始了,蕭林的思緒也變得更加混亂,他來觀月本只是想排解心情,可沒想到反而讓自己更加煩躁,那種頭痛欲裂的感覺讓他一度無法忍耐,蜷縮在地上不斷顫抖,腦子裏越來越多零星的記憶飄散出來,可都是支離破碎的,缺了條能夠貫穿始終的線,讓他無所適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