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巫蘭哪裏會什麼驗屍,只不過是應付封燁的託辭而已,到了梁府之後她只捂着鼻子在旁邊站着,驗屍的工作全都是陸勉一人在做。
現場被破壞了大半,不過不太要緊,衙役們抬出來的死者死因一目了然,兇器是刀,手法乾淨,不是一般的盜匪。
陸勉站起來問道:“死者全都在這裏了?”
“大宅里還有。”剛剛封燁去請陸勉,賈大人也叫來手下問清楚了情況,聽陸勉問起來,他也沒隱瞞,如實都把情況告訴他,“本官和封大人遲來一步,現場大半都被破壞了,不過重要的卻保存下來了,除了受害者,還發現四具屍體,很有可能是行兇者,封大人你看?”
“進去看看。”
“好。”賈大人命令下屬,“前面帶路!”賈大人看了眼巫蘭,來的時候封燁就介紹過她,說是給陸勉打下手的,他從來沒有聽說陸勉身邊還有這麼一號人,不過因為自己對陸勉也沒多了解,所以並沒有懷疑巫蘭的身份,打下手這種說辭鬼才信,他估摸着巫蘭很可能是陸勉的紅顏知己什麼的,本來是想提醒一下兇案現場特別兇殘血腥,一看到巫蘭突然想起來她剛剛的平靜表現,再看封燁和陸勉完全沒有表示,他猶豫了一下,還是閉了嘴。
巫蘭感到很奇怪,一進梁家的大門,她就把地圖打開了,秦邦彥是被她做過標記的人,不管死了還是活的,只要他人在梁家地圖上一定顯現出他的名字,外面的屍體她看過了,沒有秦邦彥,結果進了梁家,還是沒發現秦邦彥的蹤跡。
“賈大人。”巫蘭溫言喚了一聲。
“呃。”賈大人左右看看,確定自己沒聽錯,巫蘭的確是在叫他,“姑娘有何指教?”
巫蘭態度溫順,有些好奇地問道:“我能不能問一下,是誰報的案?”
之前巫蘭手中用袖子遮面,賈大人總是看不全她的面容,只能從眉眼身形身上猜測對方相貌應該不差,這麼一看,果然是個美人啊,感覺在兇案現場飽受荼毒的眼睛都被徹底地清洗乾淨呢。
“是這家的上門女婿。”
“他沒事嗎?”巫蘭追問。
顏好到就是容易被優待,賈大人一點不耐煩都沒有,一派和顏悅色地回答巫蘭的問題,帶着些啼笑皆非的神色說道:“他在糞坑裏躲着,除了滿身臭烘烘的,一點傷都沒受,真是福大命大。”
說話間,眾人到了梁君壁的房間。
進去之前,賈大人特意提醒幾人:“你們心裏最好有個準備,這位……”他不知道該怎麼稱呼巫蘭,不由看向封燁,封燁也愣了一下,他也不知道巫蘭的名字,於是看着陸勉。
陸勉嘴裏蹦出一個姓氏:“梁!”
“哦,原來是梁姑娘。”賈大人沒把巫蘭和梁家想一塊,他好意勸道,“要不然梁姑娘在外面等?本官怕你受不住。”
巫蘭看了眼地圖中正快速朝着靈堂移動的紅點以及秦邦彥的名字,微笑着點點頭:“我就在外面等。”
等眾人一進去,巫蘭立刻轉身往靈堂的方向走。
如果來人和昨晚的殺手是一撥人那最好,省得她還要費力氣去找,只要相距不超過十米她就能把對方打上標記,這樣一來無論對方去哪裏都不怕找不到,她倒要看看壞她好事的到底是何方神聖。
巫蘭比對方還要早一步到靈堂,她站在院子裏,看着一個白衣人拎着秦邦彥的腰帶從屋頂上飛下來,扔麻袋一樣毫不客氣地把秦邦彥扔到地上,然後冷冷的看着巫蘭。
幾乎是看到白衣人長相的瞬間,一個名字自然而然地就出現在她的腦海里:
梁無暇。
他們兄弟長的太像了,乍一看還以為是一個人,可奇怪的是,若是再看第二眼,旁人又會覺得這兩兄弟一點也不一樣,眼前這個面覆冰雪,尤其是一雙眼眸,冷到了骨子裏,身上更是有一種氣質,貴不可言,看着就不是個好相與的,如果說得罪了陸勉陸大夫一定會被整的很慘,那麼得罪眼前這名白衣人,很可能是傷筋動骨甚至丟掉性命的結果。
梁無暇目光從巫蘭身上收回,冷不防拔刀一揮,一個東西從秦邦彥身上飛出來,掉在地上,梁無暇冷聲道:“芷柔沒死,暫時只取你一隻耳朵。”
秦邦彥才發現掉在地上的東西是一隻耳朵,後知後覺地感到了劇痛,捂着血流如注的左耳哀嚎起來。
“我不是梁芷柔。”梁無暇此人一看就知道是個狠絕毒辣的人物,說謊被他發現了會很麻煩,巫蘭還有事情要和他商量,當然不能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和梁無暇結仇,所以她很明智的說了實話,“梁芷柔已經死了。”在她不知道的時候,梁無暇肯定來過梁府,見過梁芷柔的靈堂,不然也不會綁了秦邦彥直接往靈堂這裏來。
梁無暇鳳眼中劃過一抹厲色,拔刀直取秦邦彥的項上人頭。
一人-大喝道:“刀下留人!”
“鏘”的一聲兵刃相接之聲,一個人從半空躍下,堪堪擋住梁無暇雪亮的刀鋒。
正是封燁。
再說封燁和陸勉一進到房間裏就有一股濃郁的血腥味撲面而來,賈大人面色發白,對兩人道:“你們自己去看吧。”自己說什麼也不肯再進去了。
兩個人互相對視一眼,封燁先繞過屏風走了進去,饒是做足了心理準備,看到房間裏的慘象也駭得不輕。地上一大灘血跡,幾乎無處落腳,一共四具屍體,兩具是完好的,一個頭被完整的割了下來,血淋淋的腦袋正對着門口,死不瞑目,還有一個脖子上刺了把刀,身體被釘在拔步床上……
陸勉白着臉,踮着腳尖走進去,先蹲下檢查了下屍身完好的,結果讓他倒抽一口冷氣:“不得了呀,這個人是被活生生捏斷脖子的!”他站起來,語氣特別激動,“封大人你看,殺人者肯定是先捏斷這個人的脖子,然後用這把刀削掉第二個人的腦袋,緊跟着把第三個人釘在了床上,最後有用同樣的方法捏斷了第四個人的脖子!”
可惜巫蘭不在,不然她一定會驚嘆於陸勉這可怕的觀察以及推理能力。
“這得多大的力氣才能做到!”陸勉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劃了一下,目光無意中掠過凌亂的床以及半開的櫃門,表情忽然一怔,目光里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該不會,是她乾的吧?
封燁能看出這些人的死因,但讓他推理這些人死的過程就有點困難了,他撿起地上的一把刀翻來覆去地研究,陸勉撇嘴道:“別看了,殺人還用帶標記的兇器,不是蠢蛋就是栽贓嫁禍,栽贓嫁禍的這麼沒水平還是蠢蛋,讓人把屍體搬回衙門裏去吧,我回去再仔細檢查一遍,說不定有線索。”
“還是先生想的周到。”封燁笑了一下,把刀放下,臉上有些不好意思,“封燁愚鈍,讓先生見笑了。”
陸勉把他當成同類,對他還是很有好感的,就是見不得他這種老實溫厚的樣子,忍不住白他一眼,沒好氣道:“咱們兩個誰是當官的,你拿出點大官的樣子行不行?”
封燁好脾氣的笑着,並不言語。
“大人,不好了!”一名衙役飛奔而來,“證人被一個白衣人劫走了……”
封燁神色一肅,大步走出去:“什麼時候的事情?”
“啊?剛剛……不久……”
“往哪個方向去了?”
“梁府!”這次衙役回答的很乾脆,朝着右邊一指,“那邊去了!”
衙役話音還沒落下,和賈大人兩個就感覺眼前一花,封燁人已經不見了。
陸勉慢悠悠地晃出來,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愣住的衙役:“走,帶路,看熱鬧去。”
賈大人:“……”
等他和賈大人慢悠悠的找到靈堂,封燁正和梁無暇打的難分難解,巫蘭……正把滿臉血的秦邦彥踩到腳底下。
她沒看到過來的陸勉以及賈大人,也許知道,但沒在意,她腳踩着秦邦彥的肩膀,姿態也依然那麼地端莊文雅,衣服頭髮紋絲不亂,臉上的表情,卻有些陰冷狂妄的味道,說話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柔和,無端的讓人發冷:
“說實話,就給你個痛快。”
陸勉:我就知道她是個蛇精病!
賈大人略凌亂:“這這這,到底發生了什麼了?那白衣人是誰?刺客嗎?梁姑娘她……怎麼了?”其實他真正想問的是,剛才還好好的軟萌妹子到底受什麼刺激!這種“本座分分鐘弄死你”的反派即視感到底是鬧哪樣?!
秦邦彥終於看到有人來了,就像見到親爹親娘了一樣忙不迭的大叫起來:“大人救命啊——!”他突然發出極凄慘的尖叫聲,痛的大聲哭叫,“我的手——”
原來巫蘭被他磨的沒了耐性,腳下用力,踩碎了他的肩胛骨,不止如此,她居然還回過頭來,看着陸勉和瞠目結舌的賈大人,眉眼間俱是溫柔笑意,嗓音冰質沁涼:
“他把妻子活活悶死在棺材裏,又不肯告訴我滅梁家滿門的兇手究竟是什麼人,你們說……他是不是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