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星海

第九層的星海包廂，是個能容納一百餘人舉行酒會的大包廂，和唐川他們一起上來的約莫有四十多個人。

大家都以為面試官就在包廂里等着他們了，然而當他們走到門口時，那黑色的木門上忽然浮現出一塊屏幕，紅色的小字下是一塊掌紋驗證區。

請所有進入此房間的人，按下掌紋，發誓你會對接下來的所見所聞絕對的保密。此協議一經生成立刻移交奧斯帝國中央系統，如有違反，與泄露國家機密同罪。

一個警告，頓時駭住了所有人的步伐。今天這面試到底怎麼回事？泄露國家機密罪，這麼嚴重？！有人遲疑起來，竊竊私語聲便四處響起。

唐川卻是很明白各中原由，肅峰小隊的事觸及各方利益，這不僅僅是為了防止泄露消息，還為了保護這裏所有學生的安全。如果有人最終落選或不願意參加，但他又知道了內幕，那這條協議無疑可以暫時保護他的安全。

唐川卻是沒什麼顧忌，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他都知道了。

於是他第一個上前，按下指紋，協議生成，咔噠一聲，大門就這樣打開。正當他邁步時，查理連忙喊，“誒戰友你等等我啊。”

說著他也大步上前按下指紋，其餘人面面相覷。緊接着羅明光、秦海、趙毅等人也都上前，在他們的帶動下，最後這幾十個軍校生，全部簽下了協議。

然而星海包廂里，空空如也，四面白牆，連張桌子都沒有。

“哈嘍~”查理喊了一聲。

“滴！”手腕上的終端竟然有了回應——又是一封新郵件。

然後張潮生那懶洋洋的聲音又響起，“給大家發了入隊指導手冊，嘛，這件事還挺危險的，看完之後想走的請出門左拐……”

入隊指導手冊？

大家紛紛點開郵件來看，結果入目就是兩個紅色大字——警告。

緊接着往下看，越看，所有人的臉色就越往下沉。

這份指導手冊里羅列了進入肅峰小隊之後可能會遇到的阻力和危險，雖然為了保密，手冊里並沒有具體說明原因，可這就足以讓絕大部分人都膽戰心驚。

肅峰的番號馬上要取消了？！

帝國議會、軍事法庭？

如果跟這些人對着干，那還有活路嗎？！

所有人瞬間明白為什麼要簽那份協議了，這尼瑪要死人的啊！

剛開始一聽肅峰的大名，那可是英雄的番號啊，不少人就是衝著這個來的，可是現在告訴他們，番號馬上要被取消了？！

除了像唐川這樣原本就打定了主意的，還有查理這樣沒心沒肺的，基本上大家都猶豫起來。這可不是鬧着玩的，去，還是留，這可是決定他們人生的大事。

再如何被稱為精英，在場的人，也不過才是一幫十幾二十幾歲的年輕人，何曾遇到過這樣的事情？

“怎麼辦啊副隊？”伊莉婭挪到唐川身邊，聲音里有些不安和憂慮。

唐川迎上她充滿信任的眸子，語氣溫和，“伊莉婭，你是軍校生，成為一名真正軍人的途徑有很多。”

伊莉婭才是一個剛進軍校，對未來充滿無限嚮往的新生，她的世界是單純美好的，有着最純粹的信仰，如果可以，唐川不希望她參與到這樣的事情中來。

然而伊莉婭又反問了一句，“番號為什麼要取消？軍部不是有規定，像這樣英雄番號是不能取消的嗎？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我們如果都退出，是不是這件事就真的無法挽回了？”

有時候唐川不得不承認，女生的直覺真的是與生俱來的。

“這裏面……發生了一些事情，伊莉婭……”

這時，忽然傳來一陣開門聲，有人選擇退出了。他幾乎是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裏，秦海認得這個人，在唐川旁邊小聲說：“議會那邊的。”

有人帶頭，那些還在猶豫掙扎的人頓時就像有了主心骨，接二連三有不少人選擇了退出。其中有人是因為害怕，也有人是立場不合，大約十分鐘后，包廂里就只剩下了二十五個人，走了將近一半。

唐川粗略看了一下，認識的人都在，甚至包括身為最高議會成員家屬的秦海。其餘還有像趙毅這樣的。

伊莉婭也猶豫着，可是最後還是留了下來，小聲地跟唐川說了一句，“肅峰將軍是我的偶像，我還是不能接受為什麼軍事法庭要取消這個番號。”

“你不怕嗎？”查理很好奇地問了一句。

“怕啊。”伊莉婭倒是實誠。

“很好，剩下的十九個人，不管你們出於什麼樣的考慮，都請容許我，為你們此刻的勇氣鼓掌。”房間裏迴響起一道磁性低沉的男聲，是威廉。

緊接着掌聲響起，“啪！”屋裏燈光驟暗。

“啪！”又一聲，頭頂忽然亮起璀璨星海，那浩渺銀河中星光灑下，照亮了一張張年輕的臉。

威廉從黑暗中走來，張潮生就跟在他身後。

威廉的目光掃過面前的所有人，唐川、秦海、羅明光、張潮生、查理、馬非、薄荷薄言、萊茵，等等，他們來自不同的地方，不同的階層，如今卻都聚集在一起，恍惚間，威廉終於有了一種實感——曾經威名赫赫在戰場上來去自如的肅峰小隊，好像終於真的回來了。

“在你們正式簽字加入肅峰小隊之前，我再問你們最後一遍，有沒有人想要退出？”威廉說著，目光變得犀利，“這是你們最後的一次機會，在這裏選擇退出是個明智的選擇，我不會勉強你們任何一個人。”

四周沉默着，無人應答，但有幾個人眼裏，還是出現了最後的動搖。

然後就在有人想後退一步時，人群里，有人忽然站出來，目光灼灼地盯着威廉，“長官，那我問你，肅峰這個番號為什麼要被廢除？在我從小接受的教育里，這就是個英雄的番號，我們奧斯帝國不會這樣平白無故地打壓一個已經死去的英雄！”

威廉卻忽然笑了，他抬頭看了一眼頭頂的星空，“在浩瀚的星海面前，我們每個人都是渺小的，我們無法去改變一個時代，甚至可能連基本的對錯都沒辦法維護。這是事實，我親愛的同學們，你們也許有高貴的出身，也許有常人無法企及的天賦，還有一腔讓所有人都羨慕的熱血，但我很抱歉，這都沒有用。”

說著，威廉的語氣沉重起來，“肅峰的番號都能被廢除，你們一旦加入，等待你們的會是什麼，你們真的明白了嗎？”

那個男學生同樣沉着臉，“那如果我在這裏退縮，豈不是成了懦夫。如果我連這點都堅持不了，還堅持個屁的對錯！”

“對啊！這有違我上軍校的初衷！”熱血少年薄言也站出來。

話音落下，有人跨出的腳，又慢慢地縮了回去。

威廉眯起眼，還真是少年熱血啊。

“還有人想退出嗎？”威廉又問了一遍。

沒人回答，也就無人退縮。

“很好，簽了名字，從今以後你們就是肅峰小隊的人。知道我們的隊訓是什麼嗎？”威廉背着手，雙腿開立與肩同寬，犀利目光如刀冷冽，“很簡單——永不妥協。”

永不妥協，永不放棄。

“開弓沒有回頭箭，肅峰小隊，不歡迎半途而廢的叛徒。”

張潮生從他身後走出來，拿着入隊申請書給每個人簽字，交給威廉，然後再自己站到隊伍里去。

現在肅峰小隊一共二十個人，離滿員的三十個，還差三分之一。

但對於眼下這個結果，威廉已經很滿意了，拍拍手，“那好，既然如此，大家以後就是一條船上的戰友了，下面我公佈一下小隊隊長人選，唐川。”

唐川？！

雖說今天一天，唐川已經用實際行動證明了自己的實力，可是不管是年齡還是資歷，這裏都有比他更適合的人在啊。

怎麼看，前面那個沉默堅毅的趙毅，或者旁邊第三軍校的西貝學長，都更有隊長的樣子。

威廉挑眉，“不服啊？其實我選唐川做隊長的道理很簡單。”

他走到唐川身邊，拍拍他的肩，“其實這場面試，從直播集訓的時候就開始了，間諜任務就是第一關。肅峰小隊的隊長，不論出身，不論年齡，但他無論是站在所有人前面還是背後，都能擔起所有的責任。”

“簡而言之，”威廉聳聳肩，“沒有人比唐川更吸引火力，也沒人比他更扛得住壓力了，不是嗎？”

唐川微笑而親切地看着他，微微歪頭，“所以我就是個在前面扛怪的皮糙肉厚的MT咯？”

“Bingo！”威廉打了個響指，“不過你也不要灰心喪氣，你的副隊萊茵在等着你。”

唐川回頭跟萊茵對視一眼——你好啊，難兄難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