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見招拆招
加密的信息,只有特定的人才能看到。
真理之眼注視下,究竟誰是獵人,誰才是獵物,這還有待商榷。
那隻眼睛真的能看透未來窺視真理嗎?
呵呵,或許唐川能告訴你。
逆風的旅者:天黑了,我要來抓你了。
當夜色籠罩大地,紫藤花殘留的芬芳在月光中發酵,軍靴踩在飄落的花瓣上,那腳步快速而有節奏,像一首——月光小夜曲。
光屏前,詹姆士霍然站起,身後的椅子被他一帶,哐當翻倒在地。他看着屏幕,眼中泛出了一絲驚恐,但隨即他又很快鎮定下來,來回地在房間裏踱步,思索着對策。
“對,現在還來得及!”
他轉身就要往門外跑,什麼東西都來不及收拾,然而就在他抓到門把手時,背後忽然傳來一聲帶着笑意的問好,“晚上好。”
寒冷刺骨的夜風,從洞開的窗戶里猛然鑽進,直撲詹姆士。他猛然回頭,就見一個清俊的身影踏着月色從窗戶里利落地跳進來,身後窗帘搖曳,那張帥氣俊雅的臉看着他,嘴角勾勒着笑意。
乍一見到此情此景,詹姆士體內屬於軍校生的戰鬥本能瞬間被激發,他幾乎立刻作出了反應,瞬間撲到床邊拿起槍,對準了來人。
“誰?!”
“是我啊。”那人往前一步,讓自己的臉暴露在燈光下。
詹姆士這才完全看清他的臉,“唐川?你怎麼過來了?”
“你心知肚明吧。”
詹姆士默然,臉色稍稍沉下,“你都知道了?”
“當然。”唐川又往前一步。
“你已經說出去了?”詹姆士沉聲。
“你覺得呢?”唐川嘴邊的笑意忽然冷下來,“你的一舉一動我都知道,你逃不掉的。我問你,你的目的是什麼?”
詹姆士的眼中閃過一絲慌亂,“我、我不是故意的……”
唐川緊逼,“不是故意的,難道是有意的?”
“我、我……”詹姆士忽然自暴自棄似地把槍放下,“我真的沒想到會這樣,唐川,莉莉是那麼的美麗,一看到她我就控制不了我自己了,哦……愛情多美妙啊,唐川你一定能理解我的對不對?”
莉莉?那是詹姆士新女友的名字。
唐川挑眉,“你把話說清楚,不要以為隨意兩句懺悔就能了事。”
詹姆士雙手作捧心狀,“我知道,我知道,我會對愛麗絲真誠道歉的,你相信我。”
怎麼又來一個愛麗絲?
唐川沉聲,“那你現在就道歉。”
“好吧,既然你這麼要求,我知道你一定是為了莉莉來的,唐川你可以回去告訴莉莉,我是真的愛她。”詹姆士一邊說著,一邊重新打開終端,終端還停留在剛才的界面上。那是一封打開的郵件,詳細記錄著詹姆士腳踏兩條船的具體經過,並痛斥他的花心。
007氣急敗壞的聲音頓時從唐川的耳麥里穿出來,“那個混蛋!他又耍我!咿呀呀呀呀氣死我了!”
郵件顯然又是一個陷阱,唐川發出的那幾條信息足以混淆對方的判斷——身份暴露了?還是沒暴露?
唐川肯定對方能收到那幾條信息,而007也在那幾條信息里設置了陷阱,一旦對方查看或接收,就能立刻暴露自己的位置。
而007追查到的結果,就是詹姆士。但現在看來,對方的段位顯然比007要高,那封郵件里肯定有什麼貓膩,當詹姆士把它打開,就順利地讓007追蹤到這裏。
所謂見招拆招,大抵如此。
無怪乎007那麼跳腳,二十四小時沒到就被耍了兩次,它可從沒這麼窩囊過。
但唐川其實也並沒有奢望一次就能抓住對方,那也未免太簡單了。而且他敢肯定,對方現在正透過某種途徑,在看着他。
或許是在詹姆士的終端里裝了監控,或許就在這間房間的某處,裝了攝像頭。而唐川曾經放在某人身上的攝像頭,也在007的搜索下,被證實丟在了學校的某個角落,一直沒動過。
唐川嘆了一口氣,似乎為自己的失利而嘆息。
是,那幾條似是而非的短訊,其實是唐川胡謅的。
什麼我找到你了,來抓你了,那不過是唐川的鬼機靈加上惡趣味的具體表現——別緊張,我逗你玩呢。
人生需要幽默感。
“這個唐川……”黑夜中的眼睛看着唐川那嘆息的模樣,不禁失笑。
“主人,按照你們人類的話來說,這叫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嗎?”
“算是吧。”
“我想我喜歡這個唐川。”
“但他不一定喜歡你。”那人莞爾。
而這時,光屏里的唐川拍拍正在給莉莉發信息道歉的詹姆士,咧嘴一笑,“好好懺悔,盯着你的眼睛可不止一雙。”
不止一雙?
黑夜中的眼睛頓時回望,就見夜風四起的天台上,不知何時出現了第二個身影。
是賀蘭。
他正舉着槍,平靜地說出了他的名字,“林城。”
林城無奈地舉手投降,心裏瞬間明白過來這所有的彎彎道道。
是詹姆士用花言巧語騙得林城進入話劇社,充當他的耳目?還是林城將計就計,用詹姆士做擋箭牌,企圖矇混過關?
唐川跟賀蘭其實並不確定,所以他們有兩手準備。
既然不確定,試一試不就知道了?
至少現在,唐川可以理直氣壯地說出那句話,“我找到你了。”
007放肆的笑聲從賀蘭的終端里冒出來,“哈哈哈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再設下陷阱蒙我!所以我又反設了一個陷阱套在你的陷阱上,這叫計中計,你沒想到吧?”
那聲音得意而欠揍,林城腕上的手錶裏,也傳來一個清冷卻帶着絲絲溫和笑意的聲音。
“小兔子,你真是天真,天真得可愛。”
“哼,我這是帥氣!”007大聲宣佈。
“閉嘴。”賀蘭冷聲,007簡直就是在拉低人工智能界的智商,隨後他看着林城,“你究竟是誰?”
“你既然已經找到我了,難道不知道我是誰嗎?”林城微笑,“願真理穿透虛妄,唯科技永存。”
“聖蘇里?”
“對,我來自聖蘇里。一個為人類而生,卻又被人類遺忘的地方。”
賀蘭的眸中卻沒有波瀾,依舊冷靜如斯,“你覺得我會信?”
“我不需要誰來相信。”林城臉上的笑意慢慢平淡,“真誠以待往往換來謊言和刀劍,偽善者得以永生,而心懷正義的人,背叛出局。”
年輕的聲音彷彿被時間的砂礫磨得暗啞,賀蘭心中微動,“是嗎?”
林城沒有回答。
賀蘭直視着他的眼睛,“如果你認識一個叫謝寧的人,請轉告他,十幾年前他的母親離開賀家時,曾帶走過一個承諾——若有朝一日她的孩子遭遇劫難,賀家將成為他的後盾。這個承諾,至今有效。”
聞言,林城眸光閃爍,卻又很快恢復平靜,“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但我說的都是事實。”賀蘭沉聲。
“如果他所做的事情,跟整個奧斯帝國的利益背道而馳,那你們又會怎麼選擇呢?有一句話,叫道不同不相為謀。”林城說著,耳麥里傳來一個男聲,“你該走了。”
聞言,他斂眸,不由後退一步,“我們後會有期。”
賀蘭立刻抬腳去追,可林城本來就站在天台邊緣,退一步,再退一步,整個人立刻如流星般往下墜。
他跳下去了!
下面是一片草地,維亞就等在那裏,防止他逃脫。
可是忽然間,不知道從哪裏躥出來許多學生,瞬間擾亂了維亞的行動。而還有更多的學生在朝這棟大樓湧來,越來越多越來越多,終端亮起的光芒把這裏點亮成一片星海。
林城在黑暗中下墜,卻根本沒有觸到地面,在半空中便像是抓住了什麼,盪進大樓中部的一扇窗子裏,讓維亞鞭長莫及。
而與此同時,原本低調潛伏着試圖抓住對方人工智能蹤跡的007,忽然間在網上搜索到無數的信號源——一個、兩個、三個……無數個!
“這個混蛋它影□□了!”007急得大叫,以風捲殘雲之勢快速將那些假冒的信號源消滅,可是它掃掉一批,又有新的一批冒出來,源源不斷,而007驚愕地發現,以自己的處理速度,根本不能從那麼多假冒牌貨中分辨出真的那個!
賀蘭以最快的速度下樓,軍靴踩在樓梯扶手上,幾乎是瞬間滑下。然而當他抵達三樓的時候,卻看見一個人倒在牆邊,過去一看,正是林城。
不,或者說,這才是真正的林城。
賀蘭立刻接通唐川的通訊,“直接去校長辦公室。”
隨後賀蘭卻沒有再追,走到窗邊往下看,維亞在人群里對他比了個手勢——獵物逃脫,但網已張開。
賀蘭隱晦地點頭,此時樓下有人瞧見了賀蘭,頓時喊了出來,所有人的目光便都被轉移到他身上。
“賀蘭上校!”
“這麼晚了學校把我們召集起來是幹嘛啊?”
“對啊對啊,是不是有什麼任務啊?”
……
大批大批的學生趕來,千萬句話匯成疑惑的海洋,007的聲音適時響起,“是對方發了假消息,現在全校的學生都在往這邊趕了。”
“我知道了,把揚聲器打開。”賀蘭沉聲,卻不見慌亂。只是短短几秒的時間,便重新調整呼吸,從萬千對策中,找到最合適的那一個。
很快,賀蘭低沉磁性的聲音就在整個紫藤花軍校響起,“下面進行本學年第一次突擊訓練,所有學生分為紅藍兩隊,分隊信息將於一分鐘后發送至你們的個人終端。本次訓練以摘下對方隊員的個人終端為標準,到明天早上六點為止,存活率最高的一方獲勝,勝者學分績點每人加0.5,敗者扣除0.5。”
林城的事情絕對不能暴露,賀蘭只能臨機應變。話音剛落,007就分神出來,直接進入軍校的中央控制系統,用賀敬山給它開的權限,往所有學生的個人終端里發出了分隊信息。
隨即,賀蘭又撥通了校長范黎的電話。范黎也剛剛收到學生異動的報告,出於對賀蘭的信任他沒有多問,兩人就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交接。
於是轉眼間,所有的真相都被這場突如其來的訓練所掩蓋,整個軍校都活了過來,學生們興奮而激動的聲音回蕩在各個角落,又一個不眠夜,開始了。
賀蘭的目光穿過黑暗,林城的目光遁入人群。
而與此同時,收到分隊信息的賀蘭已經在前往校長室的路上。
夜晚的行政樓黑漆漆的沒有一個人,清俊的身影快如靈貓,一路過去,沒有留下任何腳步聲。
校長室在最高的六樓,唐川對這裏輕車熟路。
根據他們早前的判斷,即使找出了真正的潛伏者,對方也很可能藉著夜幕逃脫。但對方潛進紫藤花的目的顯然還沒有達到,所以在被迫放棄林城的掩藏身份后,他會放手一搏。
所以這個局面,其實唐川跟賀蘭一早就料到了。
那那些關於肅峰的被刪除的資料,究竟會放在哪裏呢?
答案是校長室。
別人不知道,但賀蘭知道那裏有一間密室,專門存放着各種秘密檔案。有些東西,放在網上其實反而不安全。
很快,唐川抵達了六樓走廊。
整個走廊里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儘管唐川已經刻意放輕了腳步,可軍靴還是踩出了聲音,在走廊里發出微弱的迴響。
樓外面也愈發的人聲鼎沸,可越是熱鬧,越反襯得這裏越安靜。
他到這裏來了嗎?
唐川小心地調整着呼吸,走向校長室。
此時林城正從另一邊,取最短的路徑,直逼校長室。而他的人工智能麒麟,雖然安靜地躲在他的手錶型終端里,實際上已經跟007在網絡上開始了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
兩個代表着最尖端科技的人工智能,要交起手來,當然不會讓普通人發現。然而大兔子007本來就不敵麒麟,又礙着不能暴露在大眾視線里的指令,所以處處受限。
“啊啊啊啊啊啊啊!”大兔子要瘋了!那個傢伙又不知哪裏搞來一大堆兔子吃草的圖片,一個數據流糊了它一臉。
關鍵是那些圖片里都是安哥拉兔!它有那麼蠢嗎!居然找安哥拉兔!那個混蛋居然還有閑心做自我介紹!
大兔子想反擊回去,秒秒鐘給它找一堆麒麟的照片回擊,結果發現——他媽的麒麟都長得挺帥的。很高大,很威猛,最丑的那一隻也可以完爆安哥拉兔。
大兔子要發飆了,要讓那隻破麒麟瞧瞧,大兔子的驕傲是不容踐踏的。
那一瞬間發起的猛烈攻擊,讓強大如麒麟也不得不全力應對,畢竟兔子被逼急了,也是會咬人的。
然後忽然間,麒麟的原始碼就出了個小小的問題。是那缺失的一部分,又在干擾它行動了。這讓它短暫地出現了一秒半的暴走,直接把大兔子打回了它姥姥家。
幸虧此時學生們都專註於訓練,否則他們會很驚訝地發現,網絡忽然崩潰了那麼一眨眼的時間。
而此時,唐川正好走到校長室門口,手剛放到門把手上,就忽然聽見一道聲音,彷彿就在他耳朵里響起。
那是一道遼遠的彷彿穿透時間長河而來的聲音,帶着無邊的孤寂,幽幽響起——我在這裏。
我在這裏。
唐川忽然怔住,緊緊地攥着門把,額頭上滲出冷汗。不是被嚇得,而是痛得。一陣刺痛,忽然在他的腦海中出現,他搖搖頭,企圖把這疼痛甩去,可是沒有用。
那痛感刺激着他的腦神經,讓他忽然感覺一陣暈眩,隨後,就忽然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