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一生守候
對於姚以南直白的疑惑,林維生並未給她合理的解答,或者他一向雷厲風行的做派和威嚴,讓他根本就沒有給別人解釋的習慣。
他態度依舊和悅,嘴角浮着淡淡的笑意,“你要去哪,還沒告訴我。”
姚以南一愣,急忙向司機報了地址,她還是慎重的,只說了萬基置地附近的一個咖啡店。
車行駛得平穩,姚以南的心情卻忐忑不安,如果沒有趙頌雯的提醒還好一些,她還能坦然接受他的好意,可現在她卻多了一分警惕,提防地繃緊神經。
林維生坐在一側,看她坐立不安,神色局促,“徐太太,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麼誤會?”
姚以南微微蹙眉,“林總多慮了,我只是擔心遲到。”她的借口一向拙劣,自知敷衍,卻也沒有更好的解釋。
林維生倏爾一笑,難得開懷,“你這樣小心翼翼,倒讓我覺得你在怕我。”他一語點破,隨即看向姚以南。
“上次林總說我像您的一位故人?”姚以南借口錯開話題,掩飾慌張,既然他已經看破她的惶恐,她也想知道他究竟為什麼接近她。
“對,直到現在,就連你緊張不安的神色都很像她。”林維生坦然地回答。
“她是您的什麼人?”姚以南索性想探知得更多,因為他的話並不像說謊。
“我覺得和你投緣,見到你便想念起她,我們有二十幾年沒見了,所以我才冒昧約你喝茶,如果你真的想知道她,可否賞光赴約?”
姚以南完全沒料到林維生能如此坦白,她不確定真假,可是他已經說明原因,如果她再拒絕,豈不是無禮?她只在心裏腹誹嘆氣,千算萬算,還是沒能算過這個精明的商人。
“如果,不打擾的話,我願意去。”姚以南淡然地回復,帶着客氣地笑容。
“擇日不如撞日,不知道徐太太今天有沒有時間?”
姚以南也不想拖延,她不知何時還要在某個正式的場合與林維生見面,如果這次只是單純的飲茶敘舊,為了以後見面不生尷尬,她只能答應。
車停靠在她報的地點,姚以南沒有直接進去公司,她在公司外面再次給徐桓錚的特助打了電話,
等待不多時,張特助匆忙從公司出來,有些驚訝:“太太,徐總正在開會,你還是上來等他吧。”
“沒關係,我馬上就回去了,不需要轉達他,我來過。”
姚以南一是不想讓他擔心,也不想讓他查問一天的行程,她想隱瞞答應林維生邀請額這件事。
“徐太太,我安排車送你回去吧。”帶着建議的商量語氣。
“沒關係,不用擔心。”兩人告別,姚以南走向在等待她的林維生。
車上林維生的話語不多,他似乎有意避開萬基置地這個話題,也不提徐桓錚,姚以南實在不知道應該和他談論什麼。車停在一家老字號的茶樓,她沒想到林維生這樣的人,會來這裏。
鄒紹言下車,替她拉開車門。“請吧,徐太太。”林維生在前面坐出邀請地手勢。
兩人進了茶樓,鄒紹言並未一同前往。林維生似乎和茶樓有些許關係,店老闆親自給安排在雅間。
兩人坐定,林維生沒有吩咐,老闆主動詢問,“林老,還是和老樣子么?”
林維生點頭,“還有一份柚子茶。”他顯然照顧了她的身體情況。
老闆退出去,兩人在清幽的房間裏,倒是一種舒適的安靜,或許這種清寧本身和姚以南的性格極為相符,她的手指摩挲着茶盞,目光隨意看顧房間精緻的插花和竹藝。
她感覺到林維生的目光始終在打量她,可是那種並不讓人生厭的感覺,她說不清出於什麼原因。老闆擺了一副嶄新的茶具,林維生將沏好的茶放在她面前。
房間裏頓時茶香四溢,沁人心脾。“徐太太,請。”
柚子茶騰騰着冒着清香的熱氣,她並不急於喝茶,“林總,現在可以說您想說的話了么?”
林維生茶藝手法純屬老道,他沏出一杯,細細品着。片刻聲音沉着地問道:“徐太太,能冒昧地問一句,你是否認識一個叫姚素卿的人,”
姚以南愣了一下,遲疑片刻,目光在林維生臉上逡巡,“您怎麼知道我母親的名字?”
林維生明顯沒預料到這個答案,他以為姚以南只是她的近親,所以才有她的飾物。曾經他在背叛中掙扎時,姚素卿似乎已明白他內心真正所求,她冷靜的告訴他,“我不能生育,為了你的前途和家業,我們還是分開吧,永遠不要來找我。”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女孩,如果她是被領養的,又怎麼會有這般與姚素卿相似的神韻,如果她真是親生,那麼當年,林維生情緒激動,不敢再想,迫切地追問:“徐太太,你有多大吶?”他盡量如常的詢問,卻不知道顫抖的語氣已經讓姚以南生疑。
“我23歲,請問林總為什麼知道我母親的名字?您認識他?”
“是的,他就是我所說的故人,這世界真是小,沒想到二十幾年後,我有幸能遇到她的女兒,你母親現在好么?”林維生內心是痛苦的,如果她23歲,那麼說他離開之後,姚素卿就嫁給別人了,甚至沒有一絲耽誤。
“我,我母去世了。”直到現在,姚以南提起母親心裏依舊隱隱作痛,或者是母親離開時她的內心還沒有強大到承受的地步,這麼多年,提起母親,當時的心境便油然而生。
“乓”茶盞從林維生手中脫落,掉落在地,霎時支離破碎。
“您沒事吧?”姚以南瞥見他的手背不小心被熱騰騰的茶水濺到,現出紅痕。
“不要緊,不要緊,她去世了,去世了。”林維生自顧自的言說,似乎是回答又像是囈語。
姚以南看他落寞不堪的神態,這樣的情感騙不了人,現在她相信林維生的確認識母親,如果他認識母親,那麼她的父親,他是否也有所聽聞,多年之後,她本來不想探究可是,在這樣的時機面前,她又不想錯過這個機會。
“林總認識我的母親,可曾也見過我的父親?”她小心翼翼地詢問,目光里透着些許期待。
林維生愣住,“你沒見過你的父親?”他已經不敢設想,從她戴着他送給姚素卿手鐲的那一刻,他的心似乎已經生出絲絲疑惑。
姚以南尷尬地笑了一下,或許他也不知道吧,姚以南低着頭,輕聲說了一句,“我不知道我的父親是誰。”
林維生脫口而出,幾乎沒有猶豫,“你的母親沒有結婚么?”
“恩,不過後來身體不好了,她一個人支持家裏,還要供養我,所以才答應別人的介紹,找了繼父。”
林維生氣息不均,像是被人遏制住咽喉一般,呼吸不暢,姚素卿沒有結婚,那麼面前這個女孩,這個與她如此相似的面孔,這個戴着他定情信物的女孩,毋庸置疑,這是他們當年的孩子。
他的眼淚幾乎一瞬間就涌了上來,聲音哽咽,“你,你的手鐲上是否有一個刻字。”
姚以南恍然間想起那個漢字,他怎麼會知道?“是,是有刻字。”
“生字,對么?”他當年許下承諾,在手鐲上刻了他的名字,他說,“你一輩子都是我最愛的人。”
姚素卿,靜靜地看着那個刻痕,輕聲呢喃,“勿忘今生。”
姚以南錯愕地看着林維生,她從未想過,他,他會是她的父親。她幾乎說不出話,目光里是訝異還是恨意,或者連她也分辨不清。
“我,我...”林維生斷斷續續地想要說什麼,還沒有完整地說出口,姚以南已經起身,似逃離急切地走出房間。
“等,等一下,姚小姐,姚小姐”林維生在慌亂的情緒下,已經顧不得稱呼了,他恨不能馬上就對她說出,“我是你的父親”可這麼多年來,他不敢想像還會有這麼一天,他對餘生抱有的幻想,會這樣突如其來地視線。
姚以南是不敢面對,還是不想面對她已經掙扎不出了,在她幼年的時候,她比任何人都渴望能有一個父親,可現在當真有一個人出現在她面前,她卻可悲地發現,她的憧憬已被恨意變成不堪的回憶。
姚以南從茶樓出來,她逕自坐上途徑的一輛出租車,鄒紹言還未來得及阻攔,人已經離開了,林維生緊張地跟在其後出現,看着她頭也不回地坐車駛離,呼吸局促,頭疼欲裂,他捂着跳動劇烈的心臟,對鄒紹言說:“幫我,幫我找她,找她,.....回來。”
姚以南滿目淚痕地回到家裏,文姨擔心地問,“太太,你這是出什麼事情了?”
她自顧自搖搖頭,“沒事的,沒事的,不要擔心,我很好。”
文姨知道孕婦情緒容易波動,也不敢輕易刺激她,於是順着她說,“太太,你坐下來休息一下,我給你倒杯果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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