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章

第三天，莫菲拖着為數不多的行李，搬到了嚴素家裏。

複式的小公寓二層有四間卧室，一間主人房一間客房之外，還有兩間是空着的。

嚴素指了指主卧旁邊的房間，告訴莫菲你就住這間吧。

不是上次的客房，而是一個似乎相對固定的房間。似乎，是一個好的開始。莫菲心裏暗暗想着，又不經意地看了看主卧對面那間房間。

她本身其實也沒有多好奇，只是在走進“自己的”房間之前又回頭多看了一眼，沒想到嚴素居然開口解釋了一句，“給溫晚留的房間，她每次來都住那兒。”

莫菲笑着“哦”了一聲，拖着自己的小行李箱進了房間，“我先收拾一下，晚上嚴總想吃什麼，我下廚去做。”

嚴素靠在門邊看她，“你會做飯？”

莫菲已經打開了被拖到房間一邊的行李箱，正把裏面的東西一樣樣取出來，她就着半蹲的姿勢回過頭，“當然，而且手藝不輸一般大廚哦，嚴總你有口福了。”

她的笑容很清澈，帶着一點點活潑，讓嚴素也忍不住笑了起來，“那好，我很期待今天的晚餐，大廚。”

把自己本就不多的東西一一放好，莫菲沒有急着下樓，反倒是整個人躺到了房間中央的大床上。

先前嚴素應該是已經找人收拾打理過這房間，雖然尚且達不到“纖塵不染”，但也是看得出的乾淨整潔，枕頭床單也明顯是新換過的，似乎還帶着一點淡淡的香氣。

這個人……莫菲有些恍惚地想，和表面上看起來的樣子，有點兒不太一樣呢。

回想起這三天裏發生的事，還是有種不怎麼真實的感覺。

做出那個決定，雖然也經過了不少考量和掙扎，卻大抵還是帶着些孤注一擲的意味的。不成功便成仁，沒想到還真的就讓她成功了不說，眼下境況似乎比最好的設想還要好。

只是……以後的路到底應該怎麼走，她還是不免有些迷茫。不過，既然有了個好的開始，也就相當於握了一手不錯的牌，得好好想想怎麼才能打好才是。

想到這裏，莫菲很快起身下了樓，一眼就看到半開放式的廚房的位置，走進去四處翻了一下才發現雖然米面油調料之類的都很齊全，但是打開冰箱除了牛奶飲料啤酒之外竟然只有些麵包奶酪，完全找不到其他新鮮的食材。

莫菲很認命地準備馬上出發到超市大肆採購一番，上樓拿錢包的時候想了想，還是去和嚴素說了一聲。

沒想到嚴素卻是饒有興緻地說要和她一起去，簡單地換了身休閑的衣服，拎起放在一邊的小手包就率先下了樓。

雖然這片別墅區離市中心並不算近，但好在周邊的配套設施也已經相當成熟，莫菲記得不遠處就有個大型綜合超市。

結果出了門，嚴素卻是轉頭到車庫裏開了車出來。

莫菲有些遲疑，“那個……嚴總，咱們走路過去就可以了吧？”

嚴素搖下車窗，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五六公里呢，你要走過去？”

於是莫菲默默地上了車坐到了副駕駛座位上扣好安全帶，幾分鐘后就眼睜睜看着自己曾經見過的那個超市飛快地被甩到了身後。

又過了大概十來分鐘，車子拐進了一個不太顯眼的停車場，嚴素在大把空着的停車位里選了一個距離出口較近的停好了車，“走吧。”

莫菲下了車跟上她，穿過停車場轉個彎就是個看起來並不算大的超市。

嚴素一副甩手掌柜的模樣隨手推了輛購物車給莫菲，自己跟在她身後乾脆低頭按起了手機。

莫菲認命地放慢了腳步，推着車走到蔬菜區，從貨架上拿起一盒包裝好的西紅柿，低頭看了看標價手一抖差點直接扔出去，“這也……太貴了吧……”雖然進門的時候看着不認識的似乎不是英文也不知道到底是哪國話的招牌的時候她就知道這不是普通的超市，但是兩個西紅柿就要30多塊的價格還是讓她完全接受無能。

站在她身後的嚴素視線暫時離開了手機屏幕，看着拿着包裝盒一臉糾結的莫菲倒是覺得有點兒可愛，“怎麼了？”一邊說一邊探過頭去，“誒，做個湯不錯。”說著順手就從莫菲手裏拿了過來放進了購物車裏。

莫菲猶豫了半天還是沒忍住，“嚴總你不覺得這裏的東西實在是……太貴了嗎……”

嚴素居然點了點頭，“嗯，這邊東西都稍微貴一點，但是隱蔽性不錯，我平時偶爾出來買東西都是在這裏。”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你以後也得習慣這些。”

莫菲愣了一下，暗笑自己實在是遲鈍，嚴素雖然不完全算是個公眾人物，但上上下下也有這麼多雙眼睛盯着呢，而她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演員，平素里自然是沒有考慮過這些的。

見莫菲略有些失神的模樣，嚴素幾乎立刻就明白她在想些什麼，想再提點幾句，又覺得其實也沒什麼必要，有些事，還是慢慢經歷過了才好。

於是她只是順手又拿了一盒圓白菜扔進購物車裏，“走吧，去前面看看還有什麼。”

莫菲下意識地應了一聲，很快收拾好情緒，推着車走向前面另一個貨架，嚴素也很快恢復到跟在她身後一邊走一邊看手機偶爾抬起頭看路或者把自己想吃的東西順手放進購物車的模式。

不知不覺間，並不算大的購物車已經被裝得滿滿當當，莫菲又從冷櫃裏拿了兩瓶酸奶，然後推着車走向了結賬的銀台。

嚴素把手機放回口袋裏，跟了上去。

前面並沒有等候結賬的人，兩個人買的東西足足裝了四個購物袋，莫菲裝好最後一樣東西，轉過頭就看到嚴素從錢包里取出一張卡遞給收銀員，對方年紀不大，看見嚴素的時候愣了一下，顯然是認出了她。

嚴素只是笑笑，從容而又友善。

收銀員小姑娘也很快反應過來，很有職業素養地飛快結好賬，藉著說“歡迎下次光臨”的時候才又看了嚴素一眼，順帶略顯好奇地看了看莫菲。

莫菲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嚴素已經伸過手提起兩隻袋子，“都三點多了，快回去吧。”

遲疑三秒后，莫菲拎起剩下的兩隻購物袋，追了上去。

事實證明把車子停在靠近出口的地方是個明智的做法，把東西一股腦地放到後備箱，坐回車上時，莫菲簡直覺得自己像剛剛長跑回來一樣——而且，還是負重長跑。

嚴素倒是一副什麼事都沒有的樣子，單手扣好安全帶就發動了車子，還不忘揶揄一句，“看來，從明天開始，你有必要和我一起去晨跑。”

莫菲沒有回答。車子慢慢地開出了地下停車場，午後的陽光灑進車窗，莫菲側過頭看嚴素，心裏忽地覺得有些熨帖。就好像，她一下子從高高在上的位置上走下來，那麼自然而平常地坐到了自己身邊，身上卻依舊帶着光芒，明媚而溫暖，讓人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

嚴素並未注意到莫菲的目光，她只是專心地開着車，迎着溫熱的日光。不管怎麼樣，身邊有一個人的感覺，倒也真的不壞。

回到家裏大致收拾了一下就已經四點了，莫菲換了身衣服順便給自己繫上了圍裙就跑到廚房去準備晚餐，嚴素一開始還窩在自己房間不知道在做些什麼，後來也跑下樓來就站在廚房門口看莫菲忙活着。

案板上好幾樣食材都已經整齊地切好，莫菲向門口看了一眼，笑道，“正好，剛想問嚴總，沒記錯的話您應該是喜歡比較清淡的口味吧？”

嚴素點頭，然後依舊只是靠在門邊看她，好一會兒之後又突然走進廚房走到莫菲身後，伸手幫她把有些鬆散的頭髮重新綁好，“以後，不在公司的時候，不用叫‘嚴總’了。”

莫菲手上的動作連同心跳一起慢了兩拍，然後，她回過頭，臉上已經是恰到好處的笑容，“那……該叫什麼呢？”

沒想到，就在這個時候，被她這麼一問，嚴素居然足足愣了三秒才反應過來，輕咳一聲掩飾掉那些許的不自然，“直接叫名字就可以。”

莫菲臉上的笑容並沒有任何改變，她的視線對上嚴素的，然後帶着幾分笑意幾分試探輕聲道，“嚴素。”

她的聲音很輕很軟，聽得嚴素心裏都柔軟起來，“嗯。”

為嚴素做的第一頓飯，莫菲準備得精緻而又豐盛，也因為這樣，等她把最後一道菜裝進盤子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六點半了。

她放下手裏的鍋鏟，正想叫嚴素幫忙一起把菜都端出去就聽見一陣音樂響了起來。

第一反應是誰的手機鈴聲，然後才發現其實是門鈴的聲音，她解下圍裙掛在一邊，走出廚房向門口的方向看過去。

嚴素已經走到大門前，打開了門。

一個白色的身影飛快地閃進門裏，頗有些誇張地感嘆，“誒，素素你也還沒吃飯？我都聞見香味了，都有什麼好吃的快端上來！”

這個聲音，這個人……

莫菲上前幾步，正對上剛進來那人驚訝的目光。

片刻的沉默后，她微微笑了起來，“溫晚前輩，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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