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chapter84
林搖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穿着藍白條紋的病號服躺在一間單人病房裏,手上有些涼,有某種液體正注入她的血液里。顯而易見的是,她正在吊水。
她努力地睜了睜眼,視野所及是一片一片的白,混沌得讓她有些不知自己身在何處。等她適應之後,那片白逐漸散開,露出她所在的環境細節來。
這是一件病房,但溫馨得像是住家公寓,裏邊兒被打掃得很乾凈,難得的是正對着病床的地方還有一台電視。
她身上還疼着,原本因為逃生而被她強自屏蔽的疼痛正洶湧地向她襲來。她晃了晃頭,環顧周圍的環境。
為什麼她沒有看到林恪?
再仔細觀察這個病房,很快她就發現了床頭的遙控板。她拿過來摁了電源鍵打開了電視,電視正好停留在本市的頻道,也正好在播新聞。
她揉了揉額角,沒有換台,就只聽個響兒。聽着聽着,剛要睡着的時候,電視裏女記者的聲音突然就顯得刺耳起來:“我現在正在凌波園的車庫,也就是昨天中午發生爆炸案的現場……”
她介紹過現場的環境之後,又說:“據悉,兩天前天爆炸案發生的時候,林先生正坐在車裏。對於林先生的不幸罹難……”
“不幸罹難”四個字像是一記重鎚砸在林搖的心上,林恪他……
不!他是天才!他怎麼可能……
肯定是搞錯了。
一定是。
林恪,他是林恪,他怎麼可能……
他不能!
然而,她那雙圓睜的睡鳳眼中,卻有眼淚簌簌落下,大腦中再度變成一片空白。她要去找他,他肯定不會……這麼想着,她正要拔掉手上的吊針時,病房的門突然被推開,一個高大的身影邁着長腿走了過來。他的手裏提着保溫飯盒,修長的手指骨節分明皮膚白皙,臉也是……
林搖像是中了定身咒一樣獃獃地看着林恪,只聽見進來的人說:“Yao,我不認為你現在就下床是一個好的選擇。介於你肋骨斷了兩根、身上有不同程度的軟組織挫傷、大腦輕微腦震蕩……”
他balabalabala就開始講起來。
林搖眼睛直直地看着林恪,突然讓林恪彎腰低頭,伸出手戳了戳他的臉。
熱的,“你是真的。”
她說完這一句,巨大的驚喜淹沒了之前的恐懼。她百感交集,心突然就落在了實處。
這話說得林恪眼眶一酸,也快要分泌出一種叫眼淚的液體來。他捉住她未及放下的手放在唇邊親了親,聲音沙啞:“是我,真的。”
說完,又把她的手拿到頰邊蹭了蹭。
林搖的唇張張合合,巨大的驚之後又是巨大的喜,讓她一時有些說不出話來。半晌,她才抖着唇,緊緊地將視線膠在林恪的身上:“抱我。”
林恪連忙將她小心翼翼地抱在懷裏。
他的胸腔內,心臟正沉穩有力地跳動着,他的大手正輕輕都撫着她的背脊,他身上的味道依舊清新好聞。她將臉埋在他的脖頸處深吸了一口氣,鼻翼間全是他身上的氣息,讓她怎麼聞也聞不夠,就想這麼掛在他身上,感受他的存在。
過了好一會兒,林搖才重新拾回了冷靜和理智,在林恪的懷裏挺直了腰,雙手攬着他的脖頸和他臉對着臉問:“昨天中午出了什麼事?為什麼新聞報道里說你……”後面的那個“死”字她怎麼也說不出口。
林恪一邊抱着她,一邊打開了保溫飯盒,將粥倒入一個小碗裏用勺子舀了喂她,一邊將事情的原委告訴她。
原來昨天中午,林恪察覺到車上被人裝了炸彈之後,就立馬打電話給劉少飛,讓他帶着一個可靠的和組織沒有牽連的拆彈專家過去凌波園。
“昨天上午伊登打電話過來,告知我清除TWC組織的計劃已啟動,並請求我前去協助。因此中午我在車裏發現炸彈應該和TWC有關,據我推測,這應該是TWC組織在清除實驗對象和數據,企圖消滅證據,以表明TWC組織並沒有違背當初成立時所定的規則。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林慎先生和微生三蒔女士已和TWC組織決裂,導致他們做出報復行為。”
林搖點了點頭,問:“兇手抓住了嗎?”
“我們的車庫有監控,兇手已經鎖定了,警方正在實施抓捕。”
林搖不再說話,她慢慢地喝着粥,一邊喝一邊看林恪好看的眉眼。他很好看,此刻的他連唇角都是微微上翹的,而那雙琥珀色的眸子正在和她對視。
嗷!
這真是一件讓人高興的事情。
等她慢慢地把粥喝完,林恪就勒令她躺下休息。而她的雙眼總是跟着他,總捨不得移開。林恪看到他家的Yao眼巴巴地看着他,有些不明白她想要什麼,於是低頭,在她的唇上親了親。
林搖靜靜地平復自己的心緒,枕在枕頭上閉眼休息了一會兒,才問林恪關於TWC組織為什麼會突然銷毀實驗對象以及實驗數據,具體情況到底是怎麼樣。
林恪簡要地和她說了說具體的情況,她才知道,原來林恪的堂叔林慎和微生三蒔都是相當於卧底一樣的存在。在他們掌握了銷毀這個組織的方法以及組織成員名單之後,就迅速地向相關部門傳回了信息。國際上專門針對這個組織所成立的特別行動小組立馬就制定了方案誓要將此組織消滅,因此以伊登為首的人已經向TWC組織的總部發起了攻擊,同時聯合TWC組織分部所在的地區抓捕TWC組織的成員。而TWC組織的人並不想讓成立多年的組織就此消失,更不想組織的研究成果就此被當初結盟成立組織的五個國家白白獲得,於是就開始銷毀所有的實驗數據,並據此和五國的政/府談判,力求能用實驗數據為籌碼換得組織的繼續存在。
所以,最近不僅是失敗的實驗品遭到屠殺,就連已經成功的實驗品也逃不過被追殺的命運。林搖了解之後,就在心裏大致做了一個評估。很明顯的是,C市也有TWC的據點。
“C市的,落網了嗎?”
林恪點頭:“差不多了。原本有兩條漏網之魚,但在前天早上都已經落網。”
昨天早上?林搖有些不明白,於是看向林恪。但她並沒沒有細問,因為她又突然想起了森林的事情,於是又問林恪:“聶玄怎麼樣了?”
為什麼要提他?說起聶玄,林恪的臉就灰了一灰,淡淡地說:“沒死。”
好吧,其實他很介意,很介意在他家的Yao很危險時,他不在她的身邊,但聶玄卻在。這讓他覺得自己是不差勁透了,總能在Yao遇到危險的時候正好在她的身邊。
林搖見林恪黑了臉,沉吟片刻,說:“他出現在那森林裏,應該是偶然。他這幾年好像做了服裝設計師,恩,我比較喜歡密碼學家,而且還是會用犯罪心理側寫嫌疑人的密碼學家。”
林恪抿起了唇:“密碼學家並不是一個好的選擇。”關於喜歡誰的問題上,他一點都不想尊重她,但理論上來講,他是應該尊重她的。如果她喜歡別人,他應該祝福她能過得更好。但……這個選擇讓他很不高興,Yao怎麼能喜歡別人呢?在這個問題上,他很想不講道理一回……連那種可能性,他都很想扼殺……
林搖:“……”
林恪:“我比大多數的密碼學家都優秀。”所以,你應該喜歡我。
林搖:“……”她有小情緒了,她為什麼要和他爭論這個?
想起林恪一個人尋找她那三年,林搖心裏一哽,又有些說不出話來。心裏湧現出一種難言的情緒。於是,她點了點頭:“只喜歡你。”
林恪略微彎唇,頷首,心裏都軟成了一片。他就知道,情感只於人是很危險的,會讓人變得很不理智。但他喜歡這種因為Yao才產生的不理智。
因為Yao,他明白了他的祖父曾經押着他們背的一些詩句,知道了什麼叫“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在她失蹤的時候,他就知道了什麼叫“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在這個世界上,他只想、也只會和Yao一起。她在,他們一起相伴到老,他不在,他守着有她的回憶一個人變老。
靜謐的時光在兩個人之間緩緩地流淌着,林搖忽然想起她好像還有很重要的事沒有和林恪說,於是就拉着他的手,把她想起記憶的過程告訴他,還有和TWC、記憶實驗有關的一切。她講完之後,才說:“阿恪,我不是故意要離開你的。”
頓了頓,補了一句:“我從來沒想過要忘記你。”
林恪親了親她的唇,眼睛裏漾起了笑意:“我知道。因為換成是我,我也不願意忘記你。我很高興你將內心的真實想法告訴我。”
林搖突然有些不高興了:“從前你還說每天都是我們的夫妻節,還常常送我禮物。但你已經很久沒送我禮物了,果然是老夫老妻了,你就不在意我了。”
林恪頓住,有些為難,為什麼他沒有給Yao準備禮物呢?他感覺自己太遜了。此時,他有些回答不出來,但是又閉上了眼睛,仔細地回憶自己為什麼會沒有給Yao準備禮物。過往兩個人的相處的細節一一在他的腦海中掠過,最後得出了答案。
因為,“你的記憶力真差。”林恪三十度抬頭看天花板,“我不是早就把自己送給你了?”
林搖默,隨後點頭:“好像是這樣。”在病房外偷聽的劉少飛、傷號聶玄聽得額頭直冒黑線,只覺得這兩個人的對話真是……又肉麻又傻好嗎?還虐單身狗……
聶玄見劉少飛看自己,站直了身溫和地笑了笑,說:“你別打我的主意哈,我喜歡的是Yao。”
劉少飛:“你要不要臉,Yao是有夫之婦好嗎!”
聶玄:“我又不破壞他們的感情。”
劉少飛:“……”等等……什麼叫他打他的主意?
“老子是直的!直的!老子也快有女朋友了好嗎!”前幾天他才和錢茜滾了床單好嗎!感覺這妹子也挺適合結婚的,和她處處就結婚也不錯。
只是他說完,就見聶玄擺了擺手,做出一副“你不用解釋我什麼都知道”的表情,也是覺得日了狗了!
裏邊兒林搖和林恪略顯得很莫名其妙的對話結束后,林恪又親了親林搖的唇,躺在她旁邊輕輕拍着她的背,要哄她入睡。
林搖雖然還是覺得疲憊,但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因為林恪的存在,她終於可以放心地休息了。她和林恪又說了一會兒話,林恪看着腕錶計時,等到時針和分針到了一定的位置后,說:“時間到了,你該休息了。”
這是他通過計算,林搖身上的傷很多,還需要靜養,所以應該好好休息。
林搖躺在林恪的旁邊,聞着他身上令她覺得安心的氣息,又陷入了沉睡當中。在她的睡夢之中,她又看到了林恪,他站在他們的卧室窗邊,朝陽緩緩地升起,明亮的光線將他整個人都籠在光輝之中,而他則將小提琴架在肩上,微闔着雙眸靜靜地拉着。
他拉的曲子,是他為他們的婚禮作的那首曲子——《世間唯一的你》。
而她從晨夢中醒來,就看到這樣的景象。那時候,好像空氣里都滿溢着她的幸福。
輕柔和緩的音樂響起時,聶玄摸了摸鼻子,沒有比較就沒有傷害。在沒有遇到林恪前,他覺得自己很優秀,然而……
劉少飛也覺得沒什麼藝術細胞的自己聽着這音樂……
林搖沉浸在那音樂中,好像回到了她和林恪的從前。林恪見林搖在睡夢中翹起了唇角,便繼續拉起琴來。原本只是為了讓Yao放鬆,但是她好像很喜歡,所以就繼續吧……
時間緩緩地在這個音樂聲中過去,林搖覺得自己很放鬆,她睡得很舒服,也不知過了多久,她就被一陣尿意憋醒,一睜開眼,就看到林恪正站在窗邊拉小提琴,這場景,恰好和曾經他們共同度過的幾千個清晨重合,就好像,他們從來沒有分離過一樣。
林搖眨了眨眼,林恪放下琴,扶着林搖去了衛生間。
劉少飛在林搖睡着的時候就先和聶玄聊了聊,了解了一下聶玄出現在森林中的情況,聶玄也問了問其他人的安危。在得知林搖醒來之後,劉少飛就敲響了病房的門,他是來給林搖錄口供的。
林搖在病床上坐着,林恪在一旁陪着,劉少飛拿着紙筆進來,同樣跟進來的還有聶玄。這首,林搖才突然想起,她好像還沒有問她暈倒之後發生了什麼事,也沒有了解這個案子的具體情況。
於是就問劉少飛關於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劉少飛坐在旁邊的椅子上說道:“大前天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