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chapter68
“為什麼告訴我這些?”林搖看着他,淡淡地問。
許濤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我聽觀察者說過,絕對不能讓你發現你是這個實驗的實驗對象。”
所以,觀察者們害怕的,正是他所需要的。他們害怕她知道,如果他想要摧毀這個實驗項目並且求得生存,就應該告訴她。
林搖情緒有些不穩,她的大腦中一片混亂。而許濤的聲音還在繼續:“我們都是同一類人,他們把我們當成實驗對象,如果判定我們不合格就會清理我們。我們應該聯合起來反抗,才有可能求得一線生存。”
林搖的頭有些痛,但她還是保持着鎮定:“我憑什麼相信你?”
“因為你知道我說的是真的。”
“真的又如何?你憑什麼認為你出現了,就能全身而退?”
許濤定了定鼻樑上的眼鏡,正要說話,就聽見了林恪的聲音:“他身上有炸彈。”
幾乎是他的話音剛落,許濤就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怎麼知道?”
林恪瞟了他一眼,說:“很明顯。但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說完,他便不再看他,只是漫不經心地打量着周圍的環境。
許濤還是把他的淺灰色T恤撩了起來,露出他身上綁着的自製液體炸彈,而他的手裏,則捏着一炸彈的遙控器。
即使已經被林恪知道了炸彈的事情,但他還是覺得,讓炸彈暴露於空氣之中讓對方的眼睛看見,會更有震懾力,也會增強他的現場控制力。
他的目光轉到了林搖身上,平凡的臉上出現了一絲微笑:“我當然不會沒有準備,如果你們一定要把我送去警局,那就只好玉石俱焚了。”
他說:“如果你不相信我,結局就是,你死,我活。把我們當成實驗對象的組織只憑你一個人根本對付不了。我會和其他人聯合,而你,只會被他們,”他的手做出了槍的姿勢,對着林搖的頭,出聲,“砰——”
然而林搖卻不想再和他討論這個問題。即便她是別人的實驗對象,那又如何?別人是否和她是同類,又和她有什麼關係?呵!她什麼時候會稀罕別人的認同感?至於和其他的實驗對象組成一個群體,她更是沒有興趣。
即使是要擺脫把她當成實驗對象的人,她也不屑於和其他人的為伍。憑她自己,又或者,憑她和林恪,足以辦到她要辦到的事情。
就算是最後沒有辦到,她用她自己能接受的方式做了她能做的事情,也不會覺得遺憾。
明媚得有些熾烈的陽光從萬里無雲的天空灑下,林搖的臉一半在陰影中,一般在沐着光線。她的脊背挺得筆直,好像沒有什麼事情能夠讓她折腰一樣。
林恪看到林搖在聽到許濤的話之後仍舊淡漠的雙眼,心裏浮起一絲驕傲。不管什麼時候,他家的Yao都是好看的,笑着的時候好看,不笑的時候好看,就連此時面無表情地挺直了脊樑,也是好看的。
她的思維雖然比他慢了一點,但她同樣是一個驕傲的人。她此時的神態,好像一桿筆直的青竹,有她的傲骨,但同時又是一個君子。
她沒有狂妄,也沒有惶恐,更沒有怯懦,她只是知道,她想要做到的事情,她一定會去做。
而這時,她轉開了話頭,問:“為什麼要抓劉新新?”
她的語氣極淡,淡到好像她就是這麼隨口一問,別人答不答都沒有關係。
“這樣的人不該死嗎?她害死了程天凈,給程天凈的家人帶去了傷害,這種連法律都管不住的人,只會吃飯只會製造傷害,活着幹什麼呢?再去欺負其他的人?再去摧毀另一個家庭?”
許濤的聲音有些不屑,嘴角也勾起了微笑,像是極滿意他自己的所作所為。
“你的同謀,是誰?”她看着許濤,不待他回答,繼續直視着他的眼睛,“和邱潤有關?但邱潤已經死了,在邱潤死後的一個月之後,邱家又出現了邱潤的雙胞胎弟弟邱海。”
這幾乎已經是事實。幾乎是在林搖說出“邱海”的名字這一刻,發佈會的現場除王千蘭的家長以外的另外五個女孩兒以及其父母已經照警方所說,對程天凈的死表示了懺悔,女孩兒們認錯,說以後再也不會欺負同學,家長們則自責,聲稱沒有教育好孩子,以後會好好教育。
幾乎是他們剛剛說完,就有一個穿着簡單的T恤、牛仔褲、運動鞋的少年從人群中擠到了最前面:“現在道歉有啥子用?程天凈和我哥哥邱潤已經死了,這是兩條人命!你們以為你說幾句話就能抵消了?”
他清秀的面孔有些猙獰,控訴也聲嘶力竭:“你們只生不教育,娃兒在外面胡來,到處欺負人!她們怎麼欺負程天凈的你們曉不曉得?曉不曉得她們在學校怎麼欺負同學的?校園暴力就是她們這種人製造出來的,你們的女兒因為法律對她們的保護,利用她們未成年的身份欺凌同樣是未成年人的同學,老師管不她們,法律不懲處她們,難道別人就該受她們的欺凌嗎?”
少年憤怒的質詰,響起在正個突然靜下來的發佈會現場,像是一記重鎚,卻捶打在了棉花上。因為這就是事實,校園暴力是司空見慣的事情,有些人是受害者,有些人是加害者,加害者隨心所欲,改過自新后獲得原諒重新開始,而受害者,則背負着跟隨他們一生的傷害,或者年紀輕輕想不開就自殺了,或者在多年以後仍舊不願回想,仍舊覺得傷痛。受害者們,成為了加害者成長的墊腳石。
但這就是社會上的常態,一時半會兒也無法改變的常態。甚至於加害者並不認為自己有錯,就比如,此刻作為劉新新等七人組之一的黃曼曼。
她聽到邱海的話,桀驁地抬起了頭,流里流氣地說:“哦,那又怎麼樣?是她們自己沒得本事打不贏,怪得到那個?他們個人要自殺,手腳長在她們身上,死了關我們屁事!他們個人心理脆弱,早死晚死都是死。”
她的話,像是最惡毒的利劍刺向了邱海。在那一瞬,邱海暴怒,就要衝上前去打黃曼曼,一時拉的拉勸的勸罵的罵,現場一片混亂。有一些記者曾經也是校園暴力的受害者,聽見黃曼曼的話心裏極不舒服,反倒還幫着邱潤,確保他不會被在現場的家長打。
劉少飛給林恪打電話時轉播這邊的實況時,許濤已經離開,而網絡上也開始流傳出黃曼曼賣/淫的視頻,還配了一篇新聞,標題是“某中學學聲賣/淫/女,因嫉妒同學迫使其同學自殺”。
一時之間,劉新新、王千蘭、黃曼曼、郭柔、李容、王夢露、何丹七人從學生時期開始賣/淫,後來因嫉妒年紀第一名程天凈便將其堵在回家的路上欺凌,程天凈不堪其辱自殺身亡,劉新新等人不知悔改,後來也被人堵着在大庭廣眾之下脫衣欺凌等事情被一一詳細扒了出來,各家網絡媒體也爭相報道此事。
劉新新被人抓住脫/光衣物綁在椅子上供認罪行的的視頻在網上熱度飆升。在這一天,同樣看到這些消息的人,還有被劉新新等人請去猥褻程天凈的不良少年,他們剛剛看到消息,嘴裏叼着煙回憶着當天下午那個少女的身材時,被人從身後捂住了嘴,一刀封喉。
林搖看到這些新聞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了,她和林恪已經回到了C市,姚佳因為林搖的通知已趕去不歸鎮做新聞,。
她和林恪的作息時間都很規律,基本上都是晚上10點睡覺,早上六點起。
由於她的上班時間是早上九點,辦事效率也高,所以平常還是挺清閑的,這人但凡清閑下來,就會覺得無聊。對於林恪在沒有案子或者密碼、沒有書、沒有其他的事情時總是說很無聊她也是能理解的,當一個人的大腦習慣了高速運轉,突然有一天又要讓它停滯,是讓人很不習慣的。
第三天的時候,林搖覺得自己的內心真的已經很平靜了,才拿了一支筆,一邊思考一邊在潔白的A4紙上寫寫畫畫。她偶爾看了一眼正站在窗邊拉着一首舒緩的小提琴去的林恪,垂了睫,少見地有些不好意思。好像她在他的面前,總是顯得很無用,這讓她感覺很懊惱。
她前天短暫的失控,以林恪一貫敏銳的觀察力,不發現幾乎是不可能的。所以,前晚休息了一晚之後,昨天林恪就說要給她做心理輔導。一開始林搖是拒絕的,林恪給她做心理輔導?林恪這個智商高但情商為負的人給她做心理輔導?別逗了!這件事簡直和孫悟空喜歡上了蜘蛛精一樣的匪夷所思。
林恪當時就一言不發地看着她,過了幾秒鐘,才說:“你在質疑我?”
“我覺得這種事情需要專業人士。”
林恪皺眉:“我有沒有和你說過,我有心理學的碩士學位曾經受邀到賓夕法尼亞大學當客座教授?”
林搖心裏一哽,隨即又聽到他說:“順便提一句,我收到邀請並不僅僅只是因為我有碩士學位,我接受邀請也只是介於你在商學院讀書。我最愛的學科並不是心理學。”
林搖有些難言地看着林恪,每一次她覺得自己還挺優秀的時候,一聽林恪說話,就覺得只是文盲。
她說:“我好想打你。”
林恪“哦”了一聲,說:“那你需要打嗎?雖然你的暴力行為會侵犯我的生命健康權,但如果你有需要,”他頓了頓,勉為其難地說,“我也可以滿足你。”
最後的結果就是,林搖接受了林恪的心理輔導,最後得出來的結論是因為她迫切地想要知道記憶實驗的真相同時擔心自己失控成為和潘偉、劉青等人一樣的連環殺手,所以心理壓力過大,所以才會出現白天失控的情況。
她一邊聽着林恪的小提琴曲,一邊看着網絡上的消息,一手還拿着一支筆畫關於記憶實驗的時間軸。雖然林恪說他已經在大腦中勾勒出了大致的輪廓,但是林搖還是想先自己思考一下,再和林恪交流。
她並不想因為和一個比她更聰明的人在一起就讓自己的大腦處於停滯狀態,然後一味地依賴對方。
林恪對林搖的想法深感欣慰,並且表示了一番支持。
時間就在兩人各自做各自的事情時,於這靜謐之中,悄然溜走。八點的時候,劉少飛就來了。他穿着便裝,抹了一把汗進來,雖然昨天他們連夜抓住了兇手,但看起來還是有些疑問,不然也不會這麼早就過來了。
前天下午林恪根據許濤的着裝以及身體情況推測出了許濤的住處,並且將之告訴了張峰。
張峰立馬讓人去抓人,同時讓當地的警察扣下邱海。
劉少飛又給林搖和林恪看發佈會後來的實況,和昨天的他口述的情況差不多。在視頻末尾,邱海憤怒地瞪着黃曼曼等人,眼睛似乎是充了血,他說:“人在做,天在看!你們會得到報應的!”
林搖看到視頻,唏噓感慨了一聲,劉少飛又說起了這個案件的細節,並準備提出自己的疑問。比如,林恪是怎麼推理出許濤的住處以及去向。
同時他又對邱海說的故事很感慨,想要抒發一番,再有就是,邱海托他和林搖和林恪帶了一張紙,說是什麼智商的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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