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能不恨
“陸衍……”她想逃開,他的手卻緊緊地壓住了她的後腦讓她動彈不得。房間裏開着空調,她身上還穿着厚厚的衣服,或許是溫度實在太高,她的肌膚冒出了一片片粉紅的顏色。
像是……女孩子嬌羞時的艷麗。
“量體溫。”他嗓音低沉,帶着明顯的不正常的暗啞,漠漠地說:“以前我們不是都這麼量體溫的么?”
她渾身僵滯。
以前……
以前是什麼時候?六年前?還是十六年前?
她不記得了。
但是她記得他總是生病,而且每次生病都是感冒,後來他感冒的次數多了,她也學會照顧人了,她估量他有沒有發燒的時候就總愛用額頭去低着他的額頭來測量溫差。
有一次他就笑眯眯地問:“這方法你從哪裏學來的?”
“電視啊!”她一邊仔細地辨識着他的溫度一邊理所當然地回答他:“電視都是這麼演的。”
“傻瓜!”每每這種時候他總是哭笑不得:“這種方法是可以判斷一個人的體溫有沒有超過正常溫度,但是你知不知道什麼樣的關係之間才能這樣測體溫?”
“肯定是很親密的關係咯!”她看進他的眼睛,那雙她熟悉的眸子裏面清澈無瀾,儘是寵溺,她的回答毫無壓力:“你本來就是我最親密的人。”
最親密的人……
沙發上的止兮閉了閉眼睛,強制壓下心底所有奔涌而出的那些難以控制的情緒,語氣淡漠到塵埃里:“你在發高燒。”
“呵——”他就那麼放開了她,近乎譏諷地說:“這種時候你還能測出來我有沒有發燒。”
“我買了退燒藥。”她無視他的諷刺,取出藥片連着水杯一起遞到他手上:“你先吃藥吧,然後睡一覺,如果溫度遲遲不降下來,就去醫院。”
他仰頭就將藥片放進口中咽下去,嗤笑道:“你不是說葯是別人買的么?”
她盯着他手中始終沒有被動過的水,只覺得那些感冒藥入口的苦澀味道似乎全都過度到了她的口中,一直苦到心底去。
“是別人買的,我剛剛口誤了。”她面不改色地說:“喝點水吧,葯苦。”
“不用。”他放回水杯,懶懶地靠在被椅上,目光清遠而冷漠:“和你留給我的相比,這點苦味,算什麼。”
以前她會記得在他服藥后遞上一顆糖,他雖然不喜歡吃,但因為是她給的,他總會咽下,這麼多年過去,他生病再沒有一顆糖,他不是也習慣了嗎?
可是,為何,她如今沒有給,他卻覺得缺了太多,似乎胸中就那麼生生空了一塊,怎麼都填不滿。
“陸衍,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次的旅行團中,你如今功成名就,實在沒必要跟我這種小人物計較。”房間裏有些悶熱,她額上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她伸手抹掉,繼續說:“我一直很清楚自己的價值,我滿足於現下的生活,不想改變。”
“滿足於現下的生活……”他沉聲問:“所以,你現在很快樂?”
“是的。”她毫不猶豫地回答:“不管是在你身邊之時,還是離開你之後,我一直都很快樂。”
呵……所以這些年,只有他一個人渾渾噩噩地過,而她卻是眉開眼笑地活。
雖然這本就是早已料想到的結局,可是,怎能不恨?
在他的生活變得支離破碎之後,她竟然說她一直很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