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人牲殉葬
我根本來不及反應過來,背脊和頭的劇痛之後,就是整個人都被一巴掌扇散架一樣,死狗般狠狠摔在了坑底。而且這坑底還不是一片平整的,我這一下摔下去,頓時就覺得胸腹和手腳上大大小小地泛起一層刺痛,但是我一時半會兒還沒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麼,待整個人頭腦里的暈乎勁過去之後,我才發現,這坑底竟是堆滿了厚厚一層嶙峋的碎塊。
而這些碎塊,竟然全是動物的骨骼!!
我瞬間整個人就僵硬了。這不只是因為我發現自己是摔在了一個屍骸已經全部白骨化的殉葬坑裏,而且身上各處疼痛還明確地告訴我,我身上至少三處,已經被這些不知道在這裏陳屍了多少年的骨頭扎破了。
周圍萬籟俱寂,別說明明還在我前面的賀涼生,這下就連那些幻覺中出現的怪聲也是徹底消失不見,空氣沉甸甸的,很久不流動,使得它們泛着一股濃郁的腐朽的味道。我一動也不敢動地趴在坑底,我咽了咽唾沫,聽見我身體中的血液從破口流走的聲音,還有被損傷的肌肉隨着血管搏動而發出的令人牙酸的撕裂的聲音。
這些原本基本耳不能聞的聲音,如今似乎像是受到了某種召喚一樣驚人地清晰起來,擂鼓一樣敲擊着我的耳膜。而且,最為讓我膽寒的是,十幾秒之後,我聽見的,不再是我的身體受到損害而發出的悲鳴,而是撕裂的皮肉慢慢開始癒合的帶着瘙癢的細微的“嘶嘶”的響動。就像是蠕蟲蠶食草葉,儘管身體上的傷口是在癒合,但是我卻覺得自己是在被某種東西慢慢吞噬一般,而且,無力反抗。
沒過多久,我就感覺本來幾乎被刺了個對穿的傷口隱隱發脹,我沉默地撐地爬起來,和之前相比不同的是,我這次似乎連體力都一下子恢復了不少。我手上沒有任何光源,只能靠自己的手摸索了一下,發現自己一隻手的虎口之前是被完全劃破了,而腿上更是穿刺了大大小小四五根尖銳的骨骼碎塊上。而現在,那些傷口幾乎完全收束合攏,本來嵌在裏面的碎片幾乎被新長出來的血肉裹住。
那一瞬間,我突然覺得自己失去了所有的畏懼一樣,整個人都變得木木的,我幾乎能感覺到自己面目緊繃的肌肉,那時候我的表情一定特別難看,因為完全是冷硬的線條。
完全沒有猶豫的,我直接伸手把那些碎塊從剛長好的血肉里拔了出來,有些扎得深的,甚至帶出了一縷縷斷裂的肌肉纖維。但是,和我預料的一樣,我的痛覺再一次消失了,黑暗裏,我也完全看不見那些駭人血腥的畫面,反而,當周圍死沉沉的空氣里浮出一股濃郁的血腥味的時候,我反而有一種終於得見天日般的安心感。
拔出那些碎片,我直接坐在原地靜靜的等了一會兒,直到我再也聽不見自己身體中那些煩人的聲音,再一摸,血淋淋的傷處下已經是光潔的皮膚了。
媽的,老子要突破天際了。
我默默地想到,這算是金手指?想着,我捏了捏癒合的地方,除了溫度似乎比其他地方稍微高了一些,沒有任何異常,甚至連才長好的新肉那種柔軟脆弱的觸感也沒有。難不成老子已經變成擁有超強自愈能力的亞人種了?
我坐在原地,天馬行空地開了好一會兒腦洞。然後才猛地想起來,我現在還是在橫斷山脈地下六百多米的地方呢。而且之前還和賀涼生莫名其妙地走散了。
我站起身,摸索着往邊上走了一段,我記得我掉下來的時候還撞到了頭,那麼我此時應該是離這個殉葬坑邊緣很近才對。我想着,腳下小心翼翼地探索着可以下腳的地方,之前我莫名冒出來那股冷硬已經褪去,而且不知怎麼,似乎是有所感應,我知道現在我的痛覺已經恢復了。這個時候,再一腳踩在一根骨刺上可不是什麼明智的選擇。
果不其然,我直挪幾步路,就摸到了一塊垂直的石壁,上面有着明顯的一塊塊青磚的間隙,這些宓氏的人還挺上心的,連坑底都是好好砌了磚石圍起來。
和上面不同,上面無論是哪裏似乎都充滿濕漉漉的水汽,這裏十分乾燥,而且煙塵也很重,沒過多久,我就感覺自己的嗓子和鼻腔的黏膜有些發乾,我心裏嘆了一口氣,倒是想起來自己已經有好幾個小時都沒有喝水了。
而且也沒有好好地進食過,我想了想,又補充道。原本看着賀涼生也是輕裝上陣,還以為我們很快就能和安淳他們匯合才對呢。這下好了,要是再長一段時間找不到他們,我可能要先脫水而死或者餓死了。
但誰知道呢,至少要脫水的話,我還差好幾天呢。
雖然話是這麼說,但是我還是忍不住有些着急。我一手摸着牆壁,一邊沿着坑底走了一段路,隱約感覺這應該是個圓弧,這樣想着,我猶豫了一會兒,邊又小心地確定了方向,像牆壁反方向摸索過去,如我所料,沒走幾步,我就又碰到了另一邊的牆壁,並且明顯地摸到了它的輕微的外凸。果然,這是一個環狀的殉葬坑,而且應該就是圍着中間那個祭台修建的,只要爬上去就能夠直接到達祭台邊上。
但是,我之前嘗試過往上跳躍幾次,希望能摸到坑沿,完全是徒勞。並且就我的感覺,我估計這個殉葬坑的深度至少得有三米以上將近四米,這還是去掉坑底那層誰知道有多厚的屍骨說的。宓泠的家族,究竟是殺了多少動物,才能把這個規模一點都不算小的殉葬坑填的這麼厚實?
不,可能遠不止動物,我想到。儘管我完全看不清腳下的情況,但是腳下是不是蹭過光溜溜的顱骨的感覺還是讓我忍不住往最兇殘的方向想。雖然說……好吧,其實古代做人牲祭祀挺正常的。
我摸遍了全身所有的口袋,除了腰上一個多功能的腰帶和上面掛的安全扣,就只有貼身的一些零碎的小東西。但是好歹還是有一樣挺管用,兩根冷焰火。我抽出一根胡亂掰了幾下,就接着熒光四下觀察起來。
大環境和我之前判斷的並沒有太大出入,但是向上看——上面是一片看不到盡頭的黑暗。這下我心底頓時一片瓦涼。完蛋了,我心說,忘了上面還是一片完全不透光的黑霧呢,這下連想要估計一下這坑究竟有多深都沒法子了。
不過,我轉念一想,也許這樣能成,我只要好好盯着,說不定還是能夠看到光線的軌跡的。
我想到的辦法,就是把手裏這根冷焰火像上扔,而且要用斜拋的方法,這樣,要是撞到邊緣也會掉下來,我能繼續用,而且高度大致有多少也能估計。要是扔出去了,也能看到它消失在視野的高度是多少。唯一要擔憂的就是,要是還沒達到邊緣,就陷入了那層不透光的黑霧裏,老子就算浪費了唯二的光源了。
不過,我倒也沒猶豫太久。只是稍微調整了一下自己狀態,就找准方向把手裏的冷焰火扔了出去。
這一下,在萬籟俱寂的黑暗裏,我清楚的聽見那根冷焰火劃過空氣的“咻”的聲音。然後像是回應我的擔憂一般,我眼睜睜地看見那一抹光亮一下子沒入了黑暗中,而且並沒有聽到它撞擊在牆壁上的聲音。
艹!
現在我手裏只剩下一根冷焰火了,我懊惱得不行,簡直有點不能理解前一秒的自己究竟是怎麼想的在才會那麼果斷地就扔出了必要的光源。但是,就在這個時候,上方的黑暗裏中突然一亮,一抹熒黃色的光亮飛快地落了下來。我一愣,連忙上前一看——這不正是我扔上去的冷焰火嗎?
我當即就有點蒙。我自認扔出去冷焰火的力度不小,而且斜拋的角度也足夠它從這麼窄的坑道里飛出去。但是這東西卻飛回來了,這完全是違背物理規則的啊?!這下,我倒是一下子想起上面神龕之間那些詭異的鬼魂一樣的東西了。真有鬼?!而且這鬼也太調皮了一點吧?!難不成還是只小鬼不成?!
我蹲下把落在骸骨間隙裏面冷焰火取出來,看了看,很正常,除了因為使用了一段時間,兩度有點下降之外沒有任何變化。想了一陣,並沒有任何頭緒之後,我搖搖頭放棄了這個問題,轉而回到測量殉葬坑高度的上來——本來是斜拋的冷焰火,卻自己回到了原地,這樣一來,想通過這個方法來估計深度的法子是失敗了。
我有些泄氣,但是可能是還捨不得就這麼放棄,只是原地站了一會兒,我便拿着那根冷焰火繼續摸着牆壁往前走起來。走着走着,我發現周圍不再是只有動物的骨骼了,而是——開始出現了大量的人類的骨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