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戚悅並未發現近在咫尺的危機,而先走一步的戚哲在到達對面之後終究忍不住回頭看了戚悅一眼,這一眼令他臉色一白,大叫道:“小心車子!”
戚悅猛然轉頭,車子已經近在咫尺,所有的一切在她眼中彷彿都變成了慢動作,她從未想到自己的反應居然可以如此迅速——她揉身向前一滾,剛巧躲過車輪,車子驟然劃過的風甚至刮痛了戚悅的後頸,只要再晚個一秒,她已成車下亡靈。
驚魂甫定,戚悅只覺得自己的心臟狂亂地跳動着。這一刻,她的腦子依然是一片空白,只知道自己躲過一劫,手腳都有些發軟。
然而,事情還未到此結束。
“姐,快讓開!”戚哲忽然大叫了一聲。剛才經他提醒,戚悅讓開了,他頓時鬆了口氣,然而下一刻,他就看到那輛車子竟打了個急轉,再度向戚悅沖了過去。他邊喊邊邁開腳步向戚悅衝去。
戚悅聽到了戚哲的提醒,也看到了那輛車子再度向她駛來。
這不是意外,有人想要殺她!
她雙手撐地想要站起來,但生理上的軟弱讓她使不上力氣,看着那輛車向自己衝過來,她瞪大眼,一時間腦中竟閃過重生以來的一切。
是哪裏出錯了?誰要殺她?會是柳薇薇,還是柳文德?
她,真的又要死去了嗎?
與上一次不同,這一回戚悅雖然還未讓柳薇薇和柳文德等人得到應有的下場,但至少她目前的生活已經很讓她滿意,這一回,她不想死啊!
強烈的求生本能似乎衝破了她生理上的枷鎖,她忽然爆發出驚人的反應力,乾脆不起身,直接就地往旁邊一滾。
但那控制車子的人反應也很快,方向盤一打,繼續朝着她撞去。
眼看着車輪即將無情地碾過戚悅,一輛黑色的車子卻後來居上,速度飛快地追上這輛車后,車頭用力地撞向它的車身中央,巨大的力量撞歪了它的行駛軌跡,那車子歪歪扭扭地向一旁撞去,卻在最後關頭剎住了車,地上留下一條可怕的剎車印。
而那輛撞歪了對方的黑色轎車也差點撞到戚悅,它的車頭扭動着,像是失去了控制,最終在戚悅身旁不過十厘米處停下,掀起的風浪弄亂了戚悅的額前的碎發。
“你,你要不要緊?”戚哲最快趕到戚悅身邊,經過剛剛的一幕,他臉色發白,額頭冷汗大滴滾落,眼神竟比戚悅這個當事人還驚魂未定。
戚悅張了張嘴,卻發現發不了聲,心口怦怦直跳,她只能深深地呼吸着,讓自己冷靜下來。
沒見她回答,戚哲頓時慌了,想去拉她,卻怕傷到她,頓時有些不知所措。
黑色轎車上的人也下了車,正是桑峻。他在戚悅身旁蹲下,嚴肅的臉上帶着一絲后怕和狼狽。
“受傷了嗎?”他沉聲問。
戚悅此時總算壓下了彷彿要跳出胸腔的心跳,低聲回道:“沒有。”
一陣汽車發動機的聲音傳來,那兩次企圖撞到戚悅的車子見再沒有機會,如同離弦的箭般奔逃,很快消失在眾人視線之中。
雖然戚悅並未受到直接的撞擊,但桑峻和戚哲還是將她送到了醫院進行檢查。有兩位警察在他們報警後來到醫院做了詢問。可以肯定的是,那絕對不是意外,撞一次沒成功后,那車子又撞了第二次,要不是桑峻及時拿車子撞開了那輛車,戚悅恐怕已經死了。
桑峻和戚悅都記住了車子的車牌,至於駕駛座上的人,只有戚悅一個人的角度能看到。但當時那個駕駛員戴着墨鏡、圍巾和帽子,將他遮掩得嚴嚴實實,除了知道那是個男人之外,她看不出什麼。
桑峻在外頭跟警察交談,戚哲在診室內陪着戚悅。
經過最初的驚慌失措之後,戚悅已經鎮定下來,不過她實在想不通到底是誰要殺她。這不像是柳薇薇和柳文德的手段,之前他們拐彎抹角做那麼多,就是為了把她趕走而已,雖然違背道德,但並不違法,可現在,殺人?他們有必要,有這個膽子嗎?她雖然一直跟柳薇薇不對付,但最近並未做什麼危及到對方利益的大事啊。
戚悅看向戚哲,發現他正皺眉思考着什麼,表情有些凝重。
她笑道:“阿哲弟弟,莫非你是在想,要殺我的人,可能是你媽媽?”
戚哲像是被說中心思般驀地抬頭看過去,滿臉的糾結,他不是戚嫣那種什麼都往好的去想的人,在戚悅安全之後,他也認真想過了,到底誰才會來害戚悅。戚悅的人際關係他不太了解,但他覺得,她也才只是個高中生而已,誰會來害她?所以思來想去,他的懷疑對象就成了他的媽媽。他媽媽對戚悅的敵意,他看得一清二楚,可要說他媽媽會做出這樣可怕的事,他又有些不敢相信,那畢竟是他的媽媽啊。
見戚哲一臉為難不知說什麼好的模樣,戚悅又是一笑:“如果真是你媽媽,你準備怎麼辦?是幫着你媽媽隱瞞,還是揭發她?”
“……你不是說,開車的是個男人嗎?”戚哲並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
戚悅點頭,卻一臉嚴肅地分析道:“確實是個男的。可是你不是還有個舅舅嗎?再不濟,還能買兇.殺人呢!”
戚哲無言以對。
戚悅撲哧一聲笑了,她拍拍戚哲的肩膀道:“我逗你呢。不會是你媽媽。”
戚哲驚訝地看着戚悅,聽到她這麼說,他卻反問道:“你就這麼肯定?”
“不能說百分百,至少有個七八成把握吧。”戚悅道。她雖恨柳薇薇,卻並非是非不分,什麼壞事都往柳薇薇身上扯。
不過,如果這事確定不是柳薇薇做的話,那就真的麻煩了,因為除了柳薇薇,她並沒有什麼明面上的敵人。所以,到底是誰這麼恨她,要來殺她呢?畢竟走到了殺人這一違法犯罪的路,肯定不是簡單的仇怨。
要說最近她有牽扯進什麼事情里的話……似乎只有汪曉了。可汪曉的事,又是怎麼跟她被車撞這事扯上關係的呢?
聽到戚悅的回答,不可否認,戚哲真的鬆了口氣。他是不喜歡他的媽媽,但那畢竟是他媽媽,他難以想像她會做出那樣窮凶極惡的事。
“那一定是你做人太失敗了,才會有人想要殺你。”戚哲故意挑釁道。
“我在學校里人緣還不錯,要說跟我不對付的……”戚悅做出思考的模樣,半晌才恍然大悟道,“不就是你嗎?”
戚哲漲紅了臉:“不是我做的!”
“看你急的,我開玩笑呢。”戚悅笑着拍了拍戚哲。
“這種事怎麼能拿來開玩笑!”戚哲真不高興了,一想到戚悅曾經想過他會是想要殺她的人,他就覺得很不開心。有時候他跟她說話是沖了點,可殺她?別開玩笑了!
“是是是,是我不對。”戚悅忽然傾身過去,抱了抱他,“剛才謝謝你,如果不是你提醒,我絕不可能完好出現在這裏。”
戚哲身子一僵,臉色立刻紅了。他想推開戚悅,又覺得有些捨不得,半晌轉頭看向旁邊,一時無語。
戚悅抱了一下也就鬆開戚哲,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眼睛微亮道:“剛才好像你第一次叫我姐吧?來,再叫一聲來聽聽。”
“切,我才沒叫呢!你聽錯了!”戚哲矢口否認。
戚悅不怎麼在意地說道:“你就是太害羞了,這樣不好,將來會追不到女朋友的。”
“……我哪來的女朋友?”戚哲下意識回道。
戚悅笑道:“看,就是因為你太害羞了,才始終沒有女朋友。為了你自己好,勇敢一點,就從叫我姐開始吧。”
“……”戚哲瞪着戚悅,完全無言以對。
戚悅笑笑,在他抗議的視線中揉亂了他的頭髮。
剛才的她感謝是發自內心的。今天如果不是戚哲提醒,她連第一次都躲不開,也等不及桑峻開車來救,早就又死一次了。之前的糾結在這件事後其實沒多少意義了。既然戚哲真的把她當做姐姐在關心,那她又何妨真心把他當做弟弟看呢?他與柳薇薇,畢竟是不同的個體。
桑峻回到診室后,忽然發現這一對姐弟間的氛圍似乎完全不同了。他也說不上來是怎樣的不同,但他可以肯定,是往好的方向的那種不同。
“謝謝你剛才救了我。”戚悅還沒好好跟桑峻道謝過,見他進來,誠懇道。
桑峻笑了笑:“沒關係,我也是湊巧。如果你真過意不去的話,不如就以身相許好了。”
戚悅:“……”
戚哲:“……”
桑峻:“當然,我只是說說,不必當真。”
於是戚悅果斷決定不當真。
確定戚悅除了受了點驚嚇之外,身體並沒有受到任何傷害之後,桑峻就送戚悅和戚哲回家了。因為戚悅沒受傷,並且這事她也基本確定跟柳薇薇無關,因此她甚至都沒有通知戚興城。而且,她還叮囑戚哲,這事不要跟家裏人提起,平添擔心。戚哲勉強答應了。
沒多久,桑峻那邊就得到了警察的調查結果。
那輛撞人的車昨天就被盜了,失主昨天報的案,經過簡單的排查,失主只是個普通的上班族,跟戚悅沒有利害關係,最重要的是,今天戚悅被撞的時間,他還在上班,他公司的同事都可以為他作證。而之後沒多久,那輛被盜的車就在一條巷子裏被發現了,因為那附近沒有監控,不知道是誰拋了車。至於能從被盜的車上找出多少有用的信息,那還需要時間。
在調查結果還未出來之前,戚悅還以為總能查到一點蛛絲馬跡,畢竟對方那兩次想要撞死她的動作並不像是一個深謀遠慮的人,沒想到對方倒是做得乾淨,暫時沒有留下一點線索。莫非,想要殺她的人,真的是職業的?
戚悅越想越覺得很荒謬,她也是曾經當過女流氓的人,但從未接觸過可以稱之為職業殺手的人。
第二天,戚悅照常去上學。分開前,戚哲低聲提醒她在學校里要小心,戚悅笑着應下。在學校里她應該不會有事,畢竟每時每刻她身邊都是同學,不會有落單的時刻。至於像電視劇里那種遠距離狙擊這樣的大場面,怎麼都不會落到她頭上,不然昨天對方就能那麼幹了。
這一天依舊平淡無奇。雖說差點被殺的事令戚悅受到了驚嚇,但她依然沒忘記關注汪曉的事。汪曉還是沒醒來,這是她問桑峻后他給她的答覆。
就在戚悅不知該從何下手尋找汪曉自殺的謎團之時,那位語文老師梁成老師忽然想起一件跟汪曉有關的事把她叫去了語文辦公室。沒想到當時正好有同學去找他,他只能跟戚悅重新約定了時間。
戚悅有些期待梁老師要告訴她的事,那說不定會成為重要線索。不過兩人約定的時間是放學后在語文辦公室,戚悅只能去跟戚哲說了下會晚點回家,讓他自己先回去。
沒想到戚哲也是乾脆,直接說要跟她一起去找人。她想了想,便讓他在教室里等她十分鐘。
戚悅來到語文辦公室時,那裏只剩下樑老師一人,見戚悅來了,他從抽屜里拿出一個本子,遞過來道:“這個好像是汪曉的日記,之前可能是忘在我這兒了,你可以看看。”
居然還有這個東西!
戚悅面露激動之色,如果真有汪曉的日記,那可真是了解汪曉的最好東西。不過,汪曉的日記怎麼會落在梁老師這兒?是交作業的時候不小心夾帶的嗎?
戚悅還未細細思索,就見梁老師倒了杯水給戚悅。見他似乎沒有讓她拿走這本日記的意思,只是讓她在這兒看,便點頭道:“好!”
“有人等你回去嗎?這裏寫的東西不少。”梁老師道。
戚悅想起戚哲,隨口回道:“沒關係的。”
梁老師便理解成了沒人在等戚悅,起身去別的辦公桌上翻動,似乎在找東西。
戚悅也沒管他在做什麼,仔細地看着這本屬於汪曉的日記。
其實這本所謂的日記並不長,似乎是剛用不久的,裏面最早的日期也不過就是一個月前。而且,也不是天天寫的,一個月的時間大概寫了七八篇的樣子。日記文字優美,表達的內容就有些抽象化了,戚悅看了半天才勉強猜出,這汪曉似乎是有個對象的樣子,她經常用“我的暖陽”這個詞指代對方。字裏行間可見她的欣喜以及對“暖陽”的依賴。不過後幾篇,汪曉的心情似乎就不太好了,好像是有人知道了她和“暖陽”的事,在嘲笑和威脅她。
“看了這些,你有沒有一點內疚?”身後忽然傳來一個低沉的男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