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周琰與皇帝(九)
咳咳咳咳!
冷不丁的這麼一句話傳進周琰的耳朵里,還沒來得及咽下去的一口麵湯就這麼嗆在她的喉嚨里,周琰立馬驚天動地的咳起來,她險些就要成為第一個被麵湯噎死的太女。
三元心疼的輕輕拍着她的後背,心裏暗暗罵道,這是哪個沒長腦子的棒槌,竟敢在背後偷偷的罵殿下,不要命了嗎!
孟修德看了看周琰,放下手裏的茶杯就站了起來,他倒要看看是誰長了那麼大的膽子,竟敢侮辱他認定的君主!
周琰一邊拚命的咳嗽一邊向孟修德擺手:“你……你先別過去!先聽聽是怎麼一回事。”
孟修德站立片刻,還是依着周琰的吩咐坐了下來,但是他決定一會兒就讓人好好查查狀元樓進出的人,竟敢私下裏罵太女,看來是不怕死的,因為若是認真追究起來,罵太女可是大不敬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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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周琰隔壁的房間裏,一群國子監的學子們正在喝酒聊天,高談闊論!
對周琰大放厥詞的,正是素有幾分狂名的才子於楚儔,他道:“不說太女做的別的匪夷所思的事!單說讓女子考科舉!荒謬!簡直就是太荒謬!各位想想,自古以來可曾有女子為官的?!”
於楚儔站起來激情飛揚的拍了一下桌子,大聲道:“女人們就該安安分分的待在家裏生兒育女,打理好家宅,這才是正理!可是太女呢!她偏偏要搞出一個女子科舉來為害世人,讓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們拋頭露面,不知廉恥的和我們來爭一席之地!簡直就是本末倒置,牝雞司晨!”
他的同窗好友子孔祥雲站起來按着於楚儔的肩膀,試圖讓他坐下:“於兄還請慎言,小心禍從口出!太女是何等的人物,又豈是吾等能議論的。”
“怎麼太女能做得,我們就不能說得嗎?!若是誰言太女過失誰就倒霉,那麼長此以往,朝廷豈不是人人自危,個個都得變成趨炎附勢的小人才能得到皇帝的青睞!哼!!人心不古,世風日下!”
孔祥雲正要開口再勸勸他,讓他注意這是公眾場合,若是他說這些話傳了出去,對他將來的仕途不利,但是他還沒來得及開口,旁邊就有人插嘴了。
“我覺得於兄說得對!我們十年寒窗,為的就是一朝金榜提名!本來我們這群人競爭的已經夠激烈的了,可是現在偏偏還要分出去十個名額,哎……與女子同科會試,簡直是千古奇聞呢!”其中一個舉子出聲附和着於楚儔。
於楚儔坐下后,猛地灌了一杯酒,再向外透露了一個他偷偷聽來的消息:“我可是聽說了,只要這次那些女人們考得好,以後她們的名額還會增加!”
“什麼!”其他人驚叫:“這樣以後她們豈不是要與我們分庭抗禮了!一定要阻止她們,可是我們還不夠資格給朝廷上摺子,那該怎麼辦呢?”
於楚儔高高地仰着頭,睥睨着眾人道:”你們慌什麼?!只要我們這次能狠狠的把這群女人踩在腳下,以後就算太女再霸道,大概也不好意思再提出讓什麼女子參加科舉了吧!”
“對對對,於兄說的對!在這次科舉里我們讓她們見識見識什麼叫技不如人,什麼叫後悔莫及,看她們以後還敢不敢跟着太女和我們處處作對!”
“你說的是,我們就該這樣做……”
孔祥雲看看了幾位情緒高漲,意氣奮發的同窗,還是決定乖乖的閉上嘴,其實他想提醒各位既然太女敢讓這幾個女人參加科舉,,那麼她們的實力一定不凡,現在若是他們小瞧了人,說不得以後丟臉的是他們!
可是看看現在這種熱烈的氣氛,實在不適合潑冷水,孔祥雲決定私下裏找個時間再和好友好好談一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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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琰摸了摸肚子,對三元說:“光顧着聽壁角了,我都忘記了肚子還沒飽呢,你再讓他們上三碗面。”
“是!”三元趕緊的應一聲,她轉身就朝外走去,心裏止不住又一次罵道,都怪那些人,害得她差點餓着殿下。
孟修德用一種看天外飛仙的眼神看着周琰,都被人說成這樣了,您還吃的下飯?!
“孟兄,請管好自己的眼神,你再怎麼看我,鳳姐姐親手做的衣服我也不會脫下來給你的,再說了就是給了你,依你的個頭穿起這件衣服……衣服就顯得太大了。”周琰好笑的看着一瞬間臉紅的就要燒起來的孟修德,不就是一句調節氣氛的玩笑話嘛,至於臉紅脖子粗嗎?
“勞您提醒了,不然看您長的和木頭桿一樣的身高,我還以為和我說話是個男人呢!倒是還真記不起來您是女的!”被周琰嘲笑個矮的孟修德惱羞成怒起來,他算是又一次領教了什麼叫做好心沒好報,真是白擔心她了。
周琰笑着道:“孟兄其實以你的長相,學識,還有狀元文采,為什麼就是不能讓鳳姐姐答應嫁給你呢?原因就在於你的脾氣不好,太沉不住氣!”
“您倒是脾氣好,倒是能沉得住氣!別人都罵到您的頭上了,您還樂呵呵的要吃面!”孟修德毫不留情的反駁過去,他一臉嘲諷的用手指了指隔壁。
周琰瞥了一眼隔壁,毫不在意的道:“不過就是一群酸儒,喝醉了酒發發牢騷而已!若他們的才學能和他們的口才一樣好,真的能蟾宮折桂的話,這樣才值得讓我真正的重視他們。”
孟修德先是一愣,繼而恍然,原來太女的眼界已經到了如此的高度,原來現在不是誰都能成為她的對手,如今只有被她承認了實力,才能得到她的重視。
孟修德滿面複雜的看着周琰,當初那個假扮農家子弟和自己結交的太女,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把自己甩出了好遠,若是他再不加把勁,說不得連追隨她的資格都沒有了。
“再說了我現在天天聽到的話,比這些不知道要難聽幾倍,我若是都斤斤計較的,這日子還過不過了?!但是被別人罵了不還手,不是人之道!孟兄,一會兒我給他們套麻袋的時候,你站遠點,現在你張臉在帝都太有知名度了,萬一被人認出來牽連到我那就不好了!”
孟修德“……”什麼高度,什麼眼光的,果然還是他想多了。
周琰像是沒看到偷偷鬆了一口氣的孟修德,其實以她今時今日的位置不快速成長的話,等待她的就是被一群老狐狸給啃得連骨頭渣都不剩!
但是她不想變成孤家寡人,太女也需要朋友!即使他一時跟不上她的腳步也沒有關係,等到以後孟修德站的位置高了,眼界自然就變寬了,那樣君臣之間的隔閡自然而然的就沒有了,對待朋友她一向很有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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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吃飽喝足向外走的時候,周琰突然對孟修德道:“孟兄,別說我不幫你,現在我就給你一個在鳳姐姐面前表現的機會,你看如何?”
“什麼機會?!”孟修德警惕的看着她,太女這種人決不會無緣無故的向別人獻殷勤,不是又設下什麼陷阱讓他鑽吧?不怪他多心,實在是周琰生來就是坑友的,讓他不得不防!
“瞧瞧你這眼神,我坑誰也不能坑你啊!你是咱們永周以前的狀元,不僅滿腹經綸,指定有科舉考試的經驗。所以讓你來給鳳姐姐指點指點,不是正合適嗎?”
孟修德想着能和鳳舞娘單獨相處的情景,不盡心馳神往!但是他懷疑的看了一眼周琰,事情真這麼簡單嗎?
“你也不想鳳姐姐被這些人欺負的抬不起頭吧,你再想想要是鳳姐姐榜上無名,她畢生的心愿可就付諸一炬了,到時候她該痛苦成什麼樣啊?”周琰看出孟修德的猶豫不決,立馬又加了把小火。
果不其然,孟修德一聽周琰說到這些,再不遲疑立馬就答應下來。
但是……但是……
等到孟修德去鳳舞娘那裏,看着滿屋子坐得的密密麻麻的女人的時候,孟修德又一次想友盡了!被周琰坑了一次又一次,他怎麼就是學不乖呢!
太女你出來,咱們倆好好談一談人生!可惜那時的周琰早就溜到了蕭聖展那裏,沒法子和他暢談人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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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琰和孟修德走下樓的時候,正好看到於楚儔指着曲斌破口大罵:“你沒長眼睛是不是!!看見了嗎?!這是風天翔的衣服,一件要好幾白兩銀子呢,你的刀柄把衣服勾出了絲,就一句道歉就能完事的嗎?!!要是道歉有用的話,要京兆衙門幹什麼?!”
於楚儔心疼的看着自己的衣服,他的父親向來節省,不可能給他置辦這麼貴的衣服!這件衣服還是他求了母親好久,她才答應偷偷給他做的,沒想到今兒第一次上身就被劃出了絲,他心中的懊惱可想而和。
“公子,在下和風天翔的綉娘略有點交情,您這衣服就勾了一條線,您看是不是到那裏修補一下,到時候指定一點也看不出來異樣。”曲斌好聲好氣的說道。
剛才的事其實不怪曲斌,於楚儔顯然喝多了,他直直的向著曲斌走來,曲斌向旁邊一躲,誰知道他腳下一個趔趄就衝著曲斌撞去,就這樣,曲斌的刀柄勾了他的衣服。
“補?!本公子會穿補得衣服,呵呵!今兒你要賠我三百兩銀子還好,不然的話……你就把這隻撞我的手留下來!”
周琰和孟修德都聽出了這個聲音正是罵她罵的很爽的那個聲音,這個年輕人顯然就是剛剛罵她的那個人。
聽聽他說的這話還挺霸道,一件衣服換一隻手!周琰的眼睛眯了一下,在她旁邊的孟修德一看就知道她要使壞了。
“公子的意思是說,只要陪你三百兩這件衣服就歸我們了,是不是?”周琰笑眯眯的道:“這是我的……下人,剛才的事我替他向您道歉,公子您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於楚儔略略打量了下周琰,再看了一眼孟修德,他還是有點眼力勁的,雖然他不認識這兩個人,可是看着他們的言談舉止,就知道兩人是有些來頭的,這讓他難免有些顧忌起來。
但是周琰對他很是客氣,這讓他又得意起來,又加上他對衣服的渴望讓他更是沒有了負擔。
他有點肉疼的點點頭道:“當然!只有你賠我三百倆銀子,這件衣服就歸你們了。”衣服其實根本沒事,只不過是劃了一條絲而已,但是有了三百兩又能做一件新的了,舊的不要就不要了吧。
他的表情沒有逃過周琰和孟修德的眼睛,他們倆對視一眼,原來是打腫臉充胖子的類型。
周琰示意三元掏銀子,她對着於楚儔笑道:“公子您可要收好了。”
於楚儔把銀子收到了荷包里,不耐煩的道:“行了,改日我再把衣服給你送過去。”
“那怎麼行!我的衣服豈能穿在別人的身上,曲斌,還不把衣服收回來。”周琰淡淡的說完,就理也沒理他,率先就朝外走去。
“你們住手!住手!誰敢動手,我爹絕饒不了他,我爹是戶部尚書于謙!你們住手,快住手啊!!!!……好歹!好歹給我留條底褲啊!”
周琰領着三元已經上了馬車,沒瞧見曲斌下了狠手,他把於楚儔剝的光光的扔在了狀元樓的大廳,這下子於楚儔還真的出了一場大丑!
孟修德瞟了一眼被剝光的於楚儔,心道你說你惹誰不好,你惹天底下最護短的!你罵罵她也就算了,可是你竟敢當著她的面欺負她的人,這樣她豈能輕饒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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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那小子哭爹喊娘的被他幾個同窗帶走了,要不是您暗示不能傷着人,我真想好好地治一治他!主子,更可笑的是他還自稱是於尚書的兒子,做夢的吧!”
曲斌剛上車,三元就和他咬耳朵,她把於楚儔罵周琰的話仔仔細細的告訴了他一番,弄得他更後悔沒有下重手了,他可是有不少手段,用出來外表一點也看不出傷但是人也就廢了。
周琰正低着頭看手裏的摺子,沒有仔細聽曲斌的話,隨口問道:“大叔,他是個學子,很快就要參加秋闈了,我不希望因為一件小事就毀了一個人,不過你給他的教訓也夠了,於尚書……?”
“你說什麼?!他是於尚書的兒子!”周琰猛地抬起頭看着曲斌,着急的問道:“就是那個我無論怎麼哀求,都不給我按時撥銀子,就算我天天到戶部蹲着,他理也不理我,盡給我冷臉看的那個於尚書?!”
曲斌的臉色也一下子變了,他結結巴巴的說:“好像是……是的,但是大概……也不是吧,於尚書那麼嚴謹的人能有這樣丟人現眼的兒子?!”
爹豈能是亂認的!!
周琰一下子癱在座位上,她的銀子要長翅膀飛走了呀!想她除了今天,年前年後每天都到戶部去磨銀子,眼瞅着於尚書就要鬆動了,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