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挾帝逼宮
玉忘言冷聲道:“人證是有,但物證呢?手書、信箋?可有能證明張錦瑟和北魏人通信的物件?”
玉傾揚忙說:“她私下去見隱藏在順京的北魏人,和他們當面對接的,她都招認畫押了!”
“可是據本王所知,張錦瑟在嫁入太子府後,就沒有再邁出過太子府的大門,又如何當面對接北魏人?”玉忘言臉上的寒色,一寸寸加深,“按照當初的審理結果,她被處死的幾日前還在和北魏人密切聯繫。”
玉傾揚語結,瞪着玉忘言說不上話。
趙家主急中生智道:“瑾王說的這些應該是大理寺審案的卷宗吧,大理寺的案卷對宗親是涉密的,瑾王又是怎麼看到的?”
玉忘言一記厲色掃來,又對天英帝磕下一頭,“臣侄越俎代庖,願受皇伯父責罰,只因張錦瑟含冤而死,臣侄不願她在九泉之下仍不能瞑目。”
“她怎麼就含冤了?罪是她自己認的,押也是她自己畫的!”玉傾揚急得直冒冷汗。
玉忘言眼中的厲色又加深了三分,“嚴刑逼供,她一個弱女子,要是不認罪,在天牢裏又能熬多少時日?”
“王爺……”蕭瑟瑟握住玉忘言的手,溫暖的小手,在安撫他的情緒。
他微微垂頭,眼底的怒色在睫毛影子的掩蓋下,很快的褪去。玉忘言望着蕭瑟瑟已經微微隆起的小腹,愛憐和心疼一點一滴的湧上心頭,他輕點頭,告訴蕭瑟瑟自己沒事。
應長安這會兒不插嘴就覺得悶得慌,冷笑着就說道:“聽你們的意思,從前那個叫張錦瑟的是被北魏國的細作給供出來了?那細作不可信!知不知道江湖上有種人就是用命換錢的?只要花重金,他們就敢把自己的命賠上,這種人經常被買了去誣陷人,教人家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天英帝聽言,便想到了之前祭祀團無端死亡的事,事情交給玉傾玄去辦,玉傾玄正是花錢買了替罪羊把責任全擔下來,這才給了北魏一個交代。
有這個例子在,天英帝對張錦瑟之事的懷疑,被放大了好多倍。他死死的盯着玉傾揚,再看向趙家主,怒道:“究竟是怎麼回事!”
“父皇,不關兒臣的事啊!”
“陛下明鑒!太子殿下和錦側妃又沒有什麼深仇大恨,何必為了她花這麼大功夫,這完全沒有必要!”
“誰說沒必要?”蕭瑟瑟清冷的聲音響起。
她一手捂着小腹,冷如霜雪的目光,覆在玉傾揚和張錦嵐的身上,“錦瑟姐姐在世的時候,和臣妾親厚。即便那時候的臣妾是傻子,但記憶是存在的,臣妾還記得錦瑟姐姐說過,她的生母何氏傳給她一塊玉佩,那玉佩出自湘國武陵何氏,在場的各位也許有人知道,那玉佩里藏着一張藏寶圖的玄機,那筆財富的數量足以喚起許多人的貪念。”
這事她怎麼會知道?人群中的張潛,蒼老含淚的眼睛忽然睜大,詫異的望着蕭瑟瑟。
玉佩里有藏寶圖的事,錦瑟根本就不知道,又怎麼可能告訴瑾王妃?
那藏寶圖三字,讓趙家主和玉傾揚的臉色一波三折,種種的不自然已經清楚的說明他們心裏有鬼。
張錦嵐頂着青白的臉譜,強笑道:“父皇明鑒,瑾王所說的這些事情沒有證據……”
“有證據!”人群中,傳出少年的聲音。
“我張逸凡就是人證!”
看見那張憤怒而冰冷的臉譜,張錦嵐和張潛的臉色都更白了。
“我的兒,不要胡說……”
“爹,你還護着張錦嵐幹什麼!她害錦瑟姐姐的時候可沒想過你!”張逸凡道。
張潛聽言一個哆嗦,“錦嵐,你……”
“其實爹你心裏清楚。”張逸凡冷道:“你做爹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我做弟弟的卻不肯。”張逸凡深深看了眼蕭瑟瑟,怒聲道:“我聽見過張錦嵐和太子說話,是他們收買死士陷害了錦瑟姐姐,就為了錦瑟姐姐那塊玉佩里的藏寶圖!他們還要殺我滅口,第一次被瑾王妃撞見救了我一命,在場的各位有的親身經歷過,便知道我張逸凡是不是在說謊!之後來殺我的刺客就沒斷過,是瑾王派人護我周全,還活捉了兩個刺客,陛下,只要您應許,我現在就能去把活口提出來!”
“……提出來!”天英帝在眉頭狠狠皺了幾下后,咬牙切齒的擠出這三個字。
“是!”張逸凡拱手罷,早就埋伏在暗處的幾個侍衛,押着活口現形。
兩個活口的雙臂被卸掉了,無力的垂在身側,見了天英帝嚇得跪在地上求饒,也不敢看玉傾揚和趙家的人,一五一十的招了。
“哼,聽見了吧?”張逸凡冷聲道:“他們親口說的這些話,我可不曾私設刑堂,哼!多少次暗地裏冒出人要殺我,太子和張錦嵐夠狠的心!”
張潛無力的閉上眼,任着一片黑暗的眩暈將他蠶食。兒子虎狼之性,看事情非黑即白,為了給錦瑟討公道而恨不能把錦嵐碎屍萬段,他這做爹的又能怎麼辦?
怪他,都怪他,是他屈從於太子的強權,沒能保護住錦瑟,令錦瑟被太子和錦嵐害死。
張潛顫抖着,身子歪歪斜斜的倒下,被離得近的常孝趕忙扶住。
“張太僕,注意情緒。”
透過這條條人影,蕭瑟瑟的目光跟隨在張潛的身上,心緊緊的揪起,一陣緊過一陣,一陣痛過一陣。
捏緊了袖口,手間的力量宛如在提醒自己要堅定住決心,蕭瑟瑟在嗓音里凝聚了一抹清冽,“皇伯伯明鑒,一切就和張小公子說的一致,保護他的侍衛是王爺派去的。”
天英帝怒不可遏,玉傾揚嚇得發抖。
“逆子!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麼可說的!”
“父皇,兒臣……”
“還有你們!”天英帝怒視在場的趙家人,“你們沒少給他出謀劃策吧!”
“陛下恕罪……”顫抖的聲音此起彼伏,一地跪下的人。
天英帝憤怒的喘息,喉嚨里爬上來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接着胸腔里彷彿有什麼東西狠狠的一抽搐,天英帝重重的咳出聲來,一口血濺落在衣襟上。
“陛下!”
“注意龍體啊!”
群臣驚呼,適才沒跪下的這會兒也跪下了。
睨着玉傾揚,天英帝怒吼:“逆子,你……咳咳!你還有什麼可說的!”
“父皇,兒臣……”玉傾揚的嗓音已經融合了哭腔。
可任誰都沒想到,他竟忽然從地上彈起來,朝着天英帝衝上去。群臣驚訝,還來不及起身,就見玉傾揚抽出一把刀子架在了天英帝的脖子上,竟是將自己的父親挾持了。
“逆子,你!”天英帝震驚,又是一口血吐出。
“太子殿下!”張錦嵐的表情已經扭曲得慘烈了。玉傾揚這個蠢貨,這麼衝動,他知不知道他在把整個太子府往死路上推?
張錦嵐忙道:“太子殿下,快放開父皇啊!有話好商量!”
“你閉嘴啊,連你都不幫我!”玉傾揚的身子因氣憤而發抖,手中的刀也刺破了天英帝的皮膚。
“逆子——”
“快下旨把皇位傳給我!”玉傾揚瘋狂的喊道:“本宮是嫡出、是太子!那些嬪妃生的憑什麼跟本宮爭?都怪你偏心!”
“你——”
“快下旨,不然我……我殺了你!”
“三哥,把刀放下!”玉傾雲森冷的聲音傳來,“弒父奪位是無上大罪,會賠上你一門多少人的性命,莫要一失足成千古恨!”
“用不着你教訓本宮!”玉傾揚瘋狂道:“本宮是太子,是儲君,只要這老不死的下旨把皇位傳給本宮,本宮就是大堯的一國之君,還不是本宮說了算!”
五殿下氣得指着玉傾揚,“你這瘋子,連親爹都要殺!救駕!救我父皇!”
“誰敢過來!”玉傾揚威脅的吼聲,讓正在接近兩人的群臣和侍衛們停了下來,不敢再向前,生怕傷到天英帝。
趙家主見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定然是沒退路了,只能一不做二不休。
心一橫,趙家主起身說道:“陛下,您在位這麼多年,夙興夜寐,身體吃不消了吧。不如就此下旨把皇位傳給太子殿下,這樣您也好休養身體,讓太子殿下承擔您的勞累和憂慮,為您盡孝道。”
這“孝道”兩字聽來簡直諷刺之極,刺激得天英帝不斷的咳血,群臣們心急火燎。
蕭恪怒道:“趙大人今日算是原形畢露了,我蕭某人忠於陛下,你們要是敢動手就先踏過蕭某人的屍體!”蕭恪說著,竟是朝着玉傾揚走了過去。
“你別過來!”玉傾揚的眼底暴露出兇殘的紅光。
“請太子殿下先殺了我蕭某人!”蕭恪滿臉決絕。
眼瞅着蕭恪又近了一步,蕭書彤眼神一沉,又狀似凄厲的喊道:“爹!”
玉傾玄忙道:“父皇,岳丈大人,我來救你們!”拔出了劍。
場面更為混亂,玉傾揚、蕭恪、玉傾玄形成了犄角之勢,互相掣肘,這般僵持看起來彷彿真的是忠臣和孝子要不顧性命的去和弒父奪位之人鬥爭。
這樣的一齣戲碼,讓蕭瑟瑟覺得噁心。蕭恪、玉傾玄,這兩個人結盟在一起了,就為了權勢,蕭恪在攀上玉傾玄后就不再理會瑾王府。
“他們不會得逞,瑟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