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
夏楓用手指量了量地圖上的距離,問道:“船上補給已夠,不作停留十天時間可以到達帕特南嗎?
帕特南現在被奧里薩人佔領了,曾經它屬於高康達蘇丹國。三十幾年前,高康達跟巴布爾打仗,輸贏未論,巴布爾就死了,戰爭地這個國家也散了架。不大的地盤分成好幾塊,各土邦擁王自立。從帕特南可以進入海得拉巴,這段路程各方勢均力敵,形成畸形的和平狀態,持續五六年了。
從地圖上看,聖雄號要抵達海得拉巴,最佳的停靠港口是內洛爾,那裏是海得拉巴的重要海港。但夏楓他們不敢直接進入,四百人太過醒目,一旦被盯上,行事諸多不便。
莫卧兒人稱這些王國為邦,因為太小了嘛。可是到了南部才知道人家也不承認莫卧兒在北部的地位,認為他們就是異教強盜。不敢惹聖雄號,也不會有好臉色給。
夏楓和唐軒之找來姜戈和奇哈爾以及精兵隊長,五個臭皮匠抱團商量了一翻,最後一致認定夏楓的方案是正確的。
奧里薩不比海得拉巴,此地國王換得可勤快了,貴族因經濟落後而變得野性十足,誰的拳頭硬誰就做老大。管理制度從上至下都不如海得拉巴嚴格,便於他們混水摸魚。
俗話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但因奧里薩人的船舶技術落後,死亡率又高,加上內亂不斷,就如一個孱弱的少年,成日處在飢餓當中。來了小弗朗機人以後,情況還稍有好轉,災年時,很多漁民可以進入血汗工廠求得溫飽;雖然大山被肆意開發,礦難事件頻頻發生,但總有活下來的,比以前餓死的人少多了。
唐軒之抹了一把額上的汗水,說道:“十天時間肯定不行,最少十五天,這樣的天氣船工消耗過大,不能太趕。我們需得節約用水,越走越悶熱,你可再沒法子天天洗澡。”
是啊,蚊蟲肆虐,空氣呼進去都是黏呼呼的粘喉嚨。
唐軒之教夏楓熬草藥,以驅蚊避瘟。好多時候,在熱帶海域渴死的沒有病死的多,一旦發起瘟來,簡直是滅頂之災。
白天炙熱無比,太陽一落山,海風又颳得人生寒。但是姜戈卻說這已經是最好的季節,南部一年比一年氣溫低,可是卻不下雨,冬日旱災嚴重,他走的那年,村邊的瓦西西河已經乾涸見底。
夏楓突然想到如今處在歷史上的小冰川時代,怪說德里的冬天冷得要烤火......
船上陸續有三個精兵發燒,幸好不是中暑,唐軒之幾劑葯下去,兩天就好了。這位聖雄大人,在精兵們眼中猶如神一般存在,他能打仗還能治病,醫術堪比德里的大巫醫。精兵就差在唐軒之腳邊擺上香燭,每天三拜九叩了。
一路披星戴月,半月後,他們終於按計劃抵達帕特南。莫卧兒的大旗早已不管用,旗子收了,現在聖雄號就是一條普通商船,只是船身上用兩南北兩種語言刻寫的“聖雄號”幾個文字有些礙眼。
礙的當然是別人,南部是印度教正統聖地,公元前佛教護法名王阿育王的孔雀王朝,其首都華氏城就在巴特那,聖雄號上個月還在那兒停留過。估計那些虔誠的教徒一看這船來自莫卧兒,會在心裏嘲笑他們大言不慚吧。錫克教和穆斯林,在人家眼中,是要避而遠之的。所謂教派,多是狂熱份子的摯愛,其天性就排外。
奇哈爾不敢貿然將船靠岸,在外面停了一個時辰,終於等來帕特南的巡示水軍。
他上去畢恭畢敬地回話,姜戈吞吞的翻譯。如此往來七八句,姜戈突然轉過頭來緊張地問夏楓:“他們問船上裝的什麼貨物,如果攜帶有武器就不准我們靠岸。”
精兵隊長啐道:“你傻啊,不知道說沒有?”轉頭髮現夏楓和唐軒之均是一臉凝重,便知道事情不是那麼簡單。
姜戈又道:“他們要上船來搜查。”
夏楓掏出腰包里早已準備好的金子,對他小聲說道:“你過來,拿去給那人,就說我們要停靠半年,這是泊船費。”
精兵隊長大驚,這是多少金子,金燦燦的晃眼,足有一磅重吧,真要花這麼多?
姜戈沒有猶豫,馬上把金子拋到了對方的船上,“我家主人說,這是泊船的費用,勞煩大人了。”
“姜戈,你說我回來領船之時,還會再給。”夏楓又道。
姜戈依舊照辦......
果然有錢能使鬼推磨,那水兵頭子非常滿意,打着手勢讓聖雄號跟他入港。
唐軒之好奇,問夏楓她到底帶了多少金子過來,敢如此豪爽。
“該上交的稅和分給聖君的錢我都扣下了,巴依那裏一分錢也沒留。窮家富路,出門在外少啥也不能少了錢。”
唐軒之想到那次偷偷跑來德里,只帶了五百兩銀子,花光以後還餓了大半天肚子的事情,覺得夏楓講的極有道理。笑道:“常言道,能花錢的人才是把賺錢好手,你有我外祖之風。”
“不敢當,別扯閑事了,想想靠岸后怎麼安排吧。留哪些守船,帶哪些人走。船上要留火.葯跟槍支,這船得保住了,可別回來的時候船都沒啦。”
“行,我去安排。”
他的確會安排,靠岸后讓奇哈爾買了幾百套商人服飾,下船的精兵全部要扮着商人。帶了四百人和三百條槍走,餘下一百人五十支槍。
奇哈爾當然留下看船,他戀戀不捨地望着唐軒之消失在碼頭,低下頭,掂了掂手裏的兩百盧比和二十個金姆爾,搖頭嘆氣:如今有這麼多富餘錢,竟然不準去玩廟妓,聖雄大人可知我們怎麼度過船上的日子。
他長吁短嘆,一個小兵嘿嘿笑道:“不準下船玩,我們可以把□□帶上船呀。”
奇哈爾瞪了他一眼:“那這點錢夠花嗎?混帳,聖雄大人不在,訓練不能停了,給我每天照舊練起來。”
小兵摸摸頭,心下埋怨:不是你說的想女人了嗎。
唐軒之跟夏楓上岸第一件事就是買駱駝和馬匹,然後才去購食物跟補給,尋好線路,浩浩蕩蕩朝西行駛,預計七天路程走到海得拉巴地界。它處在東西高止兩座山脈中間,地勢平坦,最為富庶;是一座古老的城市,也是遭受戰火荼毒最少的城市。
夏楓和唐軒之都不方便騎駱駝暴露在外,所以他倆坐車,姜戈又幹上了老本行——趕車。
車上的二人隔着帘子可以把路途風景盡收眼底,南部人黑呀,無論男女,有些黑得跟非洲土著差不多,姜戈跟他們比起來還算順眼的。
四百人的隊伍,已經竭力縮小了陣容,一匹駱駝五個人輪流騎,緊緊挨在一起,中間的兩輛馬車上是槍支和火.葯,上面還各坐了五人,行在官道上依然非常壯觀,想低調是做不到的。沿途除了受當地路霸的盤剝,還有不少乞丐尾隨,男女老幼都有,有些甚至糾纏了五六里路,空洞又枯槁的神色讓人看了心裏發緊。
姜戈提前就告訴過夏楓,隊伍不能停更不能給吃食,一旦給了就收不住口子,會有更多的人湧上來,到時他們走不了。南部礦產豐富,當地人早就習慣了一年四季行走的商人,不管是否天災,看見商人乞要貨物和吃食,早已是一種“傳統”。
“這個傳統可不好。”夏楓如此安慰自己,閉眼不看,免得心裏難受。
乞丐時不時的鑽出來一個,夏楓和唐軒之都是硬着心腸視若無睹。
但是,前面的小姑娘卻不同,夏楓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瑣住了她。那姑娘估計比自己還矮半頭,額上有硃砂,或許該稱着小婦人,她背上竟還駝着一個孩子。無論古今中外,全世界的乞討者都一樣,她手中也拿着一個碗來表明身份,跪伏在地,沒敢擋路,但也沒太靠邊。駱駝和馬車都避讓着,稍不留神就會壓着她。
太陽曬得孩子的屁股泛出紅色干皮,情況不太妙,蔫耷耷趴在小姑娘背上,黑黑小小的一坨,活像從煤窯子裏逃出來的小病貓兒。
夏楓的坐駕越走越近,那姑娘不着痕迹朝中間又挪了挪,差不多算攔路了。她見這輛馬車加上車夫就三個人,肯定是主人,也明白越是大商隊越是不會胡亂劫人,所以才敢如此行事。姑娘的目光刻意渙散,作出瀕死之態,卻見馬車直直朝她撞過來,趕緊退開,鞠樓着身子追趕,嘴裏吐着夏楓聽不懂的話。
“不準。”唐軒之一把拽住夏楓伸向包袱的手,搖頭:“這是她的命!如此這般生如螻蟻之人數不勝數,你可救得過來?”
“我知道。”夏楓死死咬着嘴唇,盯着他,思緒飄遠......如果她沒有穿越過來,原主是不是就如這個姑娘一般。
唐軒之不忍心,放開手,道:“動作快點。”
馬車帘子為了散熱顏色極淺,他倆的拉扯動作沒有逃過人家的眼睛,小姑娘背起孩子小跑起來。不知是顛得太厲害,還是餓了,背上的孩子放聲大哭,差不多是乾號,一聲一聲有氣無力。
小姑娘顧忌背上的孩子,又不想放過“貴人”的施捨,邊跑邊回頭把孩子抱到胸前,撩開破爛的衣裳就開始奶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