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葩男人
在全球氣溫漸升高的今時今日,酷暑夏日也一年比一年更為炙熱。
在今年這個夏季里,Z市的最高氣溫超過38℃的日子達20天以上,而且當中還出現過連續幾天40℃以上的高溫天氣,所以,很不幸的,Z市就有機會新晉為火爐城市。
如今已經是八月底了,快進入九月了,正應了秋後老虎,雖不長久,卻更為毒辣。
熱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然而,明明是驕陽似火。
姬琴卻只覺得如墜冰窖,渾身冷得直打哆嗦。
她不禁用雙手緊緊抱住雙臂,似乎這樣就能把心底那股冷意除去。
她雙目失焦,失魂落魄,不辯東南西北,毫無目的地在大街上亂走着,撞到路人和被路人撞到也毫無覺察,紛紛被路人暗罵瘋子。
在穿過馬路時沒有注意到一輛疾馳而來的車子,當她人到了馬路中央時,一聲尖銳刺耳的車輪與地面劇烈摩擦的聲音憑空響起,她才驀然回神,卻已經來不及避開了。
她在倒地之前最後的意識里,是那飛濺起的血珠子。
半晌,從白色奔馳ML63後座傳來一道質問的男聲:“小宋,這是怎麼回事?”
駕駛員小宋圓圓的臉上嚇得發白,誠惶誠恐地說:“好像…好像撞到人了。”
說完趕緊下車查看。
剛才說話質問的男子陳南揉着撞痛的後腦勺,轉過身問原本靠在椅背閉目養神,由於緊急剎車沒有任何防備而額頭撞在前面椅背的項凌勻,急切地問:“項所長,你沒事吧?”
他口中的項所長項凌勻,是Z市時天建築事務所的創始人之一,也是個建築設計師。
項凌勻是個極帥的男人,他的帥,不笑時是冷傲的,笑容起時,又是那種帶着絲絲痞氣,縷縷壞意,勾人心魄。
他此時抿緊的薄唇顯示它的冷漠無情。在他掀開眼那一瞬,只能窺見那雙眼黝黑深邃,看不見底,卻幽深而迷人。
聽到助理陳南的話后,項凌勻不置可否,繃著臉,“下去善後吧。”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項凌勻喜怒不形於色,有時候他越是生氣面上反而越是平靜。
陳南跟在項凌勻身邊那麼久,當然知道他的脾性,此時也有些戰戰兢兢,不敢再說什麼。
不一會兒,陳南伸進頭對項凌勻說:“有一個人倒在車頭前,好像傷得很重,暈過去了,滿頭是血,項所長,你看?”
項凌勻皺着眉頭,修長好看,骨節分明的手指輕揉着額頭,顯示了他的不悅又不耐煩。
陳南知道他這幾天為了應付那個挑剔的客戶,讓他不停地修改設計圖,已經忍耐到極點。他估計,向來挑剔,對事物要求完美的項凌勻如果再被這麼無休止地要求改動自己的設計圖,他絕對會做得出一把將合同丟回去的舉動。
幸好,最後,客戶還是讓步了,對設計圖只是要求改動一點點地方。可即使是這樣,項凌勻還是很不高興。
好不容易搞定了那客戶,現在回Z市的路程中,一向有潔癖,又愛車如命的項凌勻平常是從不允許別人碰他的車的,這次卻寧願讓小宋開他的愛車,而他坐在後座補眠,可見他的心情不爽到點了。
如果不是事態嚴重,他也不會這個時候打擾項凌勻。但是如果不把這人趕緊送到醫院去,怕會有什麼三長兩短,而且就算打電話叫救護車,這裏離醫院比較遠,一來一回也會耽擱許多時間。
不悅之極的項凌勻透過有色玻璃窗向外望了望,看了看所在的位置,地勢偏僻,沒什麼車輛駛過,更是連一個人也看不到。
項凌勻收回目光,不由得眉頭鎖得更緊,冷聲道:“別把車內弄髒了。”
說完閉上眼睛不再理會。
陳南明白他的意思,趕緊與小宋小心地把姬琴抬上車。
雖然車內寬敞,陳南也盡量把姬琴往車門靠,車廂內還是充斥着淡淡的血腥味。
蹙着眉,冷着臉的項凌勻突然睜開眼對小宋說:“你坐後面去,我來開車。”
車子啟動,向著醫院駛去。
小宋知道自己闖了禍,又見項凌勻一臉薄霜,忙解釋着:“項所長,那個,這女人是自己站在路中央,這裏又不是斑馬線,她突然這麼衝出來,我,我緊急剎車也來不及了。”
項凌勻沒出聲,冷着臉專心開車
陳南見小宋不安的模樣,也知道他說的是實情,所以也開口道:“這女人也是奇怪,好端端的跑路中間去幹嘛。”
小宋似乎想到了什麼,大叫起來:“啊,我知道了,這人定是專門往人車上撞,好以此來訛詐錢財。對,肯定是這樣。”
小宋越發肯定起來,這種事,電視上報紙上都有報道過,俗稱‘撞瓷人’。這種人就是專門訛人錢財的。不想,今天這事卻落在了他的頭上,不由得讓他對姬琴更氣了。
因此,他繼續發揮着他的臆想,說:“我敢說她肯定傷得並不重,說不定是裝暈的呢。”
項凌勻眉心不可察地微跳了一下,卻沒出聲。他今天心情本來就不好,遇上這種事更糟了。
陳南也看過這種新聞,聽了老宋的話也有些半信半疑,不由抬眼向姬琴看去。
見她一張素白的小臉,毫無血色,從額頭上流下幾條血跡,最先流下的已經乾枯了,還有些許新鮮的往下流,把散下的髮絲也粘結在臉頰上,樣子狼狽不堪。
陳南在她的髮際上去一點,找到了一個傷口,傷口隱在發間,此時血肉模糊,看不清傷口的實際大小,但傷口處還有一絲血液流出。
他想了想,抽了幾張紙巾堵在傷口處。
陳南是個溫厚的人,但他沒想通,這不像是假的啊,這得多痛啊,為了騙錢讓自己這般痛疼,值得么?
似乎是為了印證小宋的話般,車子剛開進醫院停車場,躺在後座上的姬琴就發出‘嚶嚀’的一聲,似乎有轉醒的跡象。
車上的三個男人,神情各異,但都有一個一致的動作,望向姬琴。
陳南和小宋是坐在後排座,頭扭向左邊就能看到,而項凌勻則只能透過反視鏡看個模糊的影子。
就坐在姬琴旁邊的陳南,因近距離的原因,可以看見她長長的睫毛如立於枝頭的蝶翼,微微顫動着。
姬琴悠悠醒來,睜開眼,第一眼看到的不是高高的藍天,也不是雪白的天花板,而是白色的車頂。
車?姬琴一驚,連忙爬了起來,起得太猛,頭上一陣暈眩,額上也傳來一陣痛疼,更不幸的是,她沒弄清楚自己目前的處境,剛才爬起來的身子,又向後仰,撞在了車廂壁上。
痛得她捧着頭,眼淚都出來了。
車上一片死寂,一直盯着她的三個男人,被她這狀況百出的一幕,驚得呆住了,都忘了說話。
直到項凌勻輕咳了一聲,陳南才回過神來,溫和地問姬琴:“你還好吧?”
姬琴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車內還坐着三個人,她一手捂着額頭的傷口,抬起眼看着問話的陳南,有些茫然道:“我,我這是怎麼了?”
雙眼茫然無辜,這一瞬,就連信誓旦旦說她是騙子的小宋,也有了動搖,覺得自己是不是錯怪了她,但很快又驚醒過來,暗哼,這就是騙子的狡猾之處,用無辜來迷惑人。
因此,沒等項凌勻和陳南出聲,就不滿地搶着說:“小姐,你幹嘛要往我們車子上撞?”
“我往你們車子上撞?”姬琴更茫然了,還沒弄明白是什麼狀況。
“可不是嗎,告訴你,你們這一招電視上早就報道過了,已經不靈了。”
“我們這一招?什麼招?”姬琴不明白狀況有些艱難地喃喃問道。
小宋似乎是被她的裝聾作啞弄得火大了,大聲道:“你這種分明就是電視上報道過的‘撞瓷人’,自己往車上撞,假裝受傷很重,然後就要求車主賠償你大筆錢。哼,這次你找錯人了,信不信馬上就送你去警察局。”
姬琴的頭腦漸漸清醒過來,她有些不可置信地問:“你們…你們以為我是故意撞在你們的車上,然後敲詐你們?”
“不是嗎?”小宋圓圓的臉露出了諷刺,反問。
姬琴蒼白的小臉上頓時一片青一片白,然後又是一片通紅,是被氣的,氣得半天也說不出話來。
半晌,她有些顫着嗓音道:“你們…你們太過分了,怎麼能隨隨便便就污衊人?”
“事實在眼前,說說你的要求吧。”
姬琴不想在此跟他們啰嗦,她現在是說一句話都覺得頭暈,話剛說完,就要開車門下車。
可車門是鎖的,她惱怒地用腳一踢,倒把她的腳踢痛了,側頭瞪了他們一眼,“開門。”
項凌勻一直冷冷的沒出聲,見她用力踢車門,不由感到一陣心痛,是心痛他的車。
他二話沒說,趴的一聲,打開了車鎖。
車鎖一開,姬琴下了車,而後抬腳用力一把將車門踢上,‘嘭’的一聲重響,可以看出她的氣憤。
而車內的項凌勻,額頭的青筋跳了跳,幽深迷人的眼閃過惱怒,一把打開車門,走下車去。
車內的陳南當然知道他不可能是好心去幫姬琴,因為項凌勻對女人一向是無好感的,即使是美女也一樣得不到他紳士有禮的待遇。
更別提姬琴如今狼狽而糟糕透了的女子了。
果然,項凌勻下了車,直直走到被姬琴剛剛用力踢上的車門,把車門細細檢查了一遍,發現沒有異樣,才鬆了一口氣。
然後,又回到車上,從頭到尾,由此至終也沒有看姬琴一眼。
白色ML63很快絕塵而去。
只留下被尾氣噴了一頭一臉的姬琴,還有一臉的不敢置信。
天啊!世上怎麼會有這種奇葩的男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