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好人難為

石門鎮是個典型的江南小鎮，清清小河，青瓦白牆，飛檐廊坊。不過許是這黑白相間的建築，將一切的風景轉化成蒼白的黑白調。但那間或破碎的牆瓦，摻和着的暗紅的血跡，昭示着小鎮並非如此和平。

四輛軍用運輸車開進了這個寂靜的小鎮，瞬間將表面粉飾的太平打破，許久未見人煙的喪屍們餓虎撲羊一般前赴後繼，衝著行駛中的汽車撲了過去，然後被甩開或者撞倒碾壓。

“我，我們還要繼續進去？”娟娘哆嗦着，車外不是的吼叫以及碾壓過屍體的凹凸不平讓她黃蠟的臉色都蒼白了幾分。袁澤的父親也算得上是國之棟樑，就是對自己的老婆孩子太寵溺了些，末世后憑一己之力養活了兩個人也拉扯着兩個人進步。

這孤兒寡母的除了災難剛爆發的時候見過幾具帶血的喪屍，就連二次變異危機的時候也是被袁父護着率先退入了內城，什麼危險也沒碰到。袁父喪生還是為了救其他人，這也是為什麼母子兩個在倖存者之中話語權頗重的關係，剩下許多人算起來都是袁父靠犧牲才換來的性命。

“外圍反而容易被圍堵，石門鎮小河流頗多，去鎮中附近找地方休息比較安全，N等喪屍就是找上來，也先吃外圍的喪屍。”林晟宇面不改色。

“咔——”車子突然停了下來，就聽到外面砰砰拍車廂的聲音。倖存者個個蜷縮在車廂中間，就怕突然有隻手穿過了銅牆鐵壁就把自己撈了出去。

“小紫戴憂，你們去引開屍群，注意安全。目的地快到了。”

兩人點頭，在一眾人慘白的臉色中打開了車廂後門，踩着喪屍的頭就朝外竄了出去，胖子眼疾手快立馬拉上了門，幾隻手就硬是被夾斷在車廂里，還撲騰了兩下，才停止。

擠在中間的倖存者們看着那青白枯瘦的手，以及上面長長的尖利指甲，更是往中間擠了幾分，一時間哎呦聲不斷，誰也不樂意往外靠。

讓譚小萱刮目相看的倒是呂暮，他坐在車廂的另一頭，挨着門，剛剛喪屍手伸進來的時候還恨恨地使勁踩。一反在名揚頹廢的模樣。

“嘿嘿，你叫小萱是吧？小萱啊，你真冷靜，什麼都不怕。”袁澤看着坐在外面面不改色的萱家軍，擠吧擠吧湊到了離後車門最近的地方，說是最近，也隔着一米的距離，不過是在倖存者外圍而已。

娟娘面色大變，就要過來拉袁澤，卻被袁澤甩開了：“人家小姑娘都不怕，我怕什麼。”話雖如此，人還是往內挪了兩步。

見譚小萱不語，袁澤還想說什麼卻遭了譚小萱一記冰冷的目光，話就那麼卡在了嘴裏。袁澤分外憋屈，心想怎麼可以被一個小丫頭唬住，他好歹也是個丁等高手，剛要開口說話就被譚小萱打斷了。

“閉嘴，現在他們在吸引喪屍的目標，這車廂可不是隔音的，引的不徹底，倒是被抓到一個兩個，別怪我沒提醒你們。”

袁澤面色一白，心中暗恨，卻不敢再說什麼，一時間推推搡搡鬧鬧哄哄的車廂也安靜了下來，大氣也不敢出。

二次變異危機現世，最不受影響的就是T1，T2以上不同程度遭到了壓制。而這個久違人氣的小鎮大部分就是T1，即使有高等喪屍也早就被集結到了L市。當初這幫人任扁搓圓的T1對於丙等以下的人來說倒最為愁人。寧可碰上T2T3T4也不願意遭遇T1屍群。

如同普通人般的倖存者早已被突發的變異嚇得肝膽俱裂，偏偏往日有所依仗的能力也不再有用，怎麼能不怕。

“剩沒幾隻了，我們下車。”譚小萱就要打開門，娟娘猛地撲了上去，直搖頭，話都不敢說。

“你放心，我們會先下去清理乾淨再喊你們下車。”看着一眾惶恐不安的倖存者，林晟宇眉頭直皺。幸好先把名揚的大部分N等喪屍清了，不然要是讓言岑拉着那麼多人一起走，太不省心了，沒等走出名揚就要折損不少人手。

門一開，一種萱家軍那還呆得住，個個精神煥發地下車開始大殺特殺，嫌不過癮還把目的地相鄰的幾件屋舍也都清理乾淨了，這才不耐煩地拉着一個個膽小如鼠，面如菜色的倖存者進去。

糧食並沒有搬下來，只是取了一日夠用的量就鎖上去了。到時候走也方便些。

“我要住樓上我要住樓上。”娟娘一進屋就拉着袁澤上樓搶位置。樓上安全，有什麼事兒也是樓下的先遭殃，而且樓上有床，灰了點吧好歹也是床，整理整理湊合能睡。她可不想睡地板。

譚小萱皺眉，她只是打算眾人都在樓下打地鋪，走的時候也方便，況且天也不冷。像他們這樣自己單獨行動，聽這動靜竟然還把房門上了鎖，到時候等等都浪費時間。

葛軍抱歉地朝着譚小萱笑了笑：“對不住，只是袁父到底救了不少人，如果不是必要，希望你們不要把他們扔下。”

“沒事，只要不出什麼意外。畢竟誰沒有點缺點，這種時候能多活一個人自然都是好的。”林晟宇笑呵呵地打圓場。

晚飯只是煮了稀粥，若不是喬梓羽昏迷不醒不好吃東西，譚小萱本來打算一人啃一個硬大餅就算了的。饒是這樣，娟娘也嫌棄的很：“這都是什麼，稀粥？有沒有搞錯，連肉沫都沒有。”

“就是，我最差的時候都沒吃過這個。”袁澤一臉嫌棄，“我不要吃這個，不是還有熏肉嗎？我要吃那個！”

譚小萱啪地摔下碗：“熏肉在外面的車廂里，要去自己拿，葛軍，給他鑰匙！”

葛軍應聲，把三輛車鑰匙放在了袁澤面前：“我也不記得放在哪輛車裏了，要不你都去找找？”

“你，你們太過分了！我一個人去多危險！這玩意兒一點味道都沒有，還吃不飽，狗都不吃這個。”袁澤打掉鑰匙，忿忿然。

“喲，真是個大家子弟啊，狗當然不吃這個了，狗現在吃人！”小紫做了個恐嚇的動作，看到成功被嚇得縮一脖子的袁澤，哈哈大笑。

“我不吃了！哼！”袁澤起身氣呼呼地上樓去了，娟娘一看也坐不住跟着跑了上去，就聽見上面傳來重重的摔門聲。一眾萱家軍突然很慶幸把這前後左右的屋舍都清理了一下，喪屍也引得遠了些，不然這會兒這棟小屋肯定被圍攻了。這兩個不省心的不知道是真蠢還是假傻。

“來來來，大家吃，別管他們，正好多吃點。”小紫招呼。除了這兩個不食人間疾苦的，誰不是吃的噴香噴香的。就是可惜了，要是危機晚點爆發，還能再收穫今年的新米呢。

譚小萱很不客氣的吃了三大海碗才抱着滾圓的肚子心滿意足。那時候她獨自一人待在H市，整天餓的跟什麼一樣。H市邊緣的副食店小吃店都被掏空的乾乾淨淨，自己又礙於雯雯擋路，不敢深入。要不是有小白幫忙，挖了點野菜吃了個半飽，估計都要餓死了。

那段時間連吃蟲都想過千百遍，這會兒有香噴噴的白米粥，竟然還挑三揀四，餓餓正好。她天天煮米粥，看他們吃不吃。明天就說把三輛車廂的鑰匙扔了，不到目的地不劈鎖，這麼一來，就只有他們車裏那幾袋米，愛吃不吃。

喬梓羽依舊人事不省，被譚小萱強灌下大半碗粥就灌不下去了。若不是身體暖和，這淺弱的呼吸還真讓人以為他死了。

夜漸漸深了。眾人湊合著從車上搬下來的幾床被子都陷入了沉睡，一時間周圍安安靜靜，只有夜蟲間斷的鳴叫和遠遠的屍吼聲。

“啊——”寂靜夜中一聲尖鳴，如導火線一般，吸引了小鎮茫然無措的喪屍們，齊齊朝着眾人所住的小屋趕來。

“可惡，我要殺了他們！”小紫咬牙切齒的起身，直奔上樓。譚小萱和林晟宇對視一眼，緊跟而上。迷迷糊糊醒來的倖存者們似乎想到了什麼，瑟瑟發抖起來，一時間哭泣聲叫罵聲聲聲不斷。其餘萱家軍只好好生安慰。

“門是鎖的，這老娘們！”小紫掏出刀一刀劈開了門，氣沖沖走了進去。拿刀就要往娟娘身上砍。

娟娘一邊尖叫一邊閃躲，一邊的袁澤也一邊大吼叫罵一邊阻攔。

“你TMD還叫，還叫，你是不是瘋了，你聽聽外面的吼聲，都是你引來的，你這個害人精，還開着窗戶？！你瘋了嗎？”小紫雙眼冒火，揮刀直上。

“這屋子這麼悶，都是霉味，不開窗戶受的了嗎？天還這麼熱！”娟娘縮在袁澤背後梗着脖子叫囂。

“你！你是嫌喪屍鼻子不夠靈，聞不到你在這裏么！”小紫氣的直哆嗦，乾脆連着袁澤一起砍。

“好了，吼叫聲越來越近了。沒時間了，先撤退。”譚小萱一聲厲喝。

“你看，你們夫人都發話了，你還囂張什麼，哼，等着瞧。”娟娘一下子神氣了，衝著小紫就是一個鬼臉，小紫恨得只想拔刀砍上去。、

“閉嘴。”譚小萱猛地回身抽刀，架在了娟娘脖子上。娟娘一驚，又大聲尖叫起來。

“再叫，割了你的舌頭。”譚小萱刀尖一轉，直指娟娘大張的口。

尖叫聲戛然而止，娟娘冷汗直流，再不敢出一點聲音。譚小萱收刀，看着呆愣不動的兩人，低喝：“還不走！”

兩人這才反應過來快步跟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