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 莫欺少年窮
天一微亮,外面的小鳥就開始唧唧喳喳,戴遜的鬧鐘也響了起來。
戴遜關掉鬧鐘,又眯了一會,六點半準時起床。
作完早操再洗了個澡,戴遜七點準時出現在小餐廳,過了一會大哥杜維藩也衣衫不整地走進餐廳。
“我要咖啡,加奶,加糖。”杜維藩的大腦還處於迷糊狀態,不過潛意識還在。
和往常一樣沒有旁人在場,戴遜只好自己動手給半夢半醒的杜維藩倒了咖啡,看到大哥開始喝咖啡,開口道:“今天就要把喬尼的事解決,你去,還是我去?”
“我不去了,老弟你就多辛苦一下吧。真是的,要不是為了發財,我才不會這麼累死累活。”為了不引人矚目,杜維藩沒有用自己的名字在證券市場上交易,而是借用了其他人的名字開的交易賬戶,零零碎碎跑了幾天。
“我最近在想,除了做空國債,坐等它下跌,這種比較被動的辦法,如果集中資金做空一家股票,是不是可以賺得更多?”杜維藩這一段時間老是往交易所跑,看樣子也學到不少東西。
戴遜想了一下還是回絕了大哥的提議,道:“股票和國債不一樣,國債一天的交易額幾百萬是很正常的,空頭幾萬元就算作槓桿,放在裏面一點都不顯眼。股票市場上,每種股票都代表一家大公司,每家公司後面都有一個或幾個大亨在撐腰,突然自己的股票名下多了幾萬元的空頭倉位,肯定是要查的,要是以後股票再大跌,他們肯定會把這筆賬記到我們頭上,搞不好甚至會結怨。”
杜維藩惋惜地道:“可惜這麼好的機會了,本來以為可以搞一家玩玩的。”
戴遜被他這麼一提醒,也有了一個想法,道:“現在我們不能做,不過等到這些事情結束后,看有誰撐不下去,我們倒是可以收購一家。”
接着兩人又聊起了喬尼的事,戴遜不太放心杜維藩找來幫忙的人,畢竟要讓一個白人假死比殺掉他還難,裏面關節很多。
“二弟你就放心吧,我找的人,是專門做這個營生的。”杜維藩不以為意地道。
“還有專門作這種生意的人?”戴遜表示不信。
“那伙人是專門騙壽險的白相人,最早是找些沒人要的流浪老頭認作爹,養得白白胖胖後到保險公司投保,然後再做點手腳。”杜維藩露出一個殘忍的表情。“不過後來洋人吃了幾次虧也學精了,對壽險作了很多限制,比如年齡、家產、收入、國籍等,於是他們就打上了外國人的主意。”
“那膽子可夠肥的。”戴遜不由咋舌道。
“所以啊,要是沒有老頭子在上面罩着,早被洋人查出來了。”
“你是說契爹···”
“那怎麼可能,這種齷齪的傢伙怎麼可能擠得進杜門,他們是四大金剛之一,顧嘉棠的學生。”
戴遜聽聞顧嘉棠極其愛財,想必這些白相人為了搭上他沒少出血。
“這是那伙人的聯絡地址,他們今天應該準備好了,你帶着喬尼去就是了。”杜維藩隨手在一張鈔票上寫了個地址,遞給戴遜。
戴遜點點頭,最後抹了抹嘴,就向大哥告辭離開。
戴遜沒有像前幾天一樣作家裏的汽車出門,這幾天汽車坐下來,戴遜已經用一張張五元十元地把那個司機給“收買”了過來,用起來已經很順手了,不過汽車的目標畢竟太大,今天的幾件事還是要隱蔽一點才好。
戴遜先是坐家裏的黃包車到了南市,下車步行走了一段路,戴上墨鏡和帽子,到路邊的商店裏給喬尼打了個電話約定好時間地點,又攔了一輛路邊的黃包車往回走,去公共租界與喬尼見面,為喬尼作好“自殺”前的最後準備。
法新區,郁家。
“父親,這是正式的合同文本,您看哪處還有不妥?”郁乾崆低聲道。
“這和杜家兄弟的合同,確實與杜先生無關嗎?”郁德昌一邊瀏覽一邊問道。
“確定沒有關係。我按照那張支票,找了金城銀行的周總經理詢問,周總經理說那十萬大洋是他們放出去的貸款,抵押物是一些珠寶細軟,看上去都是女人用的,所以應該如戴遜所說是兄弟兩人私下的買賣。”郁乾崆答道。
“了不起啊,這份合同有兩個不凡處,一是不用銀兩,而改用銀圓來作結算單位,免了升水貼水的損失。二是把住宅民房當作商業地產來作長期經營,看着吧,這兩位杜少爺是不會老老實實收租子的,肯定會玩花頭的。”郁德昌如此評價道。
“那父親是不贊成這份合同?”郁乾崆心裏是很歡迎這份合同的,德昌公司不必承擔風險,也沒有經營上的麻煩,有什麼不好的。
“不,這份合同可以執行,只是要稍改一下,首先是把他們的違約賠償要提高到和我們同一個等級,其次就是把第一期的付款分配方式改一下,第一年每月支付五千,第二年每月支付五千五,以後每年照這樣增加五百元。”郁德昌放下合同書,看着次子說道。
“這個,父親。第一條我也很贊同,但是第二條,表面上總額沒有變,可是我們實際上會在利息上損失三千到五千大洋···”郁乾崆腦筋一轉就算出了損失。
“你啊,年紀不小了,還是看不開,這麼貪小便宜。你都說了,三千到五千,這有什麼要緊的呢。我們一邊再求杜先生幫忙,要和他交朋友,另一方面對他的兒子一點順水人情也不肯給,被人看在眼裏,就是不真心了。”郁德昌一眼看穿了這個二兒子的本質,很精明,精明是好事,但精明到斤斤計較的程度就不好了。
而且這個兒子最大的弱點就是會被眼前的蠅頭小利蒙蔽住雙眼,而丟掉更大的利益,甚至是看到危險也不知躲避。
要是在太平盛世里,有這點才能就足夠了,但是現在是亂世啊。
“就照我說的改,杜先生領不領情是一回事,我們做不做就是另一回事,就當是對晚輩的提攜了。”
“是,我這就去聯繫更改。”郁乾崆躬身道。
“還有,你不要眼睛只盯着杜先生,這兩個小的以後也要常聯絡。”郁德昌最後又補充了一句,“莫欺少年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