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六章 心口硃砂痣

第六百四十六章 心口硃砂痣

冬天天黑的很早,葉海伊還沒從裏面出來,外面兩個男人也沒離開。

沉默着,張琛安雙手交叉放在腿上,他想找點話題,可一對上邵璟那幾根銀絲,還是悻悻地閉嘴了,他也不知道該怪誰,姐姐跟姐夫都沒錯,一個有病,一個識人不清,可這樣的結果,卻要他們兩個硬生生地受着。

“墨熙,你說我該怎麼辦呢?”

葉海伊沒有哭,每次疼的厲害,她也只是緊緊地咬着牙關,這種痛楚沒人能幫她受的,哭出來只會讓白女士跟琛安擔心,她嘆了口氣,看着旁邊機器顯示的已經沒有起伏線條,緩緩閉上眼。

“墨熙,你醒來好不好?我們走得遠遠的好不好?”

沒有回答,連儀器都沒再發出聲響。

葉海伊僵硬地站了起來,輕手輕腳地拽着被子往上,替他蓋好。拿開氧氣罩,俯身,在那冰冷的,不再柔軟的唇上,落下一輕吻。

“墨熙,對不起……”

她好像愛着一個人,那個人不是墨熙,不是倪玄波,不是葉浩初,不是劉開陽,可她不知那人是誰,甚至想不起來,

她欠墨熙一句我愛你,一片深情,這個溫潤如玉的男子,終於離開了這個人世,強撐到見她最後一面,也只有她一個人,送他最後一程,那場求而不得的愛戀,終於在他的離世,悄然落寞。

可她還記得,孤兒院的那個結巴少年,她還記得產房裏那個笨手笨腳的男子,她還記得那個傻乎乎橫渡江水,向告白的男人,原來,他們的回憶那麼多,多到隨便一樣東西,都能喚起她的記憶。

“墨熙,我該走了,如果重頭再來,我希望你來生父母雙全,家庭幸福。”

她的聲音淡淡的,不帶一絲情緒,可是仔細聽,能聽到她緊咬牙槽的聲音。

門突然打開了,葉海伊一眼就看到了那個奇怪的男人,但下一秒,就移開了視線,定定地望着張琛安,“墨熙走了……”

張琛安整個人都是獃獃的,嘴巴張開又合上,最後只能硬邦邦地說,“節哀順變。”

葉海伊垂下眼帘,下一秒,有嫣紅的液體從她嘴角滑落,身子晃了晃,直直地朝後倒去,不省人事之前,她好像看到那個怪異的男人,滿臉慌張,那表情,好像在哪兒見過,可她記不得了。

迷迷糊糊地醒來,好像聽到了穀穀的聲音,等她適應了光線完全睜開眼,就看到穀穀一下子衝到她床邊,仰着可愛的小腦袋,“媽媽~~”

葉海伊朝旁邊挪了挪,並未伸手去抱她,“穀穀。”

“媽媽,媽媽……”穀穀叫喚着,抬起小短腿,想要爬到床上,可惜她整個人的高度還夠不到床,只能記得直跺腳。張琛安看不下去了,一手把她撈了起來,單手抱着,“穀穀,媽媽累了,舅舅抱你好不好?”

穀穀扁扁嘴,滿眼委屈地看着葉海伊,無聲地控訴着她的狠心。

葉海伊呼了口氣,硬着心腸轉過頭,穀穀這個年紀,正是黏媽媽的時候,可她就是過不了心裏那關,還有小寶,她連一次都抱更沒喂一口奶過,全是保姆照顧的。

“琛安,墨熙呢?”

張琛安的動作一頓,要不是知道她有病,真的要生氣了,吐血醒來,第一件事不是關心兩個孩子,竟然還想着許墨熙那個死人。

“送到火化場了,姐,你都昏迷了一天一夜,穀穀一直喊着要媽媽。”

葉海伊臉色變了變,無聲地嘆了口氣,“琛安,對不住了,要不我見見穀穀的爸爸?”

這可怎麼行,她再受刺激,身體還不知道多久才能修復過來。

“不過我現在沒時間,過幾天再說吧。”她說著就要下床,可惜躺了太久,又不吃不喝的,一點力氣都沒有,腳軟的根本站不住,直接摔到了地上,張琛安被她嚇了跳,連穀穀都來不及放下,直接把她拎了起來,“姐,你到底要幹嘛?”

他的語氣硬了幾分,可葉海伊渾然不在意,“我去看墨熙。”

張琛安都要敗給了她了,吐了口濁氣,硬是抓着她的胳膊不讓她走,“我說姐,你現在先管好你自己行嗎?等下張媽送吃的來,你好歹吃點,才有力氣是不是?”

葉海伊終於停下了掙扎,抬頭看他,臉色漸漸變得嚴肅,“琛安,你是不是不想讓我去?”

“是。”

“為什麼?”

“許墨熙只是你的朋友,你把他看得比姐夫還重要,你讓姐夫如何自出。”想到邵璟頭上的白髮,張琛安心裏也堵得慌,語氣也強硬了起來,“姐,你是被人害了才會這樣的,其實你跟姐夫很相愛……”

葉海伊的臉唰一下白了,張琛安心底堵着團無名火,最後卻只能閉嘴。

好半響,葉海伊突然喃喃道,“那人是邵璟?”

張琛安臉上劃過一個大大的驚喜,不可思議地看着葉海伊,“姐,你想起來了?”

結果,只看到葉海伊的眼神變得陰狠,她陰涔涔地一笑,手漸漸往枕頭下移,摸了好一會兒,也沒找到她想要的東西,暴躁地拿起枕頭,相面只有一個香囊,她拿起來放到鼻尖聞了聞,呵,安神香。

“我的東西呢?”

“什麼東西啊?”張琛安心裏有股不好的預感,明知故問。葉海伊掃了他眼,目光又冰又涼,“琛安,我想知道我放在的水果刀去哪兒了?”

“姐,那麼危險的東西你怎麼能放在床頭呢?要是傷到自己傷到別人了怎麼辦?”

葉海伊定定地看着他,好一會兒移開了視線,“琛安,我好討厭你這樣。”

張琛安:我更討厭你這樣好嗎?

得不到匕首,葉海伊也沒再堅持,不過張琛安算是明白她根本沒恢復,現在被她知道穀穀跟小寶的爸爸就是邵璟,恐怕越發不待見兩個孩子了。果然,之後穀穀手裏捏着兩個小金橘,搖搖晃晃地走來,放到床上,“媽媽~~”

葉海伊只是涼涼地掃了她一眼,眉毛擰地死死的。

穀穀固執地叫了她一聲,面色蒼白的葉海伊直接挪開了視線,終於等到張琛安拎着保溫盒進來,她的耐心也到了極限,“琛安,你以後來不要帶着穀穀了。”

張琛安看到已經委屈到眼淚在眼眶裏打轉的葉海伊,來不及回答,放下東西就把穀穀抱了起來,直接抱出病房,正好碰到邵璟,“姐夫,我覺得我姐就跟變了個人似的,那醫生真的沒別的辦法了嗎?”

穀穀見到邵璟,破涕為笑,伸出兩隻小胖爪,“爸爸~~”

“穀穀怎麼了?”

張琛安嘆了口氣,“我姐知道穀穀的爸爸是邵璟,連帶着都不待見穀穀了,我看你們兩個這樣都難受,以前我姐多疼穀穀……”

感覺聽到門把鎖擰開的聲音,張琛安連忙朝邵璟使了個眼色,邵璟雖然不願,但還是抱着穀穀進了旁邊的病房,結果琛安等了等,也沒等到葉海伊出來。他不知道,病床上的葉海伊,已經再一次痛昏過去了。

“姐夫,沒事了,以後穀穀還是少來醫院吧,我真怕穀穀留下心理陰影。”這個年紀的小孩子,是對母親最依賴的時候,懵懵懂懂的,卻也能感覺到母親的冷漠,要是次數多了,他姐是恢復了,但穀穀恐怕記住那個冷漠的媽媽了。

“我們打算催眠。不過海伊現在還不見我,我打算把白晴叫來,以催眠的方式,把以前的事情告訴她。”

這個辦法聽着可行,張琛安心情立馬明媚的許多,正要說什麼,突然傳來敲門聲,“醫生,怎麼了?”

“葉海伊又痛昏過去了,現在情況是穩定了。”

邵璟跟張琛安的臉色大變,正要進去,卻被老醫生攔住了,“你們進去都沒用的,張先生,最近還是讓白女士陪着她吧,你的話她已經開始產生抵觸情緒了。”

什麼?就是因為他說了幾句邵璟的好話,連帶着,自己都不受待見了?

張琛安覺得委屈,同樣委屈的還有穀穀,正有氣無力地趴在邵璟的肩膀,她覺得麻麻不喜歡她。

“姐夫,要不我們先回去吧。”被打擊多了,張琛安也怕自己受不住了,他甚至都不敢問邵璟如何報復顧允他們,怕引得他更難受。

邵璟的面上佈滿了寒霜,緩緩地點頭,“我沒事,你也不要多想,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但願吧,張琛安的已經不抱太大的希望了。

**

因為許墨熙在世上沒什麼親人了,所以他的後事全都是白女士幫着操辦的。當然白女士也有自己的心思,現在女兒不待見女婿,她怕邵璟多想,許墨熙的後事處理地有些着急,還都是瞞着葉海伊的。

得知許墨熙已經入葬了,葉海伊只是愣了兩秒,平靜地開口,“媽,我想去墓地。”

她的鎮定讓白女士有些慌張,輕輕地抓着她的手,“小伊,媽只是擔心你身體吃不消,所以有些事情沒問過你就做了,媽向你道歉,你別再生媽的氣行嗎?”

葉海伊覺得很難受,不是因為白女士瞞着自己處理了墨熙的後事,而是她覺得不管是白女士還是琛安,都向著另外一個人。這讓她心底很不安,原本記憶斷斷續續,莫名地恨着一個人,卻又記不起那人是誰就足夠讓她恐慌的了。

所有無法解釋不能觸及的事情都一件件的堵在胸口,再加上墨熙的離世,她真的不知道還能不能撐下去。

“媽,我想去墓地。”她又重申了遍,所有人都可能瞞她騙她,但已經成了冰冷墓碑的墨熙一定不會。

而且,她心底有個巨大的疑問,為什麼自己沒有跟墨熙在一起呢?

她愛着並恨着的那個人,究竟是什麼模樣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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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牌前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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