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夢中的祭祀
錢壯慫人膽,李文數了數那些錢,三十多張,雖然不多卻也有些厚度,他至少不用擔心今晚自己睡馬路了。
李文先在路邊的燒烤攤上大吃一頓,這才走進一家快捷賓館,單間有熱水衛生間,比起地下室來簡直就像天堂一樣,
李文舒舒服服的洗個澡,四大八叉地把自己扔到床上,拿起那副《仕女圖》又看了幾眼,迷迷糊糊的就睡著了。
朦朧之中,恍惚有人在叫他,李文揉着酸澀的雙眼努力想要看清叫他的人,卻感覺自己像沉在大霧之中,只模糊看到一個身影,卻根本看不到對方的樣子。
“嗚嗚……”這個聲音李文雖然從來沒聽過,卻清楚的知道是牛角號的聲音,什麼時代了,還有吹牛角號的?
“哇啦吶嘿……”古怪的旋律像是縈繞在李文的耳邊,他趕緊轉頭去看,大霧剎那之間消失了,一群身着奇裝異服的人跳着他看不懂的舞蹈,慢慢把他圍了起來。
“你們幹嘛?”李文忍不住脫口而出,一雙陰森森的眼睛猛得出現在他的面前,李文頓時嚇了一跳,趕緊往後退,一位滿臉滄桑的老人出現在他的面前,他的手中赫然拿着那副《仕女圖》。
“還給我!”李文急了伸手去搶,卻因為用力過猛,竟然直接握住那位老人的手,頓時像有一股電流擊遍李文全身,那副《仕女圖》立刻蓬出一團火焰化為了灰燼
“你就是我……”陰沉沉的聲音環繞在李文的耳邊,李文突然感覺到他不再是李文,而是仇英!
“祭祀禮畢!”一個蒼老的如同尖刀般的聲音猛然直剌向李文的心臟,心口猛然一疼,李文頓時大叫一聲從床上坐了起來。
拉開燈,李文這才長嘆一聲,還好只是個夢!
心口的疼痛卻是實實在在的,李文只覺得喉間隱隱泛上一陣腥咸氣,他衝進衛生間喝了幾口涼水,用力的漱着,吐出一些粉紅色的液體,那股腥咸氣這才淡了下去。
一縷陽光透過天窗灑了進來,李文洗了個澡,精神好了許多,他穿好衣服,準備畫還給林百合,太詭異了,這副畫看來很不祥啊。
“畫,畫呢?”當李文望向枕邊的時候,他的心瞬間狂跳,《仕女圖》不見了!
雖然那只是一副手稿,但是幾十萬的價格卻不是現在的李文能承擔得起的,如果畫真的丟了,看來真要如林百合所說的,自己只能賣腎來賠她了。
房間就那麼大,李文把床整個掀了起來,那副《仕女圖》就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再也找不到了。
李文有些頹唐的一屁股坐到床板上,眼睛死死盯着對面雪白的牆壁,畫?能去哪?
好端端的牆壁突然變得有些灰花起來,李文趕緊揉揉眼睛,但是對面牆壁上的灰花反而越來越重,漸漸的形成一個仕女的模樣,李文猛得跳起來,這不是那副《仕女圖》嗎!
“怎麼會這樣!”李文心跳加速,他用力的吞了口唾沫,耳邊那個悶聲悶氣的聲音又響徹起來:“祭祀禮畢!”
難道,難道那副畫成為了祭品?那自己?李文猛然跳起來,直奔向文化二手市場,買了一套老舊的筆墨紙硯,再次飛奔回賓館,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去做這些事,但內心之中卻又像期待着什麼,或許經過昨天的那場夢,一切都將發生轉變。
他小心翼翼的鋪開昏黃色的做舊宣紙,磨好墨。當他握上那桿普普通通毛筆的時候,整個世界都不一樣了!一種水乳交融般的感覺,似乎那不是筆,而是自己肢體的延伸。
一股宗師氣度從他身體散發,毛筆在他的手下彷彿活了過來,李文的心中,前所未有的寧靜。
半個小時后,看着那副和原畫如出一轍的《仕女圖》,李文忍不住一陣莞爾,夢幻與現實完美的結合在了一起。
李文努力回想着夢中的情景,祭祀,《仕女圖》,那張滄桑的臉,以及握住老人手時的那股強大電流,原來他真的由夢中的祭祀獲得仇英的全部才華,他已經不再是粗通皮毛的門外漢,而是國畫大師了!
李文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快到中午了,顧不得打算自己的將來,當務之急,是把這幅仕女圖趕快還給林百合。
敲了敲林百合家的門,李文心裏有些忐忑,不知道會不會被看出破綻來。
“你又來幹嘛?”林百合手上拿着毛筆,滿臉嫌棄。
“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你的畫還在我手上呢,要不要,不要我走了!”李文翻了個白眼,壯着膽氣勢洶洶地說道。
“哦。”林百合輕哦了一聲,接過畫,然後砰的把門關上,扇起的勁風吹亂了李文的頭髮。
“沒禮貌,大老遠走過來,連口水也不給喝。”李文活像個怨婦般的絮叨着,憤憤的走了。
現在他的狀況已經落魄到無地可居了,雖然畫了那副《仕女圖》,但是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能畫些別的。
不試怎麼知道?李文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不管怎麼樣,他現在應該再畫一幅畫,然後看是否能賣掉它來度日。
重新再拿起毛笑,李文立時覺得自己完全換了一個人。
想着自己這一年來所受的委屈,看看自己所處的環境,李文心有所觸,驟然,筆勢如暴風驟雨,充斥着他的不甘,他的憤恨!
揮毫潑墨,暢快淋漓!一副《潛龍圖》已經完成!
李文寥寥幾筆勾勒出一個水下世界,最讓人難以忘記的,就是水下盤踞的那條怒龍。
龍鬚龍鱗龍爪,最傳神的就是那雙瞪得溜圓的眼睛,此龍恰如李文自己!空有一腔仇恨,卻只能屈居淺灘,無法騰飛。
古有畫龍點睛一說,龍畫的是否傳神,全看眼睛。李文所畫的潛龍,最精髓的就是那一雙憤怒不甘的龍眸。這幅《潛龍圖》,寄託了李文的抱負與情感。
想賣這幅畫,李文又有些不舍,還是珍而重之的收起來,又畫了一幅《喜上梅梢》,兩隻喜鵲站在盛放的梅樹上,畫工妙,又吉慶,李文頗為滿意的拿着這幅畫去書畫坊。
此時,林百合正觀看着李文畫的《仕女圖》,她總感覺有些不太對,具體的卻有說不出來。
“算了,還是把畫還給師父吧,我看也看了學也學了,這麼珍貴的畫作留在我身邊整天擔驚受怕的。”想到這,林百合也出門了。
原來這畫不是她的。
汲古齋,江北有名的書畫交易商鋪內,店主劉世豪摩挲着紫砂壺,一邊搖着頭點評着李文的這一幅《喜上梅梢》。
“年輕人,你年紀輕輕能有這麼深的國畫功底確實罕見,但是你知不知道,你留下的落款,把你這幅畫給毀了。”劉世豪搖着頭,一臉的可惜。
“此話怎講?”李文皺眉不解。
“恕我孤陋寡聞,我在書畫界從沒聽過你的名字,一個剛出道的畫師和一個馳名已久的畫家的畫作,讓你選你會選哪個?”
劉世豪抿了一口茶,小眼睛翻了翻:“不過你畫的也挺好!老弟,這樣吧,我也給你個實誠價,一萬!不能再多了。”
李文沉默了一陣,聲音沙啞道:“成交!但我要告訴你,李文這兩個字只會讓這副畫身份倍增,當然,你再也沒有機會得到我的畫了!”
李文說完,不願意和這個店主說一句話,拿了錢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