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幻像殘影

27.幻像殘影

喬墨木麻木僵硬原地,耳邊嗡鳴聲起,一切外界的聲音都被隔絕在這層屏障外。

他是有多久,沒體會過這種滲進血脈,下一刻就會窒息身亡的感受了。

這種絕望的痛苦才淺酌一口,喬墨木順時又被一股緊隨而來,猛烈吸力牽引雙腿,全身肌肉仿若在此時此刻被千斤石碰撞,心魂都要被這一擊給撞飛出軀殼。喬墨木只來得及在散盡氣力,猛地一推近前的蕭無憂,清醒的意識剎那破碎,蔓延周遭的黑氣張開大口,他只感到身體一輕,就被團團的濃霧吸噬而進。

事情突然到他一秒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蕭無憂被慣性推倒摔倒在地,臉色霎變,渾身血污,伸手撲來。

“師父!”

………

數百人在耳邊嘈雜說話。

或怒罵,或可憐,或厭棄,或悲痛,或驚懼。

太亂了。

喬墨木昏沉地漂浮在燦爛星河中,鼻尖嗅到幾生縷熟悉的味道,鉛灌般的四肢沉重無力,他咬牙反覆嘗試幾次,終是嘆氣一聲,認命放下。

“有人沒?”

一片沉寂,方才嘈雜落盡,無人聲答。

這種感覺並不好,喬墨木嘗試神思探進內府,悚然發覺內府里雲霧繚繞,一片蒼茫,靈氣被這股渺渺白色禁錮,無法催動。

沒內府靈氣護體,與凡人有何兩樣?此時若要有魔物突襲,也萬萬是擋不住。喬墨木思及此,呼吸不禁放緩,神經高度警惕,無感放大,就在他開始緩緩放下高懸的心時,猛地聽見有人在喊自己名字。

字字哀泣,紛雜混亂。

喬墨木猝然回頭——那一片驚心動魄的迢迢星河轟然崩塌,碎片般消散。

無數金蟒蛇迤邐地面,迅疾爬上他身體,豎瞳猶如瑰麗的單色煙火,蛇身粗大,一個個纏繞住他的身體,做出保護姿態,而周圍懸空着數不清的寶劍,劍刃凝着冰霜,寒氣肆意。

喬墨木置身蛇中,恐俱還未曾席捲,忽而感到有溫熱的血滲透進他單薄衣衫,那懸浮空中的劍刃不知什麼時候神不知鬼不覺刺進了擋他身前的巨蟒體內,綻放出紅艷血花。

幻象太雜,瞬息萬變,不過一個愣神,彼岸血花的景象便層層撕裂,白霧裊裊,身着一身白衣的男子漠然出現,身拔挺直,如白松磐石,巋然不動。就算隔層紗,喬墨木也看清了那人的臉,最熟悉不過的一張臉。

葉望月朝他伸出手,唇一開一合,似乎在對他無聲說了三個字,那群被利劍狠狠刺穿內髒的巨蟒一同扭過頭,齊齊發出嘶啞又毛骨悚然的聲音,仔細辨別,才聽出來是三個莫名其妙,並無前因後果,突然冒出的簡單詞語。

“活下去。”

活下去?

喬墨木一時怔然,不懂為何種深意,周遭又開始鏡花水月,霧裏看花的交疊更換場景。

這次幻像倒是分外清晰。潺潺流水,竹林颯颯間,一人手持竹笛,吹奏出的曲子卻不是什麼安神悅耳,優美絕倫的悠揚調子。樂聲抑揚頓挫,宛如戰場廝殺那金戈鐵馬,勢氣磅礴,吞江萬里,同這裏靜謐的幻境相襯托,反而有些擾人清靜的意味。不遠處匆匆走來另一個人,喬墨木看清那人的臉時,心剎那駭到嗓子眼。

竟又是葉望月?那吹笛的人豈不是……原身。

葉望月此刻一貫的沉着冷靜通通被拋腦後,人還沒走跟前,已經憤怒至極地將手裏拿的書用力擲在吹笛人的身上,怒吼道:“你怎麼可以自甘墮落?!看這種大逆不道的東西!”

書發出一聲悶響,“啪”一聲掉落在翠綠的草叢間。吹笛男子停止吹奏,轉過身,側臉清雅,面朝葉望月,嘴角勾起笑意,拿竹笛在手裏把玩着:“這有什麼大逆不道的,魔道與天道地道人道,有何不同。”

葉望月斥責:“這藏書樓的**《鬼屍》不大逆不道,還是個奇珍異寶不成?你難道還想要踏上鬼道,用邪術驅策人血肉之軀,禍亂心智……這與你平常學的道法哪處相同!”

吹笛人不為所動。

葉望月這一通說完,疲憊滲體,滿心盛着沉甸甸的石頭,語氣斜轉,長長嘆了口氣:“小江,別鬧了,你這只是胡鬧。”

“胡鬧?”喬江冷冷笑了笑,“這天下有什麼道義可言。哦,對,你們說的道不就是降魔伏妖,殲滅鬼邪,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嘛,我偏要制鬼策魔,報仇雪恨,稱霸天下,拿到天玉璽。”

末了,又刻板地補充:“我不是你,於我最重要的,就算殺戮盡天下人,做盡惡事,背上千古罵名,也無所謂。其實我一直想知道,你在我身體裏下的封印,究竟是擅自讓我忘了哪段記憶。”

這話無疑於一把冷刀,猝不及防割的人遍體鱗傷。葉望月神情痛苦地抖動了下手,閉眼睜開,眸色沉澱下來,又歸於平靜:“小江,別看這些書,別學這些功法了,好不好。”

最後三字,近乎低聲下氣。

世界再次模糊,直到虛無,人影消散,唯喬江回答清晰傳耳。

“不,不可能的。”

喬墨木顧不得其他,看完這些幻象殘影,只感到心中掀起一片驚濤駭浪。

小江,喬江,字墨木。

顯而易見,這並非他的記憶,是原身。那無惡不作的混賬不知所云的過去,但葉望月與原身那談話,又是什麼鬼意思。

喬墨木撫上額頭,莫名其妙陷進奇怪的漩渦中,他時而迷茫自己究竟是不是原身,時而又懷疑自己靈魂與原身究竟是一體的,還是不同的,況且……葉望月竟會封印人記憶的術法。

擅自抹消,可以輕而易舉地斬斷一個人所有的過去,與從前的一切都斷開聯繫。

多可怕。

喬墨木閉上眼,翻來覆去,心裏只想到:“這他媽都是些什勞子事情。”

等他心緒逐漸緩平,一肚子疑惑小心翼翼地收斂心底,才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不該身在此地,清明的記憶衝破烏雲禁錮,一切得以重見天光。

蕭無憂,蕭無憂呢?

他撐起身體,四肢骨骼似乎有骨折,但痛覺都被一腔麻木延遲,等強行睜開眼,模糊的世界分崩離析,褪下塵埃,撥開雲霧,迎面撞上了一個白色空間。

白色的桌子,白色的牆壁,全部都是純凈的白,除了喬墨木的影子孤零零倒映在這單調的色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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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男主在一起的一百種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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