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取不出名
地獄之門,天地至凶。
喬墨木說不出是什麼感受,滿目皆血流成河,地獄門中噴薄出血漿與黑霧,亡靈鬼魂,在他眼前過馬燈般地恍恍飄過,他從最開始的驚駭,恐怖,到現在的麻木,複雜。
這天地至凶此時此刻直面他眼前,自己竟然感覺很平靜,有種荒唐又直白的無畏。
蕭無憂仰頭注視這拔高几丈的陰邪之物,渾身的沉重與困擾他的無能為力都在這刺目的光亮中卸下,輕鬆又自在,他深知這才是屬於自己的力量,這足以毀滅一切,降服鬼魔的天地至凶。
喬墨木抓緊蕭無憂的手,後退一步,即使無畏,滿心戒備也不能放下:“沒想到四方地界的地獄之門在這水下屈居。”
蕭無憂忍住衝進去拿回自己血脈的衝動,跟着喬墨木退後,皺眉問道:“四方地界……地獄之門?”
“對……”喬墨木打量着地獄深處。這些魍魎亡靈似乎看不見他們,猶自進入天塹深淵。
“上古捲軸記載地獄之門中蘊含天地至凶,此凶勝煞,所過之地,無論人還是物均成枯骨,生靈塗炭,可謂是毀滅的象徵。”
蕭無憂默了默,盯着喬墨木時目光如炬,忐忑不安:“天地至凶就在裏面,師父打算怎麼做呢?”
他私心的喜歡這輩子師父,對自己的情感毫不避諱,十分清明他在不知不覺中被喬墨木保護滋生出了依戀的甜頭,也樂於再嘗幾口,所以在此時,哪怕知曉喬墨木的答案,也仍舊希望他不要如其他那些修真正派,冷冰冰地說“既是凶物,必當誅殺。”
喬墨木迎着自家徒弟直白的目光,搖頭道:”善惡不能只憑他人評斷,為師也不知道。”
他還是真不知道。
本來那些名門正道,三教九流,善惡之分,在這種小說劇情中都不過是荒謬的論斷,他不想隨意評價,孰惡孰善也並無區別,一念成佛,一念成魔,都是白骨累累的路途。再者,看眼前的形式……這是要給男主開大外掛的節奏?!
四方地界的地獄之門在男主來時忽然就大門敞開,難不成就為引誘男主進去,覺醒什麼天地什麼至凶的牛x級血脈,為日後稱霸天下,問鼎北冥打好堅實基礎。
所以自己真的是多此一舉,白跑一趟?!
說好的順便蹭男主金手指登上反派*oss寶座的逆襲外掛被狗吃了?【手動拜拜】
蕭無憂聽見這麼個兩面性答案,心底專門為喬墨木隔離的心還是為此莫名酥了酥——哪怕不是什麼誇獎自己的話。
還好。他想,他這輩子的師父不陰險,也不無情,和那些滿口道義話的正人君子不一樣,倘若日後,如果。他是說如果喬墨木知曉自己的身份后,也不大至於讓師父過分討厭他。
這種飛質轉變的情感很奇妙——你上一輩的仇人,這一輩子成了親人。上一輩子用盡惡毒手段折磨你,這一輩子溫情脈脈,給予你莫大保護。
真心還是假意,不好看清,也不難看透,這取決自己的情感所向。
罷了,上一輩的喬墨木他還介意個什麼勁呢。蕭無憂腳步動了動,向喬墨木身邊貼近,毫不在乎的想:那待他不好的人,自當碎屍萬段,而待自己唯一真心好的人,自當留在他身邊。
兩輩子,兩個人,從未重合成同一個人。
喬墨木感到蕭無憂湊近自己,只當這孩子是頭回見到這種震撼人心的駭悚場景,心中多少受到了些許驚嚇,於是主動將握轉化成摟,似乎想用體溫來給受驚的少年一點慰籍。
地獄之門仍舊未關,大開敞亮,等待着站在門前人的抉擇。
喬墨木默默看了看這無底洞,腳步上前,看樣子是要進去。蕭無憂被帶的也踉蹌往前邁了一步,慌忙掙了掙喬墨木摟緊他的胳膊,想扯住對方胳膊:“師父,你進去幹什麼?”
“反正也出不去,何不進去看看。”喬墨木很沒誠意地摸摸蕭無憂頭,漫不禁心安慰:“唔,放心啦,為師在。”
這話只是喬墨木習慣性的順口一提,蕭無憂心口驀地一軟,終究讓他扯掉披在身上的猛獸虎皮,袒露出初生牛犢該有的天真爛漫:“嗯,有師父在,弟子明白。”
喬墨木被這信任過頭的話牽動了情緒,忍不住再次揉揉少年柔順的黑髮,一邊領着蕭無憂踏進遍地血海中,一邊在心中預算着接下來會遭遇什麼麻煩事情。系統劇情難度估測是一方面,然這四方地界的天地至凶也絕非危言聳聽,進到深處可能撞遇哪門子意想不到,危機重重的意外,就是另一個方面了。
靠,他到底是來這世界玩耍的還是來當牛做馬的,外頭還有倆小屁孩無人照料,葉望月千里追殺,不知道這倆孩子是不是會又渾久了自認為毛長全了,又來不怕死的找他們。
他這廂擔驚受怕,表情自然也跟着愁色升起,蕭無憂敏感察覺出喬墨木神態中這細微變化,心略微不是滋味,假裝無意道:“師父在想誰啊。”
“啊?”喬墨木愣愣。
蕭無憂冷漠地看着地下鮮血濺到自己的鞋靴上:“弟子只是看師父……似乎不大開心。”
“哦,”喬墨木瞭然道,“為師在想你師弟師妹,他倆偷了掌門師兄的劍,這會恐怕正趕着追來。”
所以按他掌門師兄那性子,在得知他並未照着歷練地點去修仙問道,盡好師父的職責,然後再一聯想此次自己下山歷練只帶上了蕭無憂,肯定會陰側側地來尋師問罪。
呵,黑幫老大不分分鐘用眼神殺死你呦!
兩人越往裏走,越覺得這地獄之門安靜的太多平常。除卻剛開始萬千亡靈哀叫,血海漫天,一窩蜂湧入光輝燦燦地獄門后,再無其餘動靜,而漂浮的巨大骷髏在那一刻給人驚駭與畏懼后,仿若死物一般的精緻雕塑擺在原地,無響無動。
蕭無憂明了這光與血鋪滿的道路前面即將遭遇什麼考驗。
他本就是天地至凶的元神,是這天地煞氣所孕育出的魂魄,鬼屍白靈,見他無不避退千里。
正因如此,他沒有什麼好擔憂的,這裏既然是他其餘幾縷元神安棲的地方,自當對他俯首稱臣。
蕭無憂抬頭,深深看了眼暗灰色的天空上方,浮現出一張慘白色人臉,目無眼珠,嘴角裂到耳垂下方,看上去只給人無法言語的陰邪。
喬墨木順着蕭無憂目光抬首,疑惑道:“怎麼了,你在看什麼?”
蕭無憂眨眨眼,純澈的眼神帶着笑意:“無事,只是弟子感覺此地過於安靜了。”
喬墨木點頭,手揉了揉太陽穴:“的確是,哎,這鬼地方怎麼跟沒沒盡頭似得。”
告訴他這劇情意義何在,能不能至少來點動靜,這給人無波無盡的錯覺是要弄那樣。
蕭無憂眼看距深淵地界越來越近,腳步默默停頓在地。
他唯一擔憂的是喬墨木,這魔氣噬天,太過濃重,恐怕對喬墨木內府有所擾亂。
元神回歸本體葉並非很容易的事情,前世他覺醒血脈,七魂六魄融合天地至凶,全身血肉宛如被刀挖箭刺,靈魂似乎都要被無源的煞氣生生撕裂,痛不欲生。到時地獄門的封印會被驚動,七雷劈閃,剎那照亮這一方地界,恍如白晝乍現。
但天地至凶,屍海成山,煞氣洶洶,六道無人可阻攔。
又豈是那一把小小的上古神兵可鎮壓的。
要不是他元神脫離,失去七魂六魄,又怎麼會被那些凡人關在此地?
待會若是覺醒血脈,喬墨木恐會受到泱池。
蕭無憂假裝無意踢到硬物,踉蹌了一步,喬墨木才放鬆沒多久的胳膊又慌忙緊扶住蕭無憂身體:“小心點。”
他頓了頓,又將審視的眼神凝聚在了越走越深,幾經漫過他們腳踝的血水下。
蕭無憂出其不意撞進喬墨木的懷裏,鼻尖驀地嗅到對方身上淡淡的草木清香。
對待自己的親人,一向不必修飾自身,依然披着重重鎧甲來防護彼此——少年吸了幾口氣,稚嫩猶在臉上不自然地染上幾抹眼淚紅暈。
師父就是這麼不經意的給予他滿心的暖流,哪怕對方莫然而不自知。
喬墨木蹲下身,手掌伸進粘稠的血水中,直接掏出了一顆骷髏頭,空洞的嘴巴還不斷往外湧出黑氣。
呵呵呵。
他默默撫平自己受傷的小心臟,又摸索了一下,結果又掏出了一顆骷髏頭。
“……”
靠!他就說自己怎麼老不經意踢到了啥玩意。感情全是血肉被融化的死屍?!
“這……”蕭無憂亦跟着彎下腰,假意驚奇地張開嘴,私下已用漫散的元神勘察這其中存不存在四方地界其他空間,而且必須進入不能傷人性命的地界。
喬墨木眼看蕭無憂也順摸着看過來,手欠地用沒沾上血的袖子糊了男主一臉:“小孩子別看,太血腥暴力,不宜身心健康。”
蕭無憂頓時板直了腰。
喬墨木看着自家徒弟反應直樂呵,這麼乖的徒弟上哪找去?
他重新直起身,隨意地把滿手鮮血往自己身上一擦,霎留上手印形狀的血漬,要多瀟洒就有多瀟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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