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章 滅口
花羞親自給娥眉清洗傷口,換藥,忙活半晌。
未幾,水柔復進來道:“夫人,大總管請您去前廳。”
花羞隨口問:“有無說何事?”
水柔回稟:“說是新招了個挑水工讓夫人去定奪。”
花羞笑,自己也就是隨便叮囑了他一句,他就這般謹小慎微,招個挑水工還讓自己去定奪,於是道:“告訴大總管,他自己拿主意便是。”
水柔道:“大總管說,此次招挑水工是給伯英院,他做不得主。”
花羞笑張存孝小題大做:“整個侯府的用工一直都是他管着,今兒這是怎麼了?”
翠黛一旁慫恿道:“夫人自去看看。”
花羞看她嘴角掛着難以抑制的笑,像是有什麼秘密瞞着自己,好奇心起,於是道:“就去看看。”
前廳之前,是個闊大的場院,平素張存孝都是在此集合男佣女僕,分派任務、訓話告誡、實行獎懲等等。
花羞只由翠黛陪着,到場院時,除了張存孝,望見有一人背對着她,此人身材高大,長衫加身,玉簪束髮,單從背影看着不像是來做工的窮苦人,且他還挽着袖子,露出結實的小臂。
張存孝和那人面對面,發現花羞來,立即躬身道:“大夫人。”
花羞嗯了聲,繞過去正想說話,猛然發現這挑水工,登時愣住,不是別人,卻是溫宵雲。
花羞偏頭去看翠黛。她那裏已經笑的前仰後合,不用問,這是他們兩個預謀好的。
再看溫宵雲,雙臂抱在前胸,趾高氣昂的架勢,從沒見過這麼牛氣哄哄的挑水工。
施耘天才走,溫宵雲就登門,這不是給人製造閑話的機會么。
花羞冷冷道:“抱歉,我們用不起溫少爺這麼貴的工。”
溫宵雲嘻哈道:“恰恰相反,我很便宜。甚至可以不要工錢。”
不要工錢。那你圖個什麼?這更容易給人造成口實。
花羞對張存孝道:“我回來時,門口聚集了那麼多人,隨便誰都行,為何單單留下他?”
張存孝為難道:“大夫人您不知道。那麼多人。都被溫少爺給打跑了。”
花羞錯愕的轉首看向溫宵雲。不知他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葯。
翠黛從旁道:“夫人,侯爺不在家,您身邊需要有人保護不是。”
花羞瞪了她一眼:“侯府護衛何其多也。用不到一個外人來保護我,另者,我一個婦道人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素常又無得罪什麼人,還怕有人尋仇么。”
翠黛極力舉薦,花羞一力拒絕,張存孝識趣的默然,溫宵雲似笑非笑不慌不忙的旁觀,最後花羞拂袖想離去,溫宵雲突然擋住她,手腕一抖,從袖籠里滑出一封信,四平八穩的來到花羞面前,將信遞給她,肅然道:“定遠侯之託,某,不好拒絕,我是你師兄,宛若親哥哥,夫人何故拒人千里之外。”
花羞定定的看着他,再俯視他手中的信箋,滿面狐疑的接在手中,抖開來看,果然是施耘天的筆跡,上書:“溫少俠台鑒,吾妻柏氏,實乃弱質,宇代國出征,甚為挂念……”
宇,是施耘天的名,耘天是他的字。
寥寥數字,不過是託付溫宵雲代為照顧花羞,說是照顧,其實是保護的暗語罷了,究竟他不放心誰,只有他自己知道。
信的最後,施耘天還交代溫宵雲,在侯府若有為難之事,去找郝嬤嬤。
花羞看罷,捏着信箋默默不語,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話,這是施耘天的託付,這也是他的深愛,拒絕不得,留下,又恐無端生出是非。
溫宵雲見她遲疑不決,低聲道:“你最近發生的事翠黛都已經告訴與我,我向你保證,一個都不會放過。”
說這話的時候,張存孝再次識趣的告退而去。
花羞此時才明白,為何翠黛放下娥眉不管自顧而去,且原來是去找溫宵雲。
溫宵雲再道:“翠黛罵的好。”
花羞眼睛向上看他,很是意外,翠黛暗戀他多少年,一貫是變着法的討他喜歡,怎敢罵他?
溫宵雲道:“翠黛說,我有借酒澆愁的時間,莫若來關心你,你先被青杏刺傷,又被高麗王子劫走,侯爺忙於國事還有情可原,而我,打着閑雲野鶴的名義,實際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廢物,喜歡一個人不是據為己有,而是要她安然要她愉悅,剛好高猛送來定遠侯的信箋,我還不知以什麼名義近身保護你,突然翠黛說你們府里招挑水工,這實在是難得的機會,讓我留下好么?”
聽他娓娓道來,一貫玩世不恭放浪形骸,難得認認真真的說一次。
花羞不置可否,突然轉身往回走,邊道:“你會挑水嗎?”
這是她答應了?溫宵雲大喜,追上道:“別人一次擔兩桶,在下可以擔四桶。”
花羞忍着不笑:“我可不付雙份工錢。”
溫宵雲歡喜非常:“分文不取都可以。”
花羞兀然立定,冷臉問:“你的住處不在後宅,跟着作何?”
溫宵雲恍然大悟的:“好好,我去找張總管,你若有事,可遣翠黛喊我。”
花羞沒有回答他,徑直回了伯英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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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午後,花羞睡足了,喊了杜鵑和青鸞服侍她梳妝,穿戴不似在家裏的常服,青鸞忍不住問:“夫人要出門?”
花羞點頭:“你和杜鵑隨我去梧桐里。”
青鸞歡快的答應了,梧桐里是舅老爺家,她並不曉得花羞與青杏之間發生的事,還以為是去走親戚。窩在庭院深深的丫頭們,難得有機會出去,所以非常高興。
穿戴整齊后,喊阿魯套了車,花羞緊帶着杜鵑和青鸞,之所以沒有告訴翠黛,是怕她那火爆脾氣鬧事,此去梧桐里花羞僅僅是想找嘉太太和昭蕙問一下,那個青杏,究竟是哪根筋搭錯。竟然敢刺殺自己。
此時她有些懷疑青杏為昭蕙指使。但還不敢確定,畢竟那是自己的表姐。
上午還是晴朗朗的天,此時雲彩越聚越多,等花羞出了三道牌樓。雲彩已經遮天蔽日。似乎又要下雨。今年京師的雨水格外多,大有洪澇之勢,坊間傳言。是有人得罪了海龍王,百姓還自發的買了各種供品,去西郊的白龍河孝敬海龍王。
花羞沒等走到梧桐里,雨點便噼噼啪啪的落了下來,阿魯催馬快行,終於在雨勢漸大時進了嘉府大門。
聽聞花羞來訪,嘉太太有些意外還有些歡喜,以為她口口聲聲說無法向時無聲提親,上次被自己的一番話打動,去向時無聲替昭蕙求嫁。
“快把表小姐請進來。”
嘉太太指着身邊的學嬤嬤。
學嬤嬤親自出了暖香閣,站在門口迎候花羞,遠遠見了,遠遠的就喊:“太太等的着急,讓我先來候着。”
花羞莞爾一笑,到了近前只問:“舅母身子可大安了?”
學嬤嬤眉眼都在笑:“好了好了,上次表小姐來給開的方子,兩服藥下去,藥到病除,還打算去侯府看望表小姐和太夫人,這不,您先來了。”
花羞虛以委蛇:“舅母才病癒,眼下暑氣蒸騰,似要把人煮熟了,舅母還是歇着吧。”
學嬤嬤豎著大拇指:“到底是自家姑娘,表小姐這麼心疼太太。”
說著話就進了暖香閣,門口侍立的丫頭接過花羞和杜鵑、青鸞手中的傘。
花羞轉身吩咐杜鵑和青鸞:“你兩個也在此等着我。”
她之所以想自己進去,是不願意把事情鬧得滿城風雨,杜鵑和青鸞雖是自己的婢女,但用着時日尚淺,還不確定脾氣秉性,一旦事情捅出去,定遠侯府可有幾個唯恐天下不亂的貨色。
等她隨着學嬤嬤進了裏間,嘉太太已經起身來迎,花羞到了面前即緊緊握住花羞的手,連道:“辛苦辛苦,這樣的天。”
花羞淡然一笑:“舅母安好,我就放心了。”
嘉太太等不及問:“是不是時大人那裏有了回話?”
花羞一愣,隨即明白她的意思,搖頭:“我來並不是因為此事。”
嘉太太怔了怔,怫然不悅,還是強忍着展現一張不真實的笑臉:“這樣的天,外侄女還來我這裏,那麼大的侯府竟沒有個可以說話的人么?”
花羞不理她的尖酸,直言:“我來找三姐姐。”
嘉太太眉頭一皺,不知為何,總能聯想到時無聲,小心翼翼的問:“昭蕙她,又與時大人私下交往?”
心裏想,若是真,這次也不算敗壞門風,總之自己是要把昭蕙嫁給時無聲的。
誰知花羞又搖頭:“非也,我找三姐姐是想問問,她的婢女青杏,為何刺殺我。”
一句話如巨石投入水中,轟隆一聲響在嘉太太心底,愣了半晌,才訝異的問:“青杏刺傷你?外侄女何出此言?”
花羞臉色清冷:“傷在後背,並未痊癒,舅母若不信,使人喚來青杏便知。”
嘉太太當然不信,看着花羞一臉猜疑,吩咐學嬤嬤:“讓柳兒去喊青杏,順便讓昭蕙也同來。”
學嬤嬤應了,出去門口指使柳兒去了如意居。
少許工夫,柳兒轉了回來,稟報嘉太太:“三小姐說,青杏昨晚投井自盡了。”
嘉太太目瞪口呆。
花羞閉上眼睛,心裏長嘆,青杏若安然,或許昭蕙還能洗脫嫌疑,青杏一死,擺明了是昭蕙殺人滅口,昭蕙她,何其毒也!(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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