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易墨陽陰狠低沉的聲音,讓安父不禁寒顫,抬頭看向他的時候,臉色刷地一下變得蒼白無力,彷彿看到了從地獄來索命的使者一樣,嚇得連連往後退,「謝謝……易總……」說話都變得不順,結結巴巴的,安父猛地抬手抹汗,然後小心翼翼地說道:「那就不打擾易總了,告辭。」說完,安父就拔腿奪門而出,生怕再出什麼岔。
易墨陽冷眼看着安父倉皇逃走的狼狽模樣,臉上冰冷的表情沒有一絲變化,有的只是被他挑起的濃濃恨意,安潔,我有多恨你,你知道嗎?
就在他對某人懷着濃烈恨意的時候,那個消失多年的女人卻出現在了機場,而他們的糾葛也在冥冥之中開始了。
走出機場的安潔摘下墨鏡,環顧了一圈,到處都是熟悉而又親切的東方臉孔,就連空氣都讓她感到十分的親切。這麼多年,身處異鄉,她有無數個夜晚都在想念着家鄉的一切,寂寞無助的時候都曾想放棄當初離開的信念,不顧一切地回來。
她想家了,更加想念那個被她傷害了的男人,不知道他是否還記得她?一想到這,安潔剛剛還有些激動的心情,一下子就跌入了谷底。
「墨陽,我回來了,你還好嗎?」安潔神情帶着淡淡的憂傷,低聲呢喃着。
「小姐,要坐車嗎?」一輛計程車停在了安潔的面前,司機探過身子伸出頭問道。
突然聽到有人說話,把正陷入沉思的安潔給喚了回來,「呃……對的。」說著,安潔急忙把行李推到後車廂,而那位司機早就機靈地下車小跑到車尾幫忙把行李放進車廂里。
「小姐,要去哪裏?」一上車,這位老實憨厚的中年計程車司機就十分熱情地招呼起來。
安潔回以淡淡的微笑,然後報出了一個地址。
一路上,熱情的司機話匣子就打開了,知道安潔出國多年後第一次回國,更是不斷地向她介紹這些年城市的變化,滔滔不絕地講着,讓人都不忍打斷。
「先生。」就在司機住口喘息的時候,安潔輕柔地開口問道:「你知道易城建設嗎?」
「知道呀,那可是大公司,誰不知道呀,可出名啦。」司機興趣來了,大聲說道:「說起這個易城建設,那可厲害了,尤其是他們的老總,年紀輕輕還不到三十歲就把這個公司發展得比以前還大幾倍,真是青年才俊。呵呵,聽說他還是單身,多少人想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他呀,鑽石王老五呢。」
「他……還是單身啊。」安潔失神地嘟囔着,不知道是在回答司機的話,還是說給自己聽,心情變得複雜了起來。
「對啊,說起這個,還有一件轟動全國的事情呢。」司機師傅微微側着頭回憶道:「三年前,易城建設的總裁未婚妻不知道怎回事跑了,這件事當時還轟動了一時呢。當時所有人在議論,他未婚妻是跟別的男人跑了。哎,想不到豪門大少爺也會被人戴綠帽子。」一邊說,司機還一邊替人家可憐地搖搖頭。
「不可能!」安潔聽到這麼離譜的傳言,情不自禁地大喊起來。
「小姐,你……」從鏡子裏觀察到後座上的她那麼激動,司機不由得感到奇怪。
「我……是說,可能是他的未婚妻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才會偷偷離開,應該不是人家說的什麼跟別人跑了。」安潔意識到自己太過於反常,所以連忙讓自己冷靜下來,找借口,「再說了,那個易城建設的少東那麼優秀,還有比他更優秀的男人嗎,是女人都會找他的,是吧。」
「嗯,你說得也是哦。」司機想了想,「還有比那個易總裁還優秀的男人,那就太沒天理了。」
安潔不再搭話。
沒過多久,車子就停了下來,「小姐,到了。」
安潔下車,拿好行李后,付了車資就轉身向社區里走去。早在兩個月前,她打算回來的時候,就已經在網路上找了住的地方,既然打算回來,她就作好了一切的準備。無論是對人還是對生活,她都在心底暗暗為自己打氣,安潔,你能做得到的,既然逃不開,那就面對吧。
從房東那裏拿到鑰匙之後,安潔住進這個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的房子裏。才剛剛收拾好行李,打掃完環境,手機就響了。她剛回國,有她電話的也只有她在美國時的大學同學兼好友魏敏。
「我才落腳,你的電話就尾隨而來,時間也掐得也太准了吧。」安潔接通電話,語氣裏帶着淡淡的笑意。
「嘿,怎麼樣,安頓好了嗎?」電話那端的魏敏笑着說道:「為了慶祝以後我們成為同事,今晚請你吃飯,就當為你接風了。」
「謝謝,小敏。不過我時差還沒有調過來,有些累,明天好嗎?」安潔今天的心情有些複雜,暫時還沒有調整好心態面對好友。
「好吧。」魏敏聽得出她聲音裏帶着一絲的疲憊,「你好好休息,明天再吃也是一樣。」說到最後,魏敏還是有些擔心,「小潔,你真的沒事嗎?」
從她們成為好朋友的時候,她就知道安潔從來不提以前的事,也從不說回國。以前總是問她為什麼不回家,她總是笑笑,久而久之,她就知道安潔的過去肯定有故事。不過,身為好友,能做到最體貼的就是什麼都不問,靜靜地陪着她就好了。
「小潔,有什麼需要幫忙的記得說一聲,我都在的。」魏敏不再追問下去,讓好友保留屬於自己的私隱。
「我知道了。」安潔知道她的意思,心感到一暖,「謝謝你,小敏。」
「不客氣,好好休息吧。」說完,跟她道一聲晚安后,便掛了電話。
夜幕降臨,安潔簡單解決晚餐后,便靠在寬大的窗邊,身上蓋着一張薄毯,望着窗外燦爛的霓虹燈,那種從心底里散發出的寂寞感深深地包圍着她。她真的很想念那個溫暖的懷抱,現在他們就在同一個城市,呼吸着同樣的空氣,但是她卻不能見他,甚至遠遠地看他一眼都成了奢望。
她不知道自己回來到底是對還是錯,但是她只想能跟他同在一個城市也好,這樣卑微的想法讓她越發渺小。他那麼的高高在上,而她卻什麼都不是,實在是不配站在他的身旁,他的身邊應該是一個跟他匹配的名媛閨秀。
一想到當年她爸媽那副諂媚而又貪婪的嘴臉,她就彷彿置身於冰冷的極寒之中,這樣的她永遠都沒有機會站在那個在金字塔頂端的男人身邊了。
就這樣吧、就這樣吧,安潔……
而此時城市的另一端,在那幢高聳入雲的大廈頂層,易墨陽則站在一大片落地窗前,俯視着這個城市的夜晚,腦海不斷回想着今天白天見安父的情景。
有關於安家的一切在他心裏都是不可觸碰的禁忌,安潔更是,一直到現在,他始終沒辦法接受她的不告而別。到底是為什麼,那個被他捧在手心上的女人怎麼能說走就走,說消失就消失。
當年,她離開的版本被傳得有數十種,可唯獨跟別的男人跑了的這一種是他最不能接受的。他寧願選擇相信她是有別的原因才離家出走的,也不願意承認她愛上了別的男人,背叛了自己。每每想到這,他就會充滿不可抑制的憤怒。
砰的一聲,易墨陽重重地捶了一拳在牆壁上,雪白的牆上隱約有些鮮紅的印子,「該死的!」
有時候易墨陽真的恨自己,都到現在了為什麼還對那個女人念念不忘,儘管那是因為恨,而他也彷彿掉進了不見底的深淵,一片漆黑,找不到出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