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檻菊愁煙蘭泣露,羅幕輕寒,
燕子雙飛去,
明月不諳離恨苦,
斜光到曉穿朱戶,
昨夜西風凋碧樹,
獨上高樓,
望盡天涯路。
欲寄彩箋兼尺素,
山長水闊知何處?
雲琳兒坐在寬闊、光潔的大理石窗台上,背倚着牆,眼眸無神地瞅着窗外那片紅艷艷的芬芳玫瑰,曾經讓她心曠神怡的美景在此刻也變得悲涼起來,櫻唇輕啟吟着這首《蝶戀花》。
詩中對那無處可寄的思念的哀傷、無奈之情深深感染着她,對亦的思念,對親人的不舍,對兄長的阻攔早已讓她心力絞瘁;想對愛人訴說這份難以言明的複雜心情,信箋卻無從寄出。即時明明知道對方就在另一空間苦苦等着自己,即時……,千萬般的明白,卻在時空迷宮中,找不到出口,迷了路。淚在此時似乎成了唯一的決口。
“啪、啪……”
一滴滴晶瑩的淚如斷線的珍珠般,從那無神的眼中流下。滴在窗台上,也滴在門口的人的心裏。
雲城陽站在門口,看着妹妹無神地流着眼淚。心再度抽痛,果然、果然留下她只會讓她痛苦。露出一個極為苦澀的笑容,罷了,放手吧,他不再阻攔,就像秦媽所言雛鳥長大,總得自己飛。就讓她這隻長大的雛鳥飛去找自己的幸福吧!
“琳琳。”雲城陽掩去苦澀的笑容,輕喚着雲琳兒。
“哥。”看到哥哥到來,雲琳兒趕緊抹去眼淚。即時哥哥阻攔自己,但她知道那也是因為他捨不得、擔心自己,她不要讓他看到自己的淚水,不要讓他也跟着難過。
“傻丫頭。”雲城陽看着妹妹急欲掩去她哭的證據,不由得心疼一笑。輕輕走到妹妹身邊,溫柔拭去她未來得急抹到的眼水后,輕問:
“告訴哥,你有多愛那個宰相公子?!”
雲城陽如此平靜的問話讓雲琳兒驚訝,哥哥這樣問,代表什麼?代表他已經接受了嗎?她觀察着哥哥的表情,竟然是從未有過的嚴肅、認真,也許他真的理解她了,她能抱着這樣的想法嗎?
“我不知道我有多愛他,甚至不知何時愛上他。”雲琳兒老實回答,“但當我真正察覺到自己的心意時,愛意已深植。”
“即時明知道你們是兩個根本不同時空的人?!”雲城陽不相信以妹妹的個性,她沒有考慮過這層。
“就是因為介意這個,起初,對於亦坦然、毫不掩示的愛意,我只好裝傻,逃避。”雲琳兒想起在古代的那段日子,不由打心裏露出微笑。亦那時多傻啊,不管她無論迴避,他還是一樣坦然地表達他的愛意,既不逼她,也不給她壓力。“可是,愛情是沒有理由,也不能憑自己的意志所掌控的。當我也明白了自己對他的心情時,我就決定不再逃避,就算他與我不同時空,我也要跟他在一起。”她真視着哥哥的雙眼,希望將自己的心情能明白地告訴他。
雲城陽聽着妹妹言語間流露出的愛意,看着她臉上堅定的神情,終於明白妹妹已找到了屬於她的幸福。而他所要做的,只是放手,讓她回到她所愛的人身邊。
“只要你真的幸福,我就沒有別的願望了。我不再攔你。”淚悄悄從眼泉中湧起,是不舍的淚,也是祝福、高興的淚。
“哥,謝謝你!”哥哥的話,像燈塔照明她迷亂的心。終於、終於找到了迷宮的出口了;而他的淚則像滾燙的火苗滴濺在她的心上,很疼、很疼。這,到底是哥哥第幾次為自己流淚。四次,還是五次?似乎從她有記憶以來,哥哥的背就成了她的移動的家;而他的淚,也是她在調皮受傷后,得到最好的安慰。
“哥!”想着即將離開這個如此寶貝自己的哥哥,她再也忍不住擁抱他。
如此悲涼的氣氛,讓雲城陽又忍不住想哽咽。他悄悄呼吸一下,輕拍拍妹妹的背,轉移話題道:
“好了,好了。都這麼大的人了,還哭鼻子。”
“嗯~~”知道哥哥的用意,雲琳兒不好意思地吸吸鼻子。
“爸爸、媽媽呢?”要離開了,剩餘的時間要好好和親人在一起,就算到了另一邊,也能有段好的回憶。
“爸媽正在樓下,咱們也下去吧!”雲城陽說著,挽着妹妹下樓。
在離去前,再次回望這間全是粉紅色調的公主房。下次再來,就只剩下空寂的裝飾了。
清朝。夜盟
蔥鬱、密集的樹林深處,一幢全黑色的宅子獨立其中。它的外觀就像它的名字“夜”一樣充滿神秘而陰暗。
在宅子四周,一些黑衣打扮,頭包黑頭巾,手持刀、劍的魁梧漢子來回走動,那雙雙陰冷的雙眼仔細地觀察着周圍的動靜。這幢宅子正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殺人集團的基地,而這些黑衣男子正是“夜”中的殺手。
突然,林中傳來一陣鳥鳴。殺人們立即握刀、劍警戒地盯着聲音的來源處,並悄悄移步向前走去。
“~~~%—**((”隨着一陣悠揚的簫聲傳來,一名着白色長袍,腰束寶藍色玉帶的翩翩俊男迎面而來。他的身邊跟着八名着寶藍色長袍,系白色腰帶,並佩帶劍的男子。
“你們是何人?竟敢擅闖夜盟?!”黑衣男子厲聲問道,刀咻地指向為首的白衣俊男。
“呵~,我是何人?”白衣男子笑笑地指着自己,“我是你的同行,我也是殺手。”
“同行?”黑衣男子懷疑地打量着他,怎麼看也沒覺得他身上帶有殺氣?反而一身貴氣。(呵~,那是人家修養高,懂得偽裝,如果讓一般人看出。豈不是失敗嗎?!)
“那你到夜盟有何指教?!”同行相忌,難不成他們是來踢館的?!想到這點,黑衣人更加警戒,眼珠轉也不轉,就那麼定定地死瞧着白衣男子,似乎這樣就能看出他的目的。
“呵~,有人請我們來滅掉夜盟!”白衣男子把玩着簫子,說得風清雲淡,倒是那群黑人殺手聽得怒火頓燒,太不把他們夜盟看在眼裏了。夜盟何時被人如此看輕過?!
“口出狂言,你以為夜盟是吃素的!”說完,黑衣男子們齊持刀攻向白衣男子跟他身後的八名男子。
面對黑衣殺手凶神惡煞的模樣,白衣男子只是冷冷一笑,朝身後勾勾手指,其中一名寶藍色男子會意,從衣袋裏摸出一個白色的瓶子,擰開瓶蓋往黑衣殺手這麼一灑,頓時,原來氣勢洶洶的殺手們頓時暈了過去,如軟泥般癱倒在地。
“聰明的殺人是不用刀殺人,而是用腦袋。”白衣男子用腳踢踢黑衣殺手,語落,領着八名手下往黑宅子直闖而去。
因為擁有特製的毒粉,一路上,白衣男子一行人不費吹灰之力便讓夜盟殺人臣服腳下。直達夜盟正廳,宏偉的正廳上方坐着一位年輕的男子,斯文白凈,看起來就如書生般。但他所坐的位置,還有他身邊那位極冷的護衛,卻輕易讓人知道他就是夜盟的主子。
“原來,夜盟主子是這個樣子啊。”白衣男子把玩着玉簫,眼神輕掃過洛離安。他還以為在武林中呼風喚雨的夜盟首領是個三頭六臂的人呢,原來也不過如此。
“你是何人?”莫明海突見一行陌生人竟能闖入把關森嚴的夜盟,已相當吃驚。再瞧他對主子的輕蔑態度,更確定來人肯定是勁敵。他拔出劍,護住主子。
“明海,退下。”洛離安遣退護衛,他倒好像來人到底有何本事,竟能闖入夜盟?馮入夜盟,又意欲何為?
“不知公子怎麼稱呼?到夜盟,又有何貴幹?!”
嘿,想不到對方非但沒對他的闖入勃然大怒,反倒文縐縐的問話,那好,既然他文,他也文。
“在下暗影盟軍師,此次受人委託,殲滅夜盟。”
“暗影盟?”洛離安疑惑,“明海,你聽過嗎?”對於暗影盟軍師的話,他倒不惱怒。有仇人尋仇,那是理所當然的事。倒是這個暗影盟,他是真的沒聽說過。武林中有這號嗎?!
“沒有。”莫明海回答。
“呵~,你們當然沒有聽過。所謂影,又豈能留下痕迹。”就像殺人,不一定要用刀劍,不一定要見血一樣。
“好了,回答了夜盟主的疑問。該是履行我們來的目的的時候了。”白衣男子笑着,退到一邊。身後八名屬下刷刷一下竄到洛離安等跟前,那如閃電般敏捷的身手絲毫不差於莫明海。看得莫明海大驚,絲毫不敢大意。他一手持劍,雙眸緊盯着暗影盟的人,一手則護住盟主。誰知八名男子並沒有拔劍,反而快速地擰開一個白色瓶子,朝自己揮來。
糟了。他暗叫一聲,想屏住呼吸,卻已來不及。只覺得頭一陣暈眩,下一刻身體便像被抽掉全面力氣地倒了下去。
在倒地前,他感覺到自己壓在了盟主的身上。
白衣男子把玩着玉簫,走到洛離安等人跟前。
“呵~,這樣就倒了,夜盟也不過如此。”他描視了一眼倒地的兩人,“走。”
一聲令下,八名暗影迅速隨他離去。
可憐的是洛離安,一向自命不凡,將世人玩於股掌中,卻到死也不知道,自己得罪的到底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