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5章 佛來之音
九曲長河萬里沙。從有窮山活泉而來的水,源源不斷地注入城中七彎八拐的河道中,貫穿全城。世人稱其為九曲河,九曲城也因此得名。
站在九曲城外,望着頭頂碩大的匾,輕雲嘴角的弧度不自覺地加深了。她一把掀掉頭上礙事的紗帽,順手綁在身旁黑馬的脖上,溫柔地將馬脖上烏黑油亮的毛撫順,對着馬耳輕語道:“乖,回去。”話音未落,揚起的長鞭已經打在馬背上。黑馬長嘶一聲,往樹林深處奔去。
輕雲很滿意馬兒的表現,整了整身上略起褶皺的衣衫,邁着輕快的步伐,進入了九曲城。
隨後不久,五人騎馬而來,也進到了城內。白塗與楊晉之在前,三位徒輩在後,馮明昱正左一句右一句亂侃着,只許召會時不時搭個腔。看着街道兩旁人來人往的酒家客棧,馮明昱正思忖着要去哪一家,忽見自己眼前多出一隻手,手中還揣着女子的白色綉帕。他接過帕子,疑惑地順着手看向身側,手的主人卻向他指了指頭頂。馮明昱向上望去,見一女子從二樓的窗子探出身來,含羞地用袖子掩了面,只露出一雙滿含希冀的鳳眼。
女子生鳳眸,非妖即貴。馮明昱心中暗笑大師兄招的爛桃花,面上佯裝咳了幾下,將帕子遞給另一側的許召。許召自是把一切看在眼裏,瞧見前方路旁有一個身穿粗布棉衣、差不多五六歲的小姑娘正好奇地盯着他們的高頭大馬看,心生一計。待經過小不點時,許召彎腰低下身將綉帕送到那小姑娘面前,小姑娘下意識接過,仰起頭對許召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馮明昱見此,捂嘴偷笑,再轉過頭起看閣上的女子,卻是早已沒有了人影。又見這個事件的始作俑者若無其事地駕着馬,一副淡然出塵的身姿,心中低嘆。可雪兒又何需他來駛!
五人就這樣旁若無人地走在九曲城的街道上,引得周圍的人駐足觀望,不只小販停止了叫賣,路過的同兩側屋內的女子一個個都伸長了脖子,卯足勁想要一睹他們的“芳容”。
一處不起眼的小巷道內,輕雲雙眼微眯,平靜地看着他們從眼前走過。當看到白馬上男子的面容時,雖右眼皮直跳,還是被驚艷地說不出話。
他的發用一根翠玉簪挽着,剩下的乖順地披散在寬闊的肩上,額旁有兩縷發垂着,在風中兀自飄蕩。他的膚色,不是病弱的白,也不是久經日晒的黝黑,溫潤中透着一股健碩,其中鑲嵌着一雙劍眉和狹長的鳳眸,投射出睿智的光。高挺的鼻樑下是微薄的唇,一啟一合間盡顯性感。一雙修長而有力的手撫着白馬額間那撮暗紅的毛。
輕雲一直以為,馮明昱的“姿色”已經鮮少有人能超越,看到這個男子的那刻,她才明白馮明昱的帥朗是如此淺顯。
從輕雲的角度和高度望去,其實她一開始注意到的是那隻名叫雪回的雌馬額前一塊醒目的暗紅。看似溫順的雪回,全身飄散出淡雅的仙氣,可能因為它通體的白不容人褻瀆。輕雲並不擅長辨別馬的好壞,但她依舊一眼看出雪回是馬中聖品。這個男人同他的馬,彷彿生來就是一體。
這就是聖奚山的大弟子梵音。
輕雲心中暗道:真真是人間極品。
馬上的梵音似是感知到別樣的審視,餘光掃過輕雲所在的小巷,瞥見牆角被風吹起的黑色衣裙,從袖中掏出一根銀針,直直朝輕雲射去。
輕雲感到有凌厲的氣息朝她而來,趕緊將自己又往裏縮了半尺,還沒來得及抽回裙擺,銀光閃過,將她的擺定在巷外。輕雲一驚,背脊僵直,不敢再有所動彈。等了片刻沒有動靜,她小心翼翼探出頭,人已經走遠,哪還有什麼影。
輕雲撫了撫胸口,驚魂未定地看着地上的銀針。這個梵音,還真是不可小覷。
此時的五人,正悠閑地坐在客棧里喝茶。沒坐多久,梵音的腦中閃過一張嬌俏的臉,無奈地起身:“還有個麻煩要處理,稍後與你們會合。”
“大師兄?”
梵音看向異口同聲的兩人,扶額低嘆:“是清雅。”
“清雅?”白塗詫異的提問將馮明昱即將脫離的“小師妹”卡在喉嚨口。
“她搭商船走的水路,現在就在城內。”
“山主答應了?”
“當然是師妹自己偷跑出來的,對吧師兄?”馮明昱睥了許召一眼,又看向梵音。
“嗯。”
“凡事留心。”
“知道了,師叔。”
梵音出了客棧,牽着雪回,往人多熱鬧的地方去。
可能是因為在邊境上,九曲城雖不擁擠,來往的人依舊構成了一道風景線。客棧多是臨九曲河而建,總能看到憑欄沉思的人;拱橋底的柳樹旁,有賣字畫、算命的小攤,或是兜售首飾、胭脂的商販,有時還有賣藝的技藝者,在人們的叫好聲中賣力演出。梵音將周圍的景象盡收眼底,卻一無所獲。
“福源布莊前頭有人打起來了!”
他正要轉到另一條街道去,忽的一聲高喊,嘹亮的嗓音在整條街上回蕩。梵音拍了拍身旁的雪回,跟着人流走去。雪回接到主人是示意,自去一邊耍玩。
他梵音,竟也有要跟隨大夥湊熱鬧的這麼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