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不住
1.
我本以為萍水相逢般的茶夠淡了,而若形容我生命中那些匆匆過客,卻難過的濃了太多。
Z便在其中。
因為我和Z僅此“相遇”在虛擬的世界之中。
那時,我是隊長。
Z一進隊便咕嚕嚕字幕不停,侃着自己,也侃着隊友與Z口中永遠說不完的朋友。於是乎,全隊熱情高漲,電腦屏幕前傻笑着的我也不可一世起來。為了贏得隊友讚揚,我扶正眼睛,擺正身軀,手速猛漲,啪啪點妖開轟。現在想起,真是傻的無可救藥。為啥?我會告訴你當時全地圖就我們一個隊嗎?我會告訴你之後因為手抖而錯點了個變異妖然後團滅的事嗎?不會,當然不會。
那時,我是個醫生和尚,Z是輔助。玩了一天就爬到20級。我會告訴你我是玩了5年的菜鳥嗎?會。斷斷續續把一個遊戲就磨了五年,我猜,以後也許還會再沉默的小心撿起吧。
Z有個習慣,打字從不正常發音,如‘布吉島’等,再加上Z玩的是個女性角色,當然,後來我也知道Z本就是個女的。SO每次Z都給屏幕前發著呆的我帶來她鐵鐵的朋友,之後無下限刷着妖。我一直是N線業餘開外的隊長,隊伍對話框也從未消停過。
當時,自己是抱着怎樣的心情來雙擊那熟悉的遊戲圖標?仔細想起,大概有些莫名的期待吧,期待僅僅多些屏幕前的傻笑。
我想停49。Z問我要停那個階段,我把開始玩就想好的答案敲了過去。自己也不知道,怎麼停那麼低的一個等級,也許是很簡單,也許只是為一直重複那千篇一律的低級世界。因為級低,所以能去的地方,少的可練。
哦,我先停59。Z回復。
其實早已料到啦,知道那毫無樂趣的刷妖,偏偏自己不想丟掉,就那麼一直當著N線業餘開外的隊長,曾經的一起練級隊友早已甩自己八百八十八條街了,雖然聊天嗝屁從未間斷,但再也不能一起並肩齊上虐怪了。
我正傷感着,Z再回復,你個傻缺一直停在這,干毛線啊?干毛線啊?
我無語。
2.
時間準確走着,高二升高三的暑假晃一晃就不見了一個禮拜。
上午,依舊無所事事着發獃,鼠標也許是不耐煩了,自己麻利的點開好友列表,倒背如流的那些名字一一呈現,反點,刷新,清一色的‘對不起,對方離線。’系統不經我同意便自顧開了七個好友列表,可笑的是,迄今我一個也未裝滿,像個笨蛋。
第二天,老天開了個玩笑,玩笑很好笑----我特么錢包掉了。身份證、銀行卡、飯卡、各色雜亂的VIP卡,總之,能裝進錢包里的,我絕不放口袋裏,SO,我安慰自己,是天翼(意),同學安慰我,是華麗,是活該,是悲劇。唉,我一直納悶,當時身邊怎麼就沒有半塊磚頭呢?垃圾箱也可以的呀!
無奈的自己孤自回家。哦,忘說了,我當時一放假便撒蹄子溜到城裏找同學談談人生與宇宙去了。
不輕不重挨了爸媽一頓訓,一切重新滑到我本來的軌跡,好像城裏的一個禮拜瘋玩不過是夢一場。還好,證明這不是夢是有原因的,其一,遊戲的帳號密碼是可以登錄的,其二,我特么窮瘋了。
在家打開電腦,那一直沒更新的遊戲放在角落裏,恍惚間覺着它矇著死厚死厚的塵埃。再熟悉不過的更新頁面,唯一打開它的理由,是覺得還有什麼並未徹底燎斷。
登上遊戲,留言一條接着一條,有問這兩天咋啦,一直不上,也有簡簡單單的,一個字,在?
在在...當然在。我一一敲回。
Z第一個回復,要走了。
後續的其他瞎侃胡噴被我看也沒看直接忽略了。(後來回聊,才知道都是瞎侃胡噴)
去哪?更多的疑問,被我擱淺。
開了個新區,朋友叫我去玩。Z突然打字很慢。
嗯。玩的開心。我無所謂的敲回,在這虛擬世界,似乎唯有訣別與重逢會讓人拿捏上一些真實的情感,可虛擬中,這似曾相識的畫面卻重複在世界的角角落落,泛濫的讓人,產生一絲本該如此。
你也一樣。她發了個笑臉。
3.
我茫無目的的拿着飛行棋滿世界來回的飛啊飛,Tab上每一個地圖的名字都早已爛熟心裏,可那個,才是,自己心裏的。
之後幾天,讓我不停翻白眼的是,說要走的Z卻一直在線,我沒去問為什麼,只是同往常一樣有事沒事胡侃兩句,自己傻笑在電腦屏前。可笑過之後,猛然意識到什麼,想問,卻又把敲好的字逐個刪去。再繼續傻笑。
傻笑了四天後,Z不在了。
本該如此。本該如此。
4.
現在回想,有些畫面,定會牢記於心,久久不可忘懷,每每想起,便是滿滿的本該如此。
那是我剛34級的時候,刷着妖。
Z,39級,隊伍的2號位。
我們沒在隊伍里聊,好友對話框中,滿滿的聊天記錄前面的我已記不清,只是Z冷不丁的來句,哼!我的好姐妹竟說沒人要我了!
我無言以對。
Z繼續打來,哎,你要幫我找一個69級的,我要結婚,我要老公!
說話啊!
我發了個表情,表示瞪眼驚訝。
你要幫我找!Z不容反駁。
我繼續發表情,表示瞪眼驚訝。
Z不理不饒,就是你,不要其他人,你一定幫我找!
模糊不清當時發了多少個同樣的表情。
我一直沒敲字,其實剛開始就敲了。
沒人要你,不還有我嗎?反正當人當煩了。再字字刪去。
69?為毛線挑69的?再字字刪去。
若我說,我改變主意了,想停69了,你是不是要感動的以身相許啊。哈哈。再字字刪去。
還找什麼,我毛遂自薦。再字字刪去。
真難過啊,呵呵。高二升高三的壓力對於我這種邊緣生,會很大很大的吧,看着爸媽蒼老的臉頰,我自己罵著自己,自己說不定明天就不玩了,69級,會很遠的。我,最終逃開了。
自己的事,我可不幫你。字字敲上,緩緩點下Enter。
你的沉默把那次對話畫上句點。可誰更痛,我心知肚明。
5.
來我們捉迷藏吧!Z總是先邀請我,卻每每有事而有始無終。
那次,那全部記憶中僅有的一次,帶着歡笑開始,帶着沉默結束。
在那?我問。
墨家村啊!
好,馬上到。
一進墨家村,左下便是黃紅色交錯的花圃,Z在旁,抱怨,等你很久嘞。
我無語。可是我早到了耶。
開始嘍!我藏你找,三分鐘后,看我消息,嘻嘻。Z跑開。
不準動哦,我讓你動你才能動!Z補充道。
嗯嗯。我發個表情,表示愜意。
然後木樁似地我,獃獃站在Z剛站的地方,看着Z從屏幕上一步一步消失。
不到兩分鐘,Z發來消息,來吧,笨蛋!
我“怒火叢生”,雙腿二驅馬達啟動,如螞蟻般….
墨家村那林立的房間與棧道,若一時半會還真難找到,可我一路向北,在路過一座木房后卻又不明所以的退回,然後進去。
哇哇!Z驚呆,我也驚呆。
兩個瞪眼的表情同時飄在各自頭上,滑稽十足。
我狂笑,Z若有所思,問,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裏的?
感覺。我沒裝,真是感覺。
哼!你不許動,我再去藏。Z說完走了。
留我發獃。
然後,然後就是我特麽又不假思索找到了Z。連我自己都難以相信。
而自己不相信自己的結果就是,之後,我卻再也找不到Z了。
好久以後的現在,我有點明白,所謂一見如故的陌生人總有多多少少的默契,而等這些默契用完時,也是離別的時刻。
6.
Z在遊戲中特別喜歡種樹,在江南野外種,在長壽郊外種,總之能種的地方,Z也許都到過吧。而菜鳥的我連種樹給什麼獎勵都列舉不全,白瞎了五年的磨(虛)練(度)。
Z總找我種樹,可我為不暴露我小白的本性,一一推掉,另一個原因是,特麽菜鳥的我買不起樹苗啊!測試區點點滴滴都要靠自己賺得,可玩物喪志,呸,玩玩消磨消磨時間就滿足了的我,窮的叮噹響。
於是乎,窮人,GM也看不順。SO,當Z叫我去方寸山看風景時,剛七拐八拐累噓噓的跑到山頂,剛創好隊,剛把Z拉進隊伍,就被一個毫不相干、無聊透頂的SB方寸給偷襲了。
對方62級,無寶寶,垃圾到死。
可明明級最低的是我,滿身系統送的裝備、寶寶,而死的卻是骨灰級玩家的Z。
我49,Z59。
方寸一直五雷轟頂招呼着Z,我拚命的加血卻無濟於事,雖然Z和她的雷鳥順利點死了方寸,可方寸最後的一擊也清空了Z的血條。戰鬥結束,場面返回到了方寸山頂,可是,一直等着我的Z卻不見了。
Z有逃跑的機會,卻一直嚷着讓我走。第一回合,Z沒動,我猜,是保護我了。
若晚幾秒拉Z進隊,Z也就不會死了。
儘管那是虛擬中再平常不過的死亡,我卻難過沉默。
幾分鐘后,Z開了她另一個號,帶我滿世界找那SB,卻無果而終。
7.
那一次,是和Z去蟠桃園。
菜鳥的我依舊是隊長,前腳麻利踏進地圖,Z便驚呼,快出去啊!啊啊!
我欲急忙退之,可當戰鬥音樂背景想起,想起什麼的我,強顏歡笑,沒事,沒事,還沒有一起和你死過呢。
可我不想跟你死啊!Z大呼。
蟠桃園150—160級
我49,Z59。
擦擦擦!
對面的三隻巨力神猿與兩隻混沌獸摩拳擦掌,僅僅一招,兩隻寶寶率先表演出天外飛仙,緊接着,我和Z頭頂對話框被混沌獸的奔雷咒雷的里焦外嫩,到小白小黑那報道去了。
笨蛋!啊啊!Z在抓狂。
嘿嘿。我無言以對,傻笑。
不過,之後使用了Z告訴我的作弊技-----跑着鏢再去蟠桃園,就不會遇到暗雷怪了。第二次進,還是心有餘悸的,可當呆了兩分鐘還未遇怪,膽子也放開了,滿地圖亂轉。
8.
其實和Z的交集,小打小鬧罷了。
YY上,第一次聽見Z的聲音,呆了。
我勒個去,娃娃音。
唉,我吐着79.5%方言+20.5%自認為的普通話,每每Z耐着性子重複着,嗯?你說什麼啊?
我含淚再說一遍。
嗯?你說什麼啊?
我含淚…
我打字好了….
別問我那1%去哪了。
尾言:
這應該算不上個故事,算不上任何一種文體。
它不過是記憶中斷斷續續的記憶碎片。
其實很早就想碼出來了,可一直憋着,一直逃避着。
可沒關係嘛,我面對的是我的記憶,只有它是一直陪着我啊。
記憶不會嘲笑你,你喜它就不會悲。
雖然有些事,如Z那時的網名一樣,抓不住;可仔細回想,它一直在自己腦海,一直在你不願提起的角落,願那也算變相的抓住了吧。
就像自己。
Z走之後。自己懶懶散散,不知不覺,一個人在虛擬中當一堆代碼跑着,暑假一半已不知所蹤,鼠標卻擅自主張點開人物面板。
級別:69名稱:無樂就定為悲
…..
再往下,我還有看的必要嗎,有嗎?有嗎?
級別:69,這幾個字,還不夠嗎?不夠嗎?呵呵。
鼠標先我一步,猛點升級,升!升!自己個傻缺一直停在這,干毛線啊?干毛線啊?
真似曾相似,自己個傻缺一直停在這,干毛線啊?干毛線啊?
可沒人,回答我啊。
打開音樂,隨機。
把頭狠狠後仰,緊閉着眼,滑進耳朵的卻是,在YY上,我唯一的你歌唱的記憶。程響的不該相遇在秋天。我猛然坐起,不讓自己深深埋進沙發里,想關了音樂,想結束,想逃避。
可音樂一直響啊響,鼠標又擅自主張點了單曲循環。
我承認自己性格孤僻着,自己也有些輕微的憂鬱症。可那又怎樣,我就是我啊,喜歡玩一個人的遊戲,喜歡單機的自來自往。
既然我們稱它為過去,又何必自討難受。
僅又想起和Z的一段對話,
你為什麼起‘桃心不逃心’這個名字?
布吉島。
Z沒反問我,讓我之前的準備泡了湯。
我預備的回答是,無樂定為悲,看起來,很難過,可你反過來想想啊!
這時Z會講,布吉島。
笨蛋!是無悲就定為樂啊!
那時Z一直陪着我,而我呢,連勇氣都忘了…
隔了N天,偶然再次聽到許嵩的不煽情,一直聽到結尾,
…..
一個陌生很陌生的號碼閃爍着
你說已經在那邊了
你的白天是我的夜翻越了銀河
時間空間都不同了
何時才能再見你呢
就算見了又怎樣呢
一輩子都回不去了…
PS:以上純屬虛(記)構(憶),如有雷同,純屬巧合個屁!還不快來找我!